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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女”、“节妇”的悲剧_《玉田历史文化大观》未用稿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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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 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河北
                                                        “烈女”、“节妇”的悲剧
         新中国建立前后,有一首倡导妇女解放的歌曲广为流传,这首歌的第一句歌词是:“旧社会,黑咕隆冬的苦井万丈深,妇女在最底层。”这句歌词通俗而又形象地揭示出旧社会妇女的地位与命运。为什么说“妇女在最底层”?这是因为封建统治阶级把“三从四德”之类的封建礼教强加在妇女的头上,使她们承受着比男人还要沉重的压力。所谓“三从”,就是“未嫁从父,即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包括“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在“三从四德”的束缚下,广大妇女不但被剥夺了为官从政、施展才能的机会,而且被剥夺了摆脱苦痛、追求个人幸福的权利。
      
       在清代编撰的《玉田县志》的人物传记或简介中,包含“职官”(历任玉田县令、教谕等官员的名册)、“选举”(在科举制度中获举人、进士、贡生之类称号的县内人士)、“名宦”、“乡贤”几大类,总共达300多人,全部为男性。只有最后一编——《列女》才是女性的天地。从这些女性的传略中可以看出,女人们只有在放弃了自己的幸福、甚至葬送了自己的生命之后,才能受到“旌表”,才能在史志上留下姓氏(有姓有名的极为罕见)。
      
       先让我们看一看《玉田县志》记载的两位“孝烈”的悲惨遭遇。所谓孝烈,是指孝顺长辈的烈性女子,是为父母或公婆献出自己年轻生命的女姓。
       东宫庄刘温的女儿引弟,从小便孝顺父母,不到10岁就能为父母分忧。她每天围绕着母亲转,同龄人找她玩耍,她总是婉言谢绝。她父亲为谋生计,到关外做买卖,很少回家。一天,大祸从天而降:他那出外做官的外祖父,不到3个月就死于任上。听到这一消息,她母亲因失去亲生父亲而病倒。过不几天,他的爷爷奶奶也卧床不起。在父亲经商未归的情况下,15岁的引弟面对三位患病的长辈,身心承受着难以想像的沉重压力。她独自侍奉三位病人,煎药喂药,烧火做饭,洗洗涮涮,一天到晚不得闲。为了母亲尽快痊愈,她又是焚香,又是祷告。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母亲不久便命丧黄泉。埋葬母亲时,她几次往墓穴里跳,要给母亲殉葬,却一次次被亲友救起。被搀扶着回到家里后,看到重病在床的爷爷奶奶,实在不忍心抛弃他们,暂时放下了轻生的念头。直到在外经商的父亲回到家里,她才如释重负,拜过母亲的坟墓后,偷偷地跳井自杀了。引弟因此而受到官府的旌表,并在《玉田县志》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引弟的悲剧令人痛心,催人深省。做为一个年仅15岁的女孩,引弟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她对父母亲以及爷爷奶奶的孝敬可歌可赞,但是用结束自己年轻生命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痛苦并不可取。而官府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无所作为,在她死后则对“以身殉母”的行为大加表彰,充分暴露了封建礼教的残酷性。
     
      吴万含妻杨氏也是一位“孝烈”。吴万含是刘钦庄(今属窝洛沽镇)人,自幼就与杨氏定婚,但是没等结婚,吴万含便因病去世。听说未婚夫不幸去世,杨氏便穿着孝服前往吴家奔丧,并且当众声明:我生为吴氏人,死为吴氏鬼,要终生为吴万含守节。从那一天起,她住在婆家,精心侍候公公婆婆。公婆死后,她便孤苦零丁地苦熬岁月,直到三十多年后默默死去。乾隆三十六年,她因“苦守贞坚”受到旌表。   
      如果《玉田县志》的上述记载完全属实,那么可以肯定,杨氏受封建礼教的毒害实在太深了。她去追悼未婚夫的举动无可非议,但是实在没有必要抛弃自己的幸福,痴迷地为不在人世的未婚夫守节。官府对她的令人惋惜的行为大加表彰,真是岂有此理!

