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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添添快乐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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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31 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3)
   略说中央信托局长春分局

国民党政权国家垄断资本金融体系是由所谓的“四行两局一库”组成。那时候中国的主要经济命脉都掌握在这些金融机构中。中央银行、中国银行 、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就是“四行”。“两局”是中央信托局、邮政储金汇业局。“一库”是中央合作金库。
1935年(民国24年)10月,中央信托局奉国民政府命令由中央银行设立,成立设立中央信托局的目的,是国民政府为了进一步垄断和包办金融事业,控制对外贸易及插手商业活动。时值日寇侵略气焰嚣张,国民党政府行政院向国外订购军资、军火武器,制订“兵工储料案”,需要设立机构办理对外洽购及签订合同事宜,同时输出国内土产换取外汇,作为购料的外币资金,这是设立中央信托局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信托局最高组织机构为理事会,理事长孔祥熙,理事有张公权、徐柏园、徐堪、孔令侃(孔祥熙之子)等。由孔令侃以理事主持“兵工储料案”的实际事务。
中央信托局开办时,总局设在上海,抗战爆发后迁至重庆。战后按照其条例的规定,总局应设于首都南京,但实际重心仍在上海。在全国各大城市及商埠设分局或办事处。解放后,我参加革命后到上海工作,无意中见到了当年在长春信托公司的老上司,他们都是由长春撤退到上海的。解放后上海国民党政府中央信托总局被接管,人员业务一分为二,一部分归人民银行,一部分归商业系统,这就是后话了。
抗战胜利后,伪满洲国的金融系统由国民党的四行二局来接管。伪满的大兴公司专由中央信托局接管。马专员就是当时派到长春的接收专员。
张作霖时代的东三省政府金融系统与关内不尽相同,那个时候,东三省官银号与我们现在所理解的银行有所不同,它不仅具有国家银行的职能(如代理省库、发行货币),还经营商业银行的业务,更有意思的是还经营电气、矿山、酿酒、榨油、航运、印刷、林业、杂货等业务。可能,在那个时候,说“我到官银号去打二两烧酒”并不是笑谈。
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日本迅速占领了东三省官银号。之后,日本人主持的“金融整顿”很快便开始了。1932年6月,东三省官银号、边业银行、吉林永衡官银号、黑龙江省官银号等4家银行“合并重组”,成立伪满中央银行。  
此后,日本人决定执行更加“先进”的金融管理模式,即银行只作银行业务,其中的当铺、酿造、榨油、杂货等项业务从银行业务中剥离出来,交由新组建的大兴公司来经营。
大兴公司的总部设在长春,其分支机构遍布于东北各省、市、县和集镇,可以说,凡有伪满中央银行分行、支行的地方,都设有大兴公司的分店。
从大兴公司的创立及发展来看,它完全是“官家买卖”,与满铁一样,属于“国策公司”。大兴公司与穷人最直接的联系是典当,因此,老一辈的东北人管大兴公司叫“大兴当”。
中央信托局长春分局在原来大兴公司的旧址上。在长春南大街路西。虽然不是楼房,但铺面很是雄伟。临街有很粗的通顶的明柱,是水泥质的。登上台阶有一个门廊,朝东一面全是高大的玻璃窗,进一个玻璃大门是一个大厅,南北长度有四五十米,进深也有二十米的样子。
顾客进来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长长的水泥栏柜,栏柜外总要有两个警卫蹓达,穿着国民党警察的黑警服,一个斜挎着一个带套的手枪,内部人都知道,警卫班就这一把手枪,大家轮流挎,没有子弹,完全是吓唬人的样子货。
栏柜里有一组组的写字台,每组由五张写字台拼在一起,每组基本是一个股,从北往南依次是购料股、信贷股、保险股、会计股、出纳股。
最南边是由不透明玻璃隔断成的经理室。正经理邢必信,副经理郑通尺在内办公。
离柜台稍远处的西墙,靠墙有两张大写字台,这是张彦博主任和马鹤苓专员的位置。他们的北面也放着两个普通写字台,是人秘股的办公所在。
经理专员都是由总局派来的接收大员,而下属各股从股长到一般工作人员都是原来大兴公司的职员。也就说头脑换成中央信托局的,可身子还是原来大兴公司的。
