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琐记——我的回忆【原创】

添添快乐

前进人生 发表于 2012-4-28 10:52
学徒也应该有些报酬吧？

没有报酬，只管饭，衣服自理，三年后如果留用就算是吃劳金的，有工资。

添添快乐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18）
                                              八月十五大桌围

    1939年的中秋节是在绥化同德隆过的。
    按买卖家的规矩，八月十五放假一天。
    中午，在厨房兼我们宿舍的屋里放上一张大圆桌。全柜的人都到屋里，大家前前后后地站着。
    杨秉衡、刘仲三两位掌柜的把总经理吴梦九让到主座。他俩分坐在两旁。
    再下便是吃劳金的齐魁元、顾世显、李景和、赵学忠分别坐在掌柜的下座。
    最靠门的外边的座位就是“年轻的”。有杨忠、廉玉麟、李笃志和我，我和杨忠挨着。
    买卖家平时吃饭分拨儿。一到节日则不分贵贱大桌围。一是节日喜庆上下同乐，二是人们一到节日不免想家，这样大桌围就显得有点家庭气氛，上下和睦一团和气。
    我和“年轻的”坐在一起觉得舒适自在。年龄相仿，每个人的脾气秉性也都摸个差不离。我来了快半个月了，像李笃志这样的坏小子我也不怕他了。
    大圆桌面，十多个人挤得满满的。上一个菜，大家都站起来夹菜。我个子最小，够菜的幅度也最大。样子有些不雅。刘玉臣对他旁边的人小声说：“这小子净夹菜吃。”
    声音虽小，我耳朵尖让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听了有些气，谁不光吃菜？又没有吃你们家的！当然这是心里话，没有说出来。
    盛菜的盘子都是一尺的大拼盘，菜量大。十多个人吃，先是盘子里剩菜不多，越上菜盘子里的菜剩的就越来越多。而且越到后边上的菜越好，鸡鸭鱼肉，鲍鱼海参，很多没看到没听说过的都上来了。
    这么高级的席面在韩家林没听说过，更不要说吃了。我心想别说我家里穷，就是地主张庸，族长我爷爷张金墉也没吃过。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好户家，不如赖铺家。”

    席面上也有酒，掌柜的互相间还让让酒，但都是象征性礼节性地客气客气。没见他们怎么喝酒。吃劳金的和年轻的更没人喝酒了。
    买卖家平时不让抽烟喝酒。认为这些都是不良嗜好。好像抽烟喝酒，猜拳行令都是不文明的习惯，只有那些下九流的人才会有这些喜好。
    齐魁元宁河县观凤堆人，和大汉奸齐燮元是远房兄弟，正经买卖人。可能是因为齐燮元的关系，人有些高傲，一般人打不了眼窝子。那时齐燮元在关里是华北治安军总司令。齐魁元常常提起。一提到蒋介石：“那小蒋……”一付不屑的样子。
    杨秉衡和杨忠是远房叔伯兄弟。他们都是宁河东丰台小庄子的人。刘仲三顾世显大致上也是宁河县人，因为他们说话口音都差不多。
    廉玉麟比我还小一岁，也是宁河人。但他在账桌上给账房先生刘玉臣打下手，买卖家叫帮账。账房是买卖家的核心地带，能进到帐房这个银钱重地，说明人品好，得到了信任。这让人高看一眼。
    廉玉麟和我也说得来，他也喜欢读书，很多事情都有相同的看法，有些气味相投。
    在同德隆基本宁（河）玉（田）宝（坻）人占绝大多数。只有一个例外赵学忠，河北人管东北当地人叫臭糜子。
    赵学忠主要的活计是切纸，一把薄而长的切纸刀，把五百张一令的大纸切成八开的、十六开的，还要切得非常齐。看似简单，也有技术含量。
    赵学忠人不傻，但在同德隆这个小环境里就显得他傻。口音不对，方言不懂，别人说话他搭不上言，别人笑，他也只能跟着傻笑。于是就显得有些傻了。
    过完中秋节，吴梦九大舅给我联系好了新的买卖家。按照买卖家的惯例，自己的家人亲属都不能在自己的买卖里学徒。认为只有在没有任何亲情关系的环境里才能严格管理，学到真本事。张德永没有在同德隆干，而去了义合米厂就是这个原因。
    我要去的这家买卖叫做福合昌。和同德隆同在绥化东大街上。梦九大舅让我在同德隆呆了近一个月，除了让我熟悉买卖家的规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考察我了解我，看我能干些什么，能量材使用，不能不说这是一个精明买卖人的慎密思考。