      除了“孝烈”,还有“节妇”。所谓“节妇”,就是在丈夫去世后不再改嫁,苦守空房。“一女不嫁二夫”,就是对“节妇”这个字眼的最通俗最准确的诠释。而“苦守空房”的年头越多,官府对她的评价也就越高。《玉田县志》记载了数百个“节妇”的事迹,其中大多是从二十上下岁就开始守寡,一直守到六、七十岁。
     先请看曹节妇的事迹。曹氏乃是丰润县的大家闺秀,嫁给了玉田县一位名叫李佳秀的秀才。婚后不久,李佳秀一命呜呼。同族人见曹氏年纪很轻,又没有子女牵累,以为她肯定会改嫁。曹氏听到族人的议论,郑重声明:“从一而终,妇之道也!”明确表示决不改嫁。她哥哥、官任袁州太守的曹继参听到这个消息后,表示大力支持,并从自己的薪俸中抽出一部分,定期送给妹妹,帮助她解决生活上的困难。此后,道台(古官名)赠匾,上写“松心未艾”,知县紧随其后,匾上写的是“励节可风”。康熙年间,官府还为曹氏建造了贞节牌坊。
      庠生郁裴的妻子袁氏以及她儿媳张氏也是受到旌表的“节妇”。袁氏婚后不久,郁裴就去世了。刚刚20岁出头的袁氏本可以重组家庭,追求幸福生活,但在封建礼教的桎梏下,她却表示要守节到死。为了成全她守节的决心,族人给她过继了一个儿子。她抚养过继儿子长大成人,给他娶了张家的女儿为媳妇。但是,过继儿子婚后不久便一命呜呼,家中剩下了老少两代寡妇。尽管生活拮据,处境艰难,婆媳二人还是决意守节。几经努力,袁氏给儿媳妇张氏过继了一个儿子。不料,这个过继儿子时间不长便夭折了。又过不久,袁氏也一命归天,全家只剩张氏一人。
      张氏屡遭变故,精神倍受摧残,在孤苦零丁中苦熬岁月,可她仍然不改初衷,又过继了一个儿子继承郁家的宗嗣。她督促过继儿子勤奋学习,自己则日夜不停地给富户做针线活,勉强维持生活,一直到过继儿子长大成人。一位姓林的御史听到郁家的事迹后,旌以“婆媳双节”匾,还给她写了一幅楹联:“一门双节真无比,两世孤贞实可怜”。
      
      如果说节妇的行为已令今人不可思议,“节烈”们的言行就更叫人难以理解了。所谓“节烈”,是指为保持贞节而毫不吝惜个人生命的女性。县城东关郭秉顺的女儿郭氏就是这样一位“节烈”。郭氏17岁嫁给一个叫王兴的人,时间不长,王兴就因病去世。这时,郭氏刚刚怀孕。丈夫死后,生下一女,几个月后夭折。公婆看她小小年纪,又没有子女牵累,不可能长期在这里守活寡,曾经向她暗示,同意她改嫁。郭氏听后非常不满,哭泣不已,而且不再进食,想用自杀的方式表示自己守节的决心。婆母只好把话收回来,好言劝慰,并且随时抵防她自杀。但是防不胜妨,第二年二月,婆母稍不注意,她还是自杀了。官府将她的事迹上报,经朝廷批准后,给她建“节烈祠”,以示褒奖。
   