邢必信和郑通尺两人不住在原大兴公司职工宿舍,他们的住宅在圆明园路8号。这两人有专车接送,车是美国的小卧车。张主任和马专员也是上下班小卧车专车接送。但他们的住宅档次就低一些,他们住在原大兴公司职工宿舍的三座小别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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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2-11-3 08:15 | 来自河北
 楼主| 发表于 2012-11-9 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4)
“摘事由”与卖印花
       我到信托局是1947年三月四号,第一天,一个胖子给我分配活儿。胖子是人秘股的股长陈家正。陈家正矮个子赤红脸,一说一笑,看来我是他的下属了。另有一女打字员,还有两个办事员,一个叫洪长吉,另一个叫李树金。整天见他们忙忙碌碌,具体都忙什么不知道,也不好打听,后来这两个人都到了台湾,陈家政的去向不明。
       他交给我的工作是“摘事由”。所谓摘事由就是把信托局发出的公文概要地摘录下来,存档以备查存。比现在文章前“内容摘要”相对简单,但也不能只有几个“关键词”。 他递给我一个本子,我见原来的摘事由都记录在这个本子上。每一个公文都用毛笔,工工整整地楷体记录在一张纸上。究竟我的前任是谁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让我干这个?是马专员的推荐吗?因为他知道我的毛笔字写得好。我心中窃喜,福合昌的六年账房先生也是老和信函公文打交道,这正是我的长项呀。
       显然在金融机构这个岗位是无足轻重的,也可以说就是打杂。但我每天非常认真地干这个摘事由的工作。那时候找一个工作非常困难,更不要说找到信托局这样的好单位了。我一心想把事情干好,不管它是多么小的事。就摘事由来说,我的楷书与摘事由文字简练要比原来好许多。我想起在福合昌,管货窖的胡永清留下账本里漂亮的楷书,虽然人走了,但看到账本还会有许多人想起胡永清这个人来。
       每到冬天为了节省取暖燃料,原大兴公司就把全部业务搬到大厅后边稍矮的平房里。信托局接收后,除了留用了大部分业务骨干外,也保留了这些旧制。
       天气转暖后,所有业务全部搬回大厅里。搬到大厅后,大概是因为看到我摘事由的工作,认识到我还有些能力,便安排我到存贷股卖印花税票,也算开始让我接触金融业务。
       人秘股的洪长吉李树金两个人还是没有动窝儿,洪长吉高高的个子,人长得帅,还是张主任的什么亲戚。
       按理印花税是由税务局卖,为什么信托局可以卖,来买的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用,这些我都不关心。但我知道,在绥化买卖家印花税票是帖在客户的发票联上,票面价值在5元以上帖1分,十元以上帖2分,帖的位置是发票的左上角,同时盖销。
       卖印花税有一个小铁箱子,票和钱都装在里面,下班上锁,然后存放在本股的大铁柜子里。
       来买印花税的人很少,有时一天一天也没个人来,因为在福和昌工作时间不许看书,自然在这没事也不敢看书。没人没事就免不了犯困,背靠椅子,头往后仰,一会就睡着了,旁边的人看见了也不管提醒。如此这般,有N次之多,直到发工资时才知道这盹打的成本老高了,工资降了一级。
       当时的工资数额是多少已经记不清了,但社会上都说信托局的工人工资两倍于政府科级公务员。
       在卖税票的同时,又给我增加了到中央银行交换票据工作,比如银行之间的转账支票等。
中央银行与信托局之间相隔不足一公里,本来一溜达就到了,但是不行,除了要保证重要票据的安全,还必须显示一个大金融机构的“派”头。
       票据放在一个银行专用的真皮公文包内,夹在腋下。工作人员必须是头戴礼帽,身着长衣,冬天是大衣,春秋天是风衣,夏天是西服,赶上天太热了,可以光穿衬衫,但脱下的西服必须搭在胳臂上,洋服裤子,亮皮鞋。这身行头不是现在银行配备的统一工装,而是银行业内默认的职业装,着装费用全部自理。
       从总局来的大员们都是西服革履。比如张主任张彦博毕业于南京政治大学,而两个经理很可能是留洋回国的。原来大兴公司的伪满留用人员都是用协和服改成的中山装,再后来也渐渐地换上了西服。
       别人穿西装,我穿的是毛料立领学生装,从当时留下的照片上可以看出,就是现在广告中的“中华立领”。裤子是从励志社带出来的美军毛哔叽军裤改制的西裤,就面料来讲也是相当的高档。美国产品,而且是军用,品质毋庸质疑。黑皮鞋锃亮。
       再近也不能走路,专车,美国进口黑颜色轿车,车内宽敞且舒适,司机叫李仁长我两岁,1995年我去长春见到李仁,他是从中国人民银行处级岗位上退下来的,退了以后还在负责银行金库的工作。他说,那时你是职员阶级我是工人呐,他哪里知道他是信托局的正式工,我只不过是凭着能力干着职员工作的临时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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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0 09:3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5)