燕山石

解放前的买卖家管理还是很严格的。不能抽烟喝酒，最基本的良好习惯培养。买卖家的惯例或是回避原则，是应该的，也是值得现在公、私企业借鉴的。

前进人生

小庄子可能就是观风堆东面不远的村庄，姓杨的不少，现在都属于玉田，听说过解放前后那一片从行政区划上先后划入过宝坻、宁河、丰润。解放前东丰台的中央十字街是三县交界之地，有过街不拿人之说，现在属于天津宁河县。

添添快乐

                              百年琐记——我的回忆（19）
                                                                          初入福合昌

    福合昌和同德隆同在绥化东大街上。相隔七八个门口。
    福合昌我去过一两次，是梦九大舅在福合昌和掌柜的们打牌，我去接他回来。
    临去福合昌，大舅跟我说：“福合昌买卖大，殷实，人多，章程也全。福合昌不缺人，我跟蒋掌柜说了，他答应了。”
    我心想，没有梦九大舅这个面子，我进不了福合昌。蒋掌柜叫蒋有明，是福合昌的一把手。常到同德隆来打牌。
    “去了，要眼里出气，多干活。谁说，听着。别分争理，犟嘴。好好干，让你爸你妈放心，出来三千多里，不易呀。”大舅经过一个多月的考查，知道我脾气倔，遇事好叫个真儿，认死理。
    “到福合昌比不了在同德隆，到那儿没亲没故，人地两生，要学着照顾自个儿。在这儿因我的面儿，没人深管你，没规矩不成方圆，长了我是怕把你耽误了。等会儿我让杨掌柜的送你去。”
    我听了梦九大舅的一番嘱咐，心里热乎乎的。
    杨秉衡用掸甩子抽抽肩头后背，撩起大褂，抽抽裤腿和鞋，用手拢了拢分头，冲我呲牙一乐：“走吧。”
    杨秉衡为人和顺，拿我当孩子瞅。这不光是看在吴梦九的面子上。梦九大舅没有送我去，而是让二把手杨秉衡送我，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有个退身步。让杨掌柜送我既透着重视，有什么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同德隆往西，有几家日本人住户，过锦和盛药店、日本人的广胜香烟店、老谭鲜货店、立尾日本饭馆，就到了福合昌。
    绥化东大街是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福合昌在东大街的中间地带。地理位置优越。福合昌是一个大五间的门市脸。临街屋檐以上三四米高的女儿墙上三个泥金大字“福合昌”，下面还有“京广杂货 布疋绸缎 批发零售”，也是稍小些的金字。外门框两旁用大螺栓固定两个大铁架子，铁架子向外挑出两米多，每个铁架上挂长三米宽半米的红布幌，上有“福合昌”三个白色大字，小字也是“京广杂货 布疋绸缎 批发零售”。布幌四边有白色云字花纹装饰，十分醒目。走在大街上，四五百米远都能看到。
    上得高台阶，有一三四米宽平台，走过平台才是福合昌的柜房。推开明光瓦亮的玻璃门，柜台里站着几个“年轻的”还有几个坐着的是吃劳金的，柜台外小坐柜上的几个掌柜的，见杨掌柜进来，都站起来笑迎。
    杨掌柜习惯性地一拱手：“给你们送人来咧。”顺手把我拽他身前，指着一个胖乎乎的人说：“这是王掌柜的。”又指一个瘦高个的说：“这是于掌柜的。”他一指我一点头。杨掌柜又向柜台里的人一乐：“各位先生人多，说也记不住，往后日子长着呢，慢慢认吧。”
    杨掌柜的和王、于两位坐下说话。
    柜台里一个白净子，高鼻梁叫杨占荣的“年轻的”，走出栏柜，一拉我的衣袖，把我引到栏柜里站着。
    杨占荣我早些时候就认识了。他是杨掌柜的亲侄子。他常去同德隆接打牌的蒋掌柜。有时也有事去找杨掌柜。杨占荣宁河东丰台东小庄子人，宁河玉田近邻，和我是大同乡。更重要的是杨占荣担保人是同德隆的二把手，我的担保人是同德隆的一把手，我们的铺保都是同德隆。在离家几千里的绥化，我觉得我们俩就像亲兄弟一样。他也是福合昌二三十号人中唯一我认识的人。
    杨占荣把我领到柜台里头，告诉我这告诉我那。我暗自高兴，同德隆有杨忠，来福合昌又有一个杨占荣，真是天不灭曹呀，我人不趁家不值，命还不错。
    杨占荣比我大一岁，来福合昌一年多了，老实厚道，手脚麻利勤快。人缘好。掌柜的和吃劳金的对他都不不同程度的好感。
    福合昌规模实力要比同德隆大许多。在绥化是顶级的商家。
柜台里的货要比同德隆品种多，花色全。后面的库房里的库存量也十分庞大。同德隆以及其它一些买卖，柜台里货看着不少，也算琳琅满目。到后边库房里就捉襟见肘了。
    福合昌的老东家叫董永福，董永福的买卖遍布北半个中国，而且是独资。有哈尔滨的福合成，有双城的福合厚、唐山的福合久、芦台的福合德。
    福合昌有永安镇大买卖同聚兴常驻老客朱兴周。福合昌在哈尔滨福合成也有两个常驻老客，一个是郭天阁，一个是郭鸿儒。哈尔滨福合成有常驻日本大阪的老客。福合昌可经福合成从日本直接进货。福合昌的雄厚实力可见一斑。
   

