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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7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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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北京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1)
励志社招待所搬家
时局越来越紧,常有前方打仗的消息传来。美国人的军事调处失败结束,已经是定局。一些美国人离开了。铁路宾馆的客人越来越少。
朱景辉找到我说,走吧,再呆下去就真当炮灰了。我说,走!往哪儿走?他说,回北京呀。我说,你们回去有家,我回北京连饭都吃不上,我不走。
没过几天从北京来的人几乎走光了。
又听到消息,励志社招待所在南长春的原来伪满国务院的驻地,已经全部装修好了,过几天就要搬家。
在将要搬家的头几天,铁路宾馆的会计张少英来找我,他说马经理希望我留下,并说北京来的侍应生中只留我一个。我没有答应,原因是接触了励志社招待所,和美国人打交道,觉得励志社招待所比铁路宾馆所接触的人比较随便,还能和美国人学一些英语。同时外国人比中国人好侍候些。
后来张少英又找了我两次,我还是没有答应。
最后来又派田成德、田成瑞哥儿俩来找我,田成德他们是新从北京中国旅行社调过来的老员工。说如果我留下来就让我当那摩温(NO.1),也就是茶房头,有点儿提拔的意思。当然挣的钱也要多些。之所以让他们哥儿俩来,是田成瑞和我年纪差不多,也常在一起谈论学习的心得,算是挺合得来的朋友。
中国人对茶房有根深蒂固厌恶感。在老家常听说:“车船店脚牙,没罪也该杀。”说得是这些行业缺乏职业道德。这也是当初高洁反对我考侍应生的原因。
马经理则看重我的好学,认为将来必在这个行业有所作为。我却婉拒了马经理的好意。
在我所管房间住的美国兵只剩下海根。整个招待所没剩几个人。
一天海根开着吉普车,从洗衣房里抱了几大罗床单和被罩放在车上。海根让我跟车到信托商店卖掉这些东西。
我们在大街上找了好几家信托商店,我把床单被罩让他们看,说这些都是纯棉的,而且都是整幅的。那时候中国还没有那么宽幅的纺织机。东西都是好东西。商店的伙计看看东西,又看看我,更多的时间是看门外的吉普车和海根。
有的商店干脆说不收,有的则给很低的价儿。海根听了我跟他说的价,气得要命,一睹气开了回来。
实际信托商店是不敢买,美国人开着吉普车卖的东西,出了事谁能摚得起呀。这是明着买麻烦嘛。
1947年1月21日正是大年三十除夕夜。励志社招待所开始向伪满国务院大楼搬家,十轮大卡车整整搬了一夜。
实际上从北京来的人只剩下我一个。后半夜后,我才在伪满国务院大楼三楼最南边的一个房间里睡下。
早晨一觉醒来,听到窗处有铜鼓洋号的声音,看窗外,另一个院子里有警察在列队唱歌,他们唱得是国民党的国歌: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此一时,我百感交集,离开了铁路宾馆,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原来的熟人一个也没有了,孤独感油然而生。听到歌中的“以建民国,以进大同”,但战争就要开打,什么时候才能建国,什么时候才能大同啊,心里一片茫然。
我所住的房间里堆满了被褥床单等东西。隶属于励志社的几个招待所都搬到了这里。还有一家美军医院。
整个大楼装修得相当考究。大楼的楼梯宽大,台阶不高,上下楼能跑上跑下。我的顶头上司是陈哲,叫他陈股长,再一个就是美国兵海根了。
没有了房客,我又被分到了美军医院,主要是打扫卫生等工作。医院在四楼,海根要我用汽油擦洗地板,我被汽油味呛得头疼,擦得慢慢腾腾,海根一边骂我废物,一边也拿刷子刷地板。他个头儿大,力气也大,确实比我刷得快。
我被汽油味呛得要呕吐,海根只好把我送去看医生,美国医生给我开了些药。海根只好让我休息了。
在励志社招待所初时还有些活干,到后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只剩我和一个穿白大褂的餐厅小杨子,还有就是穿国民党军服的陈股长陈哲。一天到晚,一点事儿也没有,深知这种日子长不了,说不定哪天就得走人,再次失业的结果又摆在了我的面前。回铁路宾馆,当初人家诚心诚意挽留,现在再厚着脸皮回去?这种自打嘴巴的事绝不干。再回振兴公司也不行,自己已经改了名字,永不回到乡帮中去吃闲饭。可到哪里去呢?我想起了马专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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