      信托局琐事
       信托局也就是原来的大兴公司有自己的宿舍区,现在叫家属院,在长春西三道街路北。职工都有住房,但等级森严。
院的最北边一排二层小楼,是工友居住区。
       楼前边是一个蓝球场。那时国民党60军就驻在附近,常去打篮球,脱去外衣上场,多数是横冲直撞,让人担心的是,这些人腰里还都挎着手枪。
       篮球场的南边靠东墙,东西向一拉溜三家别墅,大约占大院的一半多,是主任级别住的别墅。三家各有独立的小院,小院院墙是一米多高的花墙,院墙没门,鹅卵石铺就的小甬道从院外直通房屋门口。房子的面积不是很大,但装修的比较考究,真正的实木地板,红油漆。墙上贴的暗花壁纸。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卧室落地大窗。同样格式的房子有两排,马专员就住在后排的中间一家。东院是会计股的李殿枢。主任张彦博住西边那家。
       在别墅的南边有两排南北向的平房,也就是说每一住户的窗户朝向都是东西向,这是职员宿舍。
       另外还有一部分职员住在头道沟宿舍,没有班车,没有公交,每天下班都是结伴步行回家,好像有几华里的路程。
靠大院的西墙与别墅隔道对应的是车库,司机李仁和家属就住在车库隔出的一间房里。
       两个经理,是一个等级。另有更高级的住所,在圆明园路。大门有站岗的,那地方我没去过。
       我刚去时,因为是临时工只能住在办公区的警卫室。和我同去的迟殿荣住在圆明园路经理住宅区的警卫室里。因为他也是临时工。
       迟殿荣比我小一岁,一副学生的模样,更显单纯,喜欢画画,能按照片画像,人是帅哥,是西安县人(现今的辽宁省朝阳市),听说是张主任的亲戚,张主任也是西安县人。迟殿荣在保险股职员岗位,也是临时工。
       信托局有2个司机,4个警卫,1个厨子,1个理发师,理发师不是专职,好像也没有编制,但长期住在工友楼。1个人干电工加水暖、经理室有1个工友专职侍候。主任在大厅办公也单有一个工友伺候。另外出纳股、存贷股、购料股、电台室都有专职工友,还有1个管理工友的班长,职务也是工友,拿现在的话说是工人岗,这15个人除了司机住在车库外,都住在最北边的二层小楼。
       局里有工作午餐,工友在一块吃,职员同席,工友是大锅熬菜,职员餐有炒菜,我和迟殿荣是临时工和工友一块吃。没见过经理、主任、专员在局里吃饭,下班都坐轿车回家了,家有厨师。
       有头衔的工友不言而喻,头衔是啥就干啥。在办公大厅的工友,分别服务于自己股,负责扫地,擦桌子,倒字纸篓等,职员下班走后,他们赶紧扫地,干完了好下班。上班的时间听吩咐传送文件,拿大茶壶打开水,随时查看哪个职员的茶杯需要续水了,赶紧满上。好像这些工友也是原来大兴公司的老人,不论干啥无需交代,拿起来就走,熟络的很。
        我和迟殿荣干的活是职员,身份是临时工,没有工友给我俩倒水,我们也不给别人倒水。
       每逢节日公司职员会餐,总务股长张廉彬组织,由工友负责端盘子上菜,还有在席间,撤吃空了的盘子碗,就是现在餐馆的服务员的活都得干,我和迟殿荣在服务人员的名单中,但是我就是不干。我心想,工作时间我和你们干的一样的活,能力也不比谁差,凭什么要我伺候你们,干那低人一等下三滥的活,心中有所想,行动上必然就有所表示,我不干迟殿荣也就不干。就等职员们吃完了,工友开饭时上桌吃饭。
       在工友中,出纳股的最累。当时通货膨胀,存钱的竟有背口袋甚至扛麻袋的,一天收进的钱款,有多大一堆,不难想象。那时没有现在运钞车取款,都是各银行自己往中央银行金库送,搬上搬下全体力活。
       工友班长杨德山是回民,脾气挺横,工作时间就敢在大厅里喊,谁敢找我不顺当,我就当八路去。听意思他也不知道八路军是怎么回事,但肯定认为八路军厉害。一个礼拜天,他和我商议咱打平伙吧,我买牛肉,你炖。我说行。因为我住警卫室烧的是公家的煤,他买了13斤牛肉,2斤豆油,我把肉切块放在大锅里,把2斤油也都倒锅里,上火炖牛肉,肉香油更香,那油里炖的肉其美味还用怀疑?可是炖了好长时间,肉怎么炖也不烂,一股子生豆油味,快中午了杨德山来了,尝了尝,说这肉谁也吃不了,回头他如何把等着吃肉的那群人打发走的,我不知道。肉只好让他端回家了,买肉的钱怎么解决的,我也不知道了。
       从前在家就没有炖过牛肉,做饭有妈有姐,在绥化买卖家有专职大师傅和二师傅,都是科班出身,拿现在的话讲都有厨师资格证,所以除了念书,从来就没有上心过饭应该怎么做,纯粹是没有文化的书呆子一个。