      在众多的“节烈”中,也有一些令人振奋的事例,只是数量太少,真可谓“沙里淘金”,“凤毛麟角”了。
李进功的妻子田氏,满族。有个名叫王黑的坏蛋对田氏起了歹心。一天,他见李进功进城办事去了,就偷偷地钻进王家,要对田氏进行强暴。田氏誓死不从,骂不绝口。残无人道的歹徒恼羞成怒,将她打个半死,然后拖到房后的芦苇丛中,用罪恶的手插入她的小腹,掏出她的小肠,然后把她塞入冰洞,以为她再也活不过来了,这才偷偷溜走。李进功回家后,看不到媳妇,却听到房后有呻吟的声音。他循声寻找,在冰洞里找到了媳妇,媳妇竟然顽强地活着。她强忍剧痛,催李进功赶快报官。在县衙大堂之上,田氏挣扎着将王黑的罪行全盘揭露出来,说完便死去了。歹徒王黑杀人偿命,受到了应有的惩治。
      在恶势力的威胁面前,田氏无所畏惧,顽强反抗;只要一息尚存,她就要给歹徒以应有的惩罚!这样的精神难能可贵。
      最令人感动的是李尚清妻王氏。明朝末年的兵乱中,王氏被乱兵所掠,面对强悍的乱兵,王氏坚决不从。乱兵将她置于马上,她却拚命挣扎,摔到地上,如此反复几次。那士兵改变方法,把她横置鞍前,她乘机去拔那士兵腰间的钢刀,想跟那士兵拚命,可是怎么也拔不出来。于是她用牙齿狠咬那士兵的屁股,疼得那士兵哇哇直叫。那士兵怒不可遏,挥刀将王氏杀死。
     读了王氏的事迹,不由得产生了这样一种假想:假如大明朝的文臣武将都能像田氏那样顽强御敌,历史上恐怕也就出现不了“清兵入关”这样的字眼!                        
发表于 2013-1-1 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除了封建礼教,还有迷信也推波助澜,像前面举的那个吴万含妻杨氏,咱们看看假如她不选择去夫家守节,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呢?答案是她可能找不到好的了,因为迷信说法,她那属于望门寡!会认为这样的女人妨家!!!也许她考虑与其找个二五眼的对付过日子,还不如守节!

点评

您说的有道理!某种情况下,也许有“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实用主义考虑。县志上留下一笔,可付出的代价也忒大了。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1-1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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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吕子明(奎狼) 发表于 2013-1-1 10:43
除了封建礼教,还有迷信也推波助澜,像前面举的那个吴万含妻杨氏,咱们看看假如她不选择去夫家守节,那会是 ...


您说的有道理!{:soso_e163:}
某种情况下,也许有“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现实考虑。
县志上留了一笔,可付出的代价也忒大了。礼教吃人不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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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长白浩歌子的小说集《萤窗异草》也写了玉田节妇的一个故事,