前进人生

老先生这两天高产，文章也耐读。{:soso_e160:}

燕山石

茶道正是火候，慢慢品吧。

燕山石

掌柜的打牌，相距又不远，为啥还要人接？要的是排场吗？

添添快乐

前进人生 发表于 2012-5-4 15:25
小庄子可能就是观风堆东面不远的村庄，姓杨的不少，现在都属于玉田，听说过解放前后那一片从行政区划上先后 ...

能说一说小庄子的情况吗，或者找到那个村的人。杨占荣就那个村的，很想知道现在的情况。

前进人生

添添快乐 发表于 2012-5-5 09:30
能说一说小庄子的情况吗，或者找到那个村的人。杨占荣就那个村的，很想知道现在的情况。

我说的小庄子在东丰台西八九里地，我们村西两三里的距离吧，应该叫南兴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村，小时候都管叫小庄子，小庄子再往西几里地就是观风堆了。
我也不在玉田，如果有他的后人名字最好，我可以先给您打听一下杨占荣，有一个同学是那的，他也不在老家，先问问他。

添添快乐

前进人生 发表于 2012-5-5 10:44
我说的小庄子在东丰台西八九里地，我们村西两三里的距离吧，应该叫南兴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村，小时候 ...

好的，谢谢。盼有人知道南兴庄的消息。

前进人生

添添快乐 发表于 2012-5-5 16:57
好的，谢谢。盼有人知道南兴庄的消息。

打听了一下，杨占荣这个人是这个村的，听说现在在四川，具体不知道是哪个地市。
他的弟兄好像都在外面，村里还有一个没出五服的本家，但是这些年也一直没联系。
等等看能不能从他们村找到他的联系电话，这个好像希望不大。
这个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添添快乐

前进人生 发表于 2012-5-6 15:01
打听了一下，杨占荣这个人是这个村的，听说现在在四川，具体不知道是哪个地市。
他的弟兄好像都在外面 ...

谢谢前进人生老弟。杨占荣比我大一岁，今年九十了。如健在可谓天大喜事。

买房子过日子

看老先生的文章真是增长了很多知识。

沧桑

观风堆现在是玉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