       经理的司机叫李家珍,大个小眼黢黑,头发自来卷,身体倍儿棒,听说是印缅远征军退伍的,媳妇不知是从那个妓院从良出来的,会唱京戏,旦角。不论谁家有大事小情都要去参加,去了必唱,尽管唱的一般般,但唱者自乐其中。李家珍开车,一旦遇到别的车辆行驶有碍于他的时候,必定是一个急刹车,开门下车,朝着对方一句狠狠国骂,然后再钻回车里,一脚油门疾驰而去。一副地道的美国大兵派头,其实他停车这空挡,人家早已走远。
       工友中,说话时不时的有句俄语,有些常用物件还用日语,比如小水桶俄语叫“维达罗”,这词东北人常用,电工老钟就用日语叫“把盖子”。
       1955年,肃清内部反革命运动,简称“肃反”运动。当时我在上海市委财政贸易干部学校当助教。一天,有两个搞外调的人找到我,直问:“长春信托局谁是特务?这一问题让我郁闷至今。人家谁是特务会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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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1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6)
       马专员撤退
       我进信托局不久,就到了马专员说的职员考试日期,要求学历初中毕业,所有表格都是马专员给我填的,毕业中学填的是保定育德中学。通过这件事,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中学。刚刚准备停当,上海总局来电报:职员考试,禁止工人参加。马专员非常遗憾的和我说:张一,我挺对不起你,另谋高就吧。我心想连低就的地方都没有,饭都吃不上,何谈高就。我说,暂时我也没地去,如果可以,还是在这里先干着,慢慢的等机会吧。这是1946年的4月。
       一年前的4月,苏联红军撤离长春后,东北解放军周保中部队进攻占领了长春。但由于国民党军队不久大举北进,又于522日主动撤离,全体弃城而去。撤退后在东北农村进行大规模土改运动,时隔一年,形势逆转,八路军占领了广大农村地区。国民党实际上只是占领了几座孤城和部分交通干线。事实上长春已被战略包围,再度开战也就是哪一天的事了。
       大概在4月的下旬,上海总局考虑大战在即,同时购料股等大宗业务都已经停止,所以让这些大员们尽早离开战区,先是邢必信郑通尺两个经理飞了。
       没过几天,马专员接总局电报也要飞回上海。马专员走之前,找到我:张一,搬到家里去住吧,我要走了,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走后家中的一切事情你就费心了。
       我在马专员家的厨房搭了张床,先住下。帮他们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不日,就跟局里的车送他们到飞机场。
       长春飞机场在城西大房身,送人的汽车可以直接开到飞机跟前,翅膀子底下。好大的运输机,机肚子下边,可以随便走人。上机的梯子大概有20多蹬,飞机的舷窗边分别有20多个简单的座位。要走的人找座位,送机的人一趟一趟的往上扛行李,你上我下,乱乱哄哄,中间空地都是行李,随意堆放。机场没有安检、没有行李员、飞行员也还没上飞机,驾驶室的门就那么敞着,我扒头往里看了看,除了一大片的仪表,啥也没看出来。马太太说,这张一好奇心还挺强。
       飞机中间的货物堆得老高,七长八短,龇牙咧嘴,也没人整理,我心想这要是赶上有个车辙一侧歪,还不把边上坐的人砸喽,后来自己想想挺好笑,天上没车辙。
       待所有的乘客和货物上完后,关舱门,上跑道起飞。我和司机眼看着飞机上天,可是飞机没有直接飞走,转一个圈又回来了,在刚才起飞的跑道上低空飞了一段才拉高远去,我们顺着飞机飞行的方向看跑道,两条深深的车辙把跑道下面足有水桶大的基础石都轧翻上来,很可能飞行员感觉到起飞时有异样,特回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显然,飞机是严重超载。估计飞行员事后回忆起也要后怕。
       马专员夫妇走时只带了一些简单的行李,我把家里衣柜中的被褥,衣服等物品全部打成大包,等待局里安排发运。收拾完后只剩下大件的家具,因为这些是公家随房子配备的,属于马专员家的私有财产只是几盆花草。我又写了一封信夹在行李中,告诉他们,花草我都浇了,虽然我不知道哪盆叫什么,我说明了在什么地方放着的,什么形态。
        给马专员空运行李,总务股事先办好了手续,我又一次到了飞机场,看到的场景比上一次见到的更加混乱,行李包还是我们自己扛上飞机,没人管。人、车、货乱作一团,和电影上演的一样,人们在拼命的往飞机上装东西,差的就是枪炮声和地面追击人员的呐喊声。
       大战在即,普通老百姓相对淡漠,但达官显贵对时局的发展异常敏感,人命值钱,身外还有钱有物,所以急于逃离这是非之地。出去是为了生存,目的地的情况并不是十分明了,所以一些生活必需品能带的全带上,以备不时之需。皮箱,柳条包,布皮包袱,口袋、麻袋、瓦楞纸板包装等等,形状各异,大小不同,让场景混乱的视觉效果更加强烈。