苦节
  燕赵古称多佳人,以予所见,都城而外,其村居而野处者,苟非黄面瞿昙,即属黑头包老,鲜有一白皙可观者。抑且瘿瘘拥项,何问蝤蛴?复履撑舟,可知莲瓣,盖亦风土淳朴之故也。惟玉田一少女,盈盈十五,貌颇轶群。虽非莹光之玉,尚存夭桃之色。乃余再经其地,闻已适人,且守苦节而死,心窃悯之。诘其故,则其翁聂姓,曾业儒,迂腐执拗,为文三十载莫博一衿,因弃而归农。生一子,颇有父风,亦屡试而未售,即女之婿也。乔梓之间,互相标榜,父谓子为芝兰,子以父为姜桂。父之所可,子亦从而可之;子之所否,父亦从而否之。创立臆说,讥刺短长。人有美,且鳃鳃弗许;人有恶,即剌剌不休。是以取憎于乡,同井者胥为之侧目。自女于归,家益贫薄,藜藿薪樗之采,皆女躬亲任之。媪又病废在床,不克偕往,以如玉之姿,行中林之地,保无有诱以死鹿者。幸女性贞淑,言笑不苟,而乡风近古,王法綦严,人固无能犯,而亦无敢犯焉。乃翁有妻姊某氏,其家与翁居相错也。生一女曰二姑,貌媸而性荡,施粉涂朱,巧笑轻颦,里中少年,咸以口舌相嘲弄。因与翁家为瓜葛,凡女之出作,姑必与俱,而任其轻佻,亦各执其事不之顾。时值新秋,秸秫茂密,女将往采菽荳,以供午餐。盖燕蓟之地,田间杂植,蔓引于梁木之上,如附乔之萝,结荚可茹,农家以为常品。女欲呼姑,既已先往,乃独行。披禾而入,采未倾筐,俄闻笑声吃吃,似在左近。因大惊,疑有恶少窥己只身,将为掩袭之计。及拨密秸视之,见姑鞠躬如磬折,隐约之间状如大解者。初不意连理之枝,仅睹其半也,因笑而相唤。两人举大骇,谓女已窥见底里。姑亦不敢应声,径穿阡陌,仓惶遁去。女犹不悟,讶其避己,尚以为匿迹禾中,聊相嬉戏,遂辍采往从之,竟不见。比归遇姑于微行,乃笑而谓曰:“亦太疏狂,独不畏人之见耶?”姑面色红白,心益疑惧,爰乘间谋之所欢曰:“春光泄矣,可若何?渠姑与吾母姊妹也,渠翁性乖戾,乡邻有小过、辄龂龂而道之,况姻娅而有是事乎?予父母必置予于死地矣!”言已娇泣,如丧考妣。其人齐姓,故无赖,非乡中人,家于邑城,甚饶裕,缘视佃人刈获,始来此。见姑与女偕,好丑攸分,恍辛夷之与桃李,心大动。既而闻聂父子之陗厉,而女又端重不佻,似不可猝得,遂假途于姑。原以图女,非止得陇而始望蜀者。闻言大喜,乃谓姑曰:“若惧乎?是在人谋。倘以计兼致之,则弭其口不难矣。”姑以首示之意,徐曰:‘是诚不能。渠夫年正壮,琴瑟綦调,非如我无人操缦者。且言不涉邪,与之语房帷中事,辄颊赤而疾趋。女伴犹然,妄男子可知已。”齐曰:“不然。渠家甚贫,妇性如水,倘以利诱,而更以情欲动之,渠将自炫不遑,奚难耶?”姑勉从其言。齐以千钱授姑,且授以策。嗣是有货物来村者,凡闺人之所需,及一切饮食,姑必呼女共观,市以相遗。女坚不肯受,而讶其挥霍。或微问之,姑笑而不答。阅数日,齐于新筑场上,集村中牧牛儿,为蹴球之戏,琢石为之,以双丸相击为胜者。瞥见女与姑冉冉而来,时将往挑野蔬也。齐止姑,立而与语,授以腰橐,冀女见之。女早疾行而前,相去不止数武。姑因故以示女曰:“若人太厚情,得之群儿者,悉以畀我,将何以酬?”女自是疑姑有私,稍稍远之。而姑与齐亦疑其先几规避,阴谋倍亟。无何,场功伊始,女奉翁媪命往舂麦。以己荏弱,不得已而借助于姑。及昏未竣,女惧翁责,晚食后乘夜复往。乃姑与齐已造谋,预伏硙室,且阖其扉。女既知姑先在,呼令辟之,寂无应者。女不得入,麦不得出,遂徘徊不能去。旋闻姑笑曰:“若具粗壮如萝卜,其乐真难言状!”女骇然,益信姑与人私,抽身欲返,而虑麦为人窃。进退彳亍之际,乃室中浓云密雨之声间杂聒耳。女羞忿畏怯,不知所出,遂不顾其麦而归。姑久之不见女入,知其坚不可动,瞰其去,遣齐逐之,已不能及。二人益惶悚,姑咎齐曰:“前日之目既不可掩,今夕之耳愈不能扪。弄丑当场,究无济于大事,子真误予矣。”齐思之良久,曰:“事急矣!非强致之,必不可挽。向晦闻聂翁饮于邻家,醉已不起,其子又在田畔,今夜亦不得归。渠家一妪,因病早久睡乡,何能为?子盍导我一往,务随吾心而后已。”姑匆遽不知所为,径从之。及抵聂家,疑惧犹未敢入。静侦之,阒其无人。姑素往来甚稔,潜启其扃入,闻病媪询曰:“若来乎?收贮宜严,须防鼠子泼撒也。”盖在恍惚中,谓其妇归,而不意其弃麦先返。姑肖女声微应之。径达女房,灯犹未烬,知已就寝,低唤曰:“嫂何舍之遄归?予亦将之来矣。”女闻姑声,意其以麦至,坦然启扉。齐先入,姑始继之。女蓦地见齐,知怀恶意,大怖欲号。姑亟以手掩其吻,齐遂极力拥持,致之于榻,将行奸。女心甚恚,突以手爪刺其颊,血迹殷然。齐亦怒,两不相下,乃命姑持纤腕,而取床头败絮,置诸樱口,哑其声。女不能支,力亦少怯。齐大悦,将解其衣,女又撑持如前。幸衵服牢系,猝不可解,而无瑕之璧,深护椟中,青蝇不得遽玷。相持既久,姑力微疲,甫一纵,而女已堕地。两人又力致之,再登再堕,漏下已三。姑惧曰:“母将觅我,我宜归。岂此时麦犹未尽耶?”齐究不甘,不再致女于榻,将席地而就之,少遂其私。女手足力尽,无少余。齐势益猛,且探手纤腰,欲断其带。