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琐记——我的回忆(85)
信托局琐事 信托局也就是原来的大兴公司有自己的宿舍区,现在叫家属院,在长春西三道街路北。职工都有住房,但等级森严。 院的最北边一排二层小楼,是工友居住区。 楼前边是一个蓝球场。那时国民党60军就驻在附近,常去打篮球,脱去外衣上场,多数是横冲直撞,让人担心的是,这些人腰里还都挎着手枪。 篮球场的南边靠东墙,东西向一拉溜三家别墅,大约占大院的一半多,是主任级别住的别墅。三家各有独立的小院,小院院墙是一米多高的花墙,院墙没门,鹅卵石铺就的小甬道从院外直通房屋门口。房子的面积不是很大,但装修的比较考究,真正的实木地板,红油漆。墙上贴的暗花壁纸。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卧室落地大窗。同样格式的房子有两排,马专员就住在后排的中间一家。东院是会计股的李殿枢。主任张彦博住西边那家。 在别墅的南边有两排南北向的平房,也就是说每一住户的窗户朝向都是东西向,这是职员宿舍。 另外还有一部分职员住在头道沟宿舍,没有班车,没有公交,每天下班都是结伴步行回家,好像有几华里的路程。 靠大院的西墙与别墅隔道对应的是车库,司机李仁和家属就住在车库隔出的一间房里。 两个经理,是一个等级。另有更高级的住所,在圆明园路。大门有站岗的,那地方我没去过。 我刚去时,因为是临时工只能住在办公区的警卫室。和我同去的迟殿荣住在圆明园路经理住宅区的警卫室里。因为他也是临时工。 迟殿荣比我小一岁,一副学生的模样,更显单纯,喜欢画画,能按照片画像,人是帅哥,是西安县人(现今的辽宁省朝阳市),听说是张主任的亲戚,张主任也是西安县人。迟殿荣在保险股职员岗位,也是临时工。 信托局有2个司机,4个警卫,1个厨子,1个理发师,理发师不是专职,好像也没有编制,但长期住在工友楼。1个人干电工加水暖、经理室有1个工友专职侍候。主任在大厅办公也单有一个工友伺候。另外出纳股、存贷股、购料股、电台室都有专职工友,还有1个管理工友的班长,职务也是工友,拿现在的话说是工人岗,这15个人除了司机住在车库外,都住在最北边的二层小楼。 局里有工作午餐,工友在一块吃,职员同席,工友是大锅熬菜,职员餐有炒菜,我和迟殿荣是临时工和工友一块吃。没见过经理、主任、专员在局里吃饭,下班都坐轿车回家了,家有厨师。 有头衔的工友不言而喻,头衔是啥就干啥。在办公大厅的工友,分别服务于自己股,负责扫地,擦桌子,倒字纸篓等,职员下班走后,他们赶紧扫地,干完了好下班。上班的时间听吩咐传送文件,拿大茶壶打开水,随时查看哪个职员的茶杯需要续水了,赶紧满上。好像这些工友也是原来大兴公司的老人,不论干啥无需交代,拿起来就走,熟络的很。 我和迟殿荣干的活是职员,身份是临时工,没有工友给我俩倒水,我们也不给别人倒水。 每逢节日公司职员会餐,总务股长张廉彬组织,由工友负责端盘子上菜,还有在席间,撤吃空了的盘子碗,就是现在餐馆的服务员的活都得干,我和迟殿荣在服务人员的名单中,但是我就是不干。我心想,工作时间我和你们干的一样的活,能力也不比谁差,凭什么要我伺候你们,干那低人一等下三滥的活,心中有所想,行动上必然就有所表示,我不干迟殿荣也就不干。就等职员们吃完了,工友开饭时上桌吃饭。 在工友中,出纳股的最累。当时通货膨胀,存钱的竟有背口袋甚至扛麻袋的,一天收进的钱款,有多大一堆,不难想象。那时没有现在运钞车取款,都是各银行自己往中央银行金库送,搬上搬下全体力活。 工友班长杨德山是回民,脾气挺横,工作时间就敢在大厅里喊,谁敢找我不顺当,我就当八路去。听意思他也不知道八路军是怎么回事,但肯定认为八路军厉害。一个礼拜天,他和我商议咱打平伙吧,我买牛肉,你炖。我说行。因为我住警卫室烧的是公家的煤,他买了13斤牛肉,2斤豆油,我把肉切块放在大锅里,把2斤油也都倒锅里,上火炖牛肉,肉香油更香,那油里炖的肉其美味还用怀疑?可是炖了好长时间,肉怎么炖也不烂,一股子生豆油味,快中午了杨德山来了,尝了尝,说这肉谁也吃不了,回头他如何把等着吃肉的那群人打发走的,我不知道。肉只好让他端回家了,买肉的钱怎么解决的,我也不知道了。 从前在家就没有炖过牛肉,做饭有妈有姐,在绥化买卖家有专职大师傅和二师傅,都是科班出身,拿现在的话讲都有厨师资格证,所以除了念书,从来就没有上心过饭应该怎么做,纯粹是没有文化的书呆子一个。 经理的司机叫李家珍,大个小眼黢黑,头发自来卷,身体倍儿棒,听说是印缅远征军退伍的,媳妇不知是从那个妓院从良出来的,会唱京戏,旦角。不论谁家有大事小情都要去参加,去了必唱,尽管唱的一般般,但唱者自乐其中。李家珍开车,一旦遇到别的车辆行驶有碍于他的时候,必定是一个急刹车,开门下车,朝着对方一句狠狠国骂,然后再钻回车里,一脚油门疾驰而去。一副地道的美国大兵派头,其实他停车这空挡,人家早已走远。 工友中,说话时不时的有句俄语,有些常用物件还用日语,比如小水桶俄语叫“维达罗”,这词东北人常用,电工老钟就用日语叫“把盖子”。 1955年,肃清内部反革命运动,简称“肃反”运动。当时我在上海市委财政贸易干部学校当助教。一天,有两个搞外调的人找到我,直问:“长春信托局谁是特务?。” 这一问题让我郁闷至今。人家谁是特务会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