       做完马专员家的善后事宜,我就在他的别墅住了下来,想的就是受马专员之托,看房子、打扫卫生、浇花等等,从不懈怠,说不定人家没准哪一天就回来了。时隔不久,隔壁西院的张彦博主任也举家飞往上海。
       马专员走后时间不长,我被调到大厅存贷股,负责汇款。当时工作量非常大,虽然忙累,但有工作,并得重用,已经很知足。
       长春的5月天,已是春意盎然,小院中的两棵大杨树,风动树叶沙沙响,因为没有人气,这响声透着空寂和凄凉。下班后,里里外外就我一个,空空荡荡。除了孤独,寂寞、更多的是迷茫。
       马专员再也没有回来。等我再次见到马专员的时候,已经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2年了,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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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2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天津
那时普通老百姓很难到机场,更别说到驾驶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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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2 11:1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天津
说来是时过境迁了,到新疆机场,安检,脱鞋、解裤带,拉杆箱一律托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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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2 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广东
四行两局一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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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2-11-13 09:06 | 来自北京
近来文章越发精彩,老先生的经历具有传奇色彩,是一部电视剧的好材料。加油呀。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3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过奖了,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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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3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7)
       办汇款
       中央信托局派来的接收大员:两个经理、马专员、张主任等都先后接总局的电报飞离长春。此时中央信托局长春分局已经降级为办事处,业务转交给原来的大兴公司的总务股长孙积善全权负责,搬进了马专员的西隔壁,也就是过去张彦博的住所。时间不长,孙积善也离开长春去了北京,原来存贷股长李长库代理办事处主任,住东隔壁。
       机构名称降级,但业务并没有减少,尤其是存贷股的汇款业务。因为长春城被围后,基本生活物资,尤其是粮食已经断绝了来源。有权的,有大钱的人都先走了,那么有小钱的,就是普通老百姓何尝不想离开这被围困孤城。现在八路军是只围不打,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达到“困”的效果,困到什么时候再打,战争的胜负如何,谁也没谱。能走掉才是上策,所以需要先把款汇到关里。这也是前文说的存贷股忙累的原因。
       长春到吉林铁路还在通车,是因为当时国民党60军还在吉林市驻守,其他铁路全都扒了,如果是官方的只有飞机和电报还可以和外界进行联系。汇款已经没有了汇票,全是电汇。