女忿气中激,反较前愈暴,乘姑松懈,十指自如,又突起以柔荑掌其面,并伤及眼眶眉棱骨。齐觉痛不可当,亟释女,反身欲行。已而恨恨曰:“婢子无情乃尔!”心实不平,又遽反踢之,以足中其肋。女亦负痛不嘶,姑乃劝之,又去女口中阿堵,温慰数言,然后与齐俱归。盖知事已决裂,聊借此修补者也。乃女虽未重伤,心则火炽,将起而就榻,又病莫能兴,困瘁支离,惨难言状。有顷,闻门前剥啄声,旋即径入,大吐狼藉,且责问夜户不闭故。则其翁醉卧比闾,邻人往呼聂子,扶掖而归;因而在田者又将入室。脱令齐与姑少延顷刻,亦邂逅相遭,谓非天哉?聂子侍父寝,遂归己室,吽吽然,犹以启闭不严为怒。及入户而视之,见女卧地上,云鬓蓬飞,花容揾土,乃失色。惊询其由,时女已能言,因缕缕叙述其事。聂闻之,勃然震怒,初亦愤不能平,及徐以手探女衣,带其褊矣,固未绝也。聂素迂,默然内念,转以生疑,反不以完赵为功,而竟以诳楚为惑。卒然问曰:“若妇人也,遭一壮男子,庸讵能免?”女初俟夫至,得诉之以鸣其冤,突闻此言,气填胸臆。乃复曰:“妾果不免,君何以知之?”聂忿然作色曰:“天下惟处子可辨其贞淫,汝曹既已适人,则不能矣。衣服附在汝身,尚宜慎之,矧带居隐微之地,今乃不绝如缕,自谓能免,谁其信之?”女益恚,因曰:“若之姨妹濒我于危,我力御强暴,为若守此全躯,乃反谤我耶?”聂闻女言至此,亟摇腕止之曰:“此母之至戚也,汝何倡言若是?予亦老吏,直以斯带断之矣。”女因负屈,极口与争。聂终以带为论,且曰:“持此以示路人,渠言无疑,予又何疑哉?”其坚僻如是。女以不平之气,更被此不白之冤,情难隐忍,乃举姑之名而痛詈之,至于流涕。聂既惧母闻,又素以爱护母党为孝,见女丑诋其短,愈大怒,即取室中短梃,将以挞之。女见其用武,不胜愤激,言益不熊少默,吁屈吁天,比邻皆闻。而醉中之翁,病中之媪,则固不能不觉也。聂因女不屈己,挞之十数。忽闻父醒,厉声诘问,乃舍女趋出,约略述之,而独隐姑之一节。翁遂大赞曰:“明鉴哉,予之子也。否则几为所蔽哉!”女闻翁妪已寤,欲出陈诉,而负伤,起立不能,因匍匐出室,自牖而泣白之。语稍侵姑,媪即发声叱之曰:“是何言耶!二姑一女子,不日将以字人,汝以片言误人终身,能无深痛我心哉?”乃作呻吟之态,谓其子曰:“牵之去,勿呕老妇。”翁又嘱曰:“吾儿大义深明,予无多赘,盍善处之,勿令儿女情长也。”言已,遂寂然。女犹哀陈,聂恐大伤父母心,曳以入室,拳杖交加,且以断带为据,令女诬服。女既遭齐踢伤,又复试聂毒手,创深于外,气结于中,遂渐不能堪。乃大呼曰:“聂某,天日在上,予不负汝,汝诚负予矣!”竟瞑目不语。视之,则已气绝矣!既而大怖,自揣无罪毙妻,律应论抵。于是狡计顿生,周视屋宇,左侧之壁将颓,又以砖石堆砌者,乃扶女尸于其下,亟出室外,推而仆之,始往白其父母。翁媪莫之哀,而反盛称其子之智,则其别具肺肠,可知已。昧爽,即驰报岳家,阖门悲泣。独女之父侧首曰:“秋无淫雨,何至坏垣?宜亟往视之。”及至,号啕而入。始起土,展视女尸,则为破壁所压,疮痍辨识良难。惟二目荧然,泪犹含眶,其为生前受创,证据昭然。女父亦不遽声言,痛哭一番,反慰安其婿而后去。即日就控于官,翁父子知之,亦补牍申诉。官拘邻佑研讯,有五夜梦回闻女声之悲惨者,即据实以对,盖亦聂父子所不相能之故也。官诣翁家,命检化者,无如肢体糜烂,几莫能明。仵人有谢二者,精于其术,指出木石各伤之异,并生前死后受创之殊,证以洗冤录,无不吻合。官乃以严刑鞫聂子,得其致死之由,而究不肯言逼奸之事,人亦无从知之,亦几于天庇淫人,使二凶得以漏网矣。案既定,以聂子殴妻至死,又不以罪,合论绞,下诸狱中。聂翁深痛其子,不免漏言,少露二姑之秽。其父素强悍,闻而大恚。初犹以翁为污蠛,及徐察之,见姑时立闾间,与一男子相嘲笑,则即齐也,遂大疑。夜起前往掩执,二人果并头高卧,绝类倡随。忿极,即踰窗而入,手刃其女,并杀齐。及见二尸裸然,乃益愤懑,斩为数段,携首赴县,具白其由。比见官,突然愦乱作女声涕泣曰:“妾今得假手屠仇,死无憾矣。然不可竟尔泯没也。”遂当庭倾吐其冤,并齐与姑谋奸之状,一一缅诉,无少遗。官役皆骇,署之内外,观者如堵。言讫顿仆,仍复其旧,而人之聆之者,靡不怒发上指已。官又提聂子鞫问,始肯言姑所为。而己实疑信参半,且因母族之恶,无敢暴白,故隐讳至今,殊不谓死者犹多此哓哓也。官闻其言,因笑曰:“汝诚愚孝,然法之所在,身命俱捐,又岂全躯事亲者所忍为乎?”聂子乃号泣伏罪。官以事涉荒诞,且齐与姑已授首,竟薄责二姑之父,存案逐出。而聂子之死罪,究以莫逭。明年,乡人请于宫,为女立祠。岁时祷祀,颇著灵佑之名。余既得其概,爰作长歌悼之。限于篇幅,不能具载。然女之大节,足与日月争光矣。是为传。
  外史氏曰:余初见是女,温柔娇小,似不宜铮铮如是。及闻其事,益慕其人。古所谓贞姬烈嫒,其必非无盐嫫母也可知。故又曰:节之苦者,不于常而于变。女而誓不二夫,不少概见。惟此诱之以利若弗见,动之以欲若弗闻,且惕之以威若弗惧者,为闺阁中之不易有也。孰谓得妇如此,竟甘心毙之而不惜?则传其事者为无罪,而闻其人者亦足以风矣。