       我在存贷股负责电汇开单业务,就是按客户填写的业务申请单,再开一式四联电汇单,一联存根,会计记账存留。二联出纳记账,收款后,收讫盖章。三联电报,电台发报依据。四联 客户留存。复写纸复写,那时没有圆珠笔,用一种很硬的铅笔,最上边的存根联的字迹都得对着光看能才清楚。
       前文说到,大厅内办公不分窗口,一拉溜的柜台,大约60公分宽,齐胸高,柜台内地面高于柜台外,里头坐着的人和外头站着的人可以平视。但柜台里的人站起来的时候,外边的人就得仰视了,表面上看有点高高在上,实质上这样设计的目的,可能是要显示某种威严。
       汇款的人排着大队,人人大包小裹,口袋、麻袋装钱是常事,队伍一直排到街上。队排的总体来看还算规矩,但是一到柜台跟前还是乱作一团,虽然也有挎着没有子弹手枪的警卫咋咋忽忽维持纪律,但收效甚微。我的办公桌距离柜台还有一个空档,每一个挤到前边的人都尽全力把胳膊伸的最长,最理想的长度是能把填好申请单直接塞到我的手。一般情况下,都是接过离手最近的一张,而另一只手在准备一份空白单,我想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的填好他们的电汇单,递回他们的手里。虽然汇款有好几道手续,但是我这一步是最关键的。快,正确是前提,先要写对,在对的基础上再加快书写的速度,在福和昌练就的基本功,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我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除了仰脸求人,就是低头听训。深知世道的艰难,所以对弱势人群有一种本能的同情,总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更多的人。没有多高尚的情操,凭良心办事,认真、敬业。是永远不变的做人原则。
         那时也有朋友找我走后门,大都是关里人,做买卖的,只要卖了货,收了钱就急于汇回关里。他们想把钱送到我家来,让我给直接办,我坚决不同意,首先我上班忙,没时间,更重要的是那么多的钱放在我的住所,算怎么回事,说不清楚。后来他们也去大厅排队。我能做的,就是从诸多攥单子的手中,有选择的把他们的单子先接过来,并装作若无其事,回递时,也例行公事的说一声:去出纳股交款。
       来找我汇款的有赵菊人。赵菊人是我的老乡,玉田虹桥人。我在绥化时,他在庆城一家粮栈吃劳金,后来他到哈尔滨一家批发商店当推销员,他到福合昌推销货物,我们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一天,赵菊人又带来了一位很绅士的先生,比我大有个45岁,大高个,四方脸白镜子,大眼珠,双眼皮。名叫马奚如,经介绍知道原来也是在庆城做粮食买卖的,家是保定南边的哪一个县的忘了。通过汇款我们相识,因为话语投机,后来成了非常好朋友。
       常找我来汇款的人还有刘少伯。宁河人,家境殷实,在哈尔滨开了一家叫同丰号的批发商店。他是账桌先生。张德礼曾在他们那当年轻的。
       还有一个人叫齐占一,曾在吴梦九大舅的同德隆吃劳金,他也因汇款的事来求我。这些人都没有想到,那时候在绥化福合昌不起眼的张德义竟混的如此的显赫。
       当时的形势,人们的眼都红了,一个人在做,无数的人在看。总这样也不是个良方,后来下班时我就把空白单拿回家里,先填好,第二天大厅开门,交他们直接去出纳股交款就行了。
       在汇款的流水线上,我是第一道工序,拍电报是最后一道工序。每天我都下班了,电报室还有一大摞电报没发。我曾问电报员:今天都发完呀,他只“嗯一声,继续他的工作。
       报务员叫高原,是从国民党部队上退下来的,很专业。人耿直,非常敬业。后来我也曾问过他,这些电报是不是都发出去了?他说,昧良心的事不是咱干的。
       我们俩关系不错,我离开长春后就和他失去了联系,后经多方打听,至今无果。
       电台室的工友叫毕守章,山西人,小个,小脸,有点拱肩,为人厚道、诚实、热情。1948年他先于我到北京,在北京那段艰难的日子里,他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点评

我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除了仰脸求人,就是低头听训。深知世道的艰难,所以对弱势人群有一种本能的同情,总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更多的人。没有多高尚的情操,凭良心办事,认真、敬业。是永远不变的做人原则。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2-11-13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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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3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内蒙古
非常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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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3 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添添快乐 发表于 2012-11-13 17:44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7)
       办汇款       中央信托局派来的接收大员:两个经理、马专员、张主任等都 ...


      “我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除了仰脸求人,就是低头听训。深知世道的艰难,所以对弱势人群有一种本能的同情,总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更多的人。没有多高尚的情操,凭良心办事,认真、敬业。是永远不变的做人原则。”
       这就是善良、正直劳动人民的心声,您的心声引起无数人的共鸣。谢谢您奉献的精神营养。这就是 中华文明,薪火相传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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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之有愧,却之不恭,谢谢!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2-11-14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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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4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8)
    程庆丰保媒
       一个礼拜天,纯庆茂商号的掌柜程庆丰又来了,说:今没事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去看个老乡。我肯定要问:上哪,他总乐,哼哼哈哈。不说整齐话。走着走着到了火车站,我还问,一向多言多语的他,少有的话迟,别问:跟我上车。车到长春东的卡伦站,程庆峰一拉我,下车。他前头走我后头跟着,下车后往北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往东有一条稍像点样街道,两旁有些小商户。在一家铺子找到了杨继纯,然后我们一行三人又往东走,过了一条河的木桥,更显空旷,周围房子散散落落,土墙草房,很矮,有点小半地下的意思。越走人家越少,好像是一个大河套,地势比较低洼,远看有孤孤单单的一户人家,我心想,这要是一下雨还不让大水给淹喽。
       走到跟前,没院,孤零零的三间草房,不远处有些玉秫秸攒子,乱乱糟糟。房子从西边那一间进门,因为屋里头比院子地势低,一迈脚咕咚一下子,有大锅台、水缸、盆碗瓢勺,和关里家的堂屋一样。
       右转进了中间那屋,屋南面有炕,北面是大板柜,墙上挂着水银镜子,靠柜是长条板凳,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炕上坐着个老太太、两个姑娘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绣花,地上有一个老头在摸摸索索的收拾着什么东西。我们一进去,杨继纯就指着我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也是关里人。炕上的人都忙着下炕,让座、端茶倒水,全是关里口音,果真是老乡。
       程庆峰管老太太叫大妈,这言来语去的话多了,我才弄明白,这是他纯庆茂买卖的合伙人杨继纯的家。家中老人是杨继纯的老爸、老妈,中年妇女是杨继纯的媳妇,程庆峰叫他三嫂。老太太特意介绍了两个姑娘,指着比较白净秀气的那一个说,这是我侄女从西安县(现在的辽源市)来的,又指着另一个说这是我老闺女。姑娘媳妇们客套了两句,就出去张罗做饭了。
       他们唠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老太太开始问我:多大啦、家是哪里的,家里都有啥人等等。我没解其意,因为是老乡吗,那可不就是这些家常话呗。接着又说我们老丫头和你同岁,接下来与老丫头有关的内容有说了不少。三嫂找机会就插话,老妹妹如何如何的能干,我还没有往心里去。
       时间不长,开始放炕桌子,准备吃饭,三推两让的就把我安排在了炕尖上,老头、老太太、程庆峰、杨继纯作陪。一大桌子的菜,非常丰盛,菜品也不是一般寻常百姓家食材。这时我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姊妹三个端完菜也不多语,都拿碗盛饭卡炕沿的,站着的,就在一桌吃饭,无拘无束。席间三嫂说了一句:张一,你就答应了吧。当时就把我说蒙了,第一,没想好该不该答应,第二,如果答应如何回答,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中啊,好了长,不好了短。这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本来介绍对象,相亲,是一个挺郑重的事情,也是个好事,谁都不解,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其实,我何尝不想有个温暖的家,想想还有在长春一中念书,在零下20多度都不生火的大教室里住宿的三弟,比我还需要有个照顾。可我,家境贫寒,本人无正式职业,朝不保夕,单身的自己,还带个弟弟在长春念书,并且一直没断过自己的念书梦。如果要结了婚成了家,我拿什么养活人家。拖家带口,我所有的希望都得破灭,结婚对于我来讲就是坟墓。
       所以,我在当时我就没有结婚的念头,更别说求人帮助介绍对象,程庆丰就是看准了我,所以不明说,就先把我骗了去让他的大妈先看看。
       老太太儿一女,大儿子大号杨继贤买卖人,二儿杨子恒在沈阳华新公司当经理,三儿就是程庆峰的合伙人杨继纯,闺女是老疙瘩。三个哥哥都做买卖,家中经济条件比较好,吃喝穿戴三个哥哥尽力供应。虽然娇生,并没惯养,本人又比较要强,缝新的补旧的,织毛衣做大鞋,洗洗涮涮,就是家常饭菜也做得有滋有味。三个嫂子已有的孩子,都是她帮着拉扯,因此在家中说话挺占地方,脾气大,嗓门更大,得理不让人。当然也不排除哥嫂们刻意让着老妹妹。比如,不论哪个哥哥回家一定要给姑嫂们带礼物,如果是每人一个戒指,老妹妹一定要多加一副耳环。
       当时24岁不嫁,也算是大女了,哥嫂们没人敢提找婆家,谁提马上翻脸,据说从小就喜欢上姑子庵,找小尼姑玩,羡慕他们的清心寡欲生活。总说:绝不学他的三个嫂子,嫁人,生一堆的孩子,从此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再加上卡伦那个地方,虽然不是穷乡,但肯定是僻壤,嫁到这个地方别说是她根本就不想嫁人,就是认为该嫁的家人也不认可,更何况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一个可嫁的人选。这个不想嫁人的杨家老妹妹,是我老伴,叫杨宗荣。
       24岁的我没娶,也让杨家心怀忐忑,会不会老家有人。老太太把心存的疑虑,说给了她最信任的二儿子,商场上阅人无数的杨子恒回答老妈:“人挺老实的,不像。”
       一个不想娶的我,一个不想嫁的她,在双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这么一个热心的程哥,安排进了这么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相亲。估计这出相亲戏,真正知道内幕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后来的舅哥杨继纯。
     据说把这个一心想当尼姑的人说转,废了相当的口舌,好像她那漂亮的堂妹杨桂芝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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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4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刘凤悦 发表于 2012-11-13 19:47
“我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除了仰脸求人,就是低头听训。深知世道的艰难,所以对弱势人群有一种 ...

受之有愧,却之不恭,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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