点评

女之节烈无奇,述其事者非异,城之齐人甚多,寄身之夫鲜见。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1-8 16:48
又一个聊斋故事。  发表于 2013-1-1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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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 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soso_e119:}

     悲剧?我个人并不觉得,我想以上诸位提及的女人,也不一定觉得自己是悲剧。。她们可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何到现在总要用那些“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八荣八耻,”用评价古人的,具有时代特征的,似是而非的,言行,理论。。。只要是古人的言论,思想,都去批判,藐视。。典型的文革余孽。。
    节妇,你不理解?你现在死了,三天后你老婆就嫁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古代,你非要从坟地爬出不可。列妇,你还不理解?你老婆被人强暴,你希望是奋力反抗,还是主动配合?仿佛只有强奸犯,不理解列妇是怎么一种女人。。
   你说这些都是悲剧,苦剧。。。你看看央视,新闻联播,还不是一样在运作这一套理论。。
   “三从四德”一无是处,假如几千年没有这东西,我想真是返璞归真了“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清高的“君子”,高傲的“看官”,你还能保持你的姓氏血统?
   现在这些没了这些,看看这个吧,想想吧。。。。反正任何事物没有绝对,有人反对,就是吃过亏,阻碍了自己的利益。。有人支持,就是占过便宜,想得到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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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 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内蒙古
贞洁烈女那个时候都是极特殊情况,一般情况也是该找人找人,该再嫁再嫁,婆家还可以再得点彩礼呢。
从一而终是那个社会妇女最高的精神追求,现今看来,是对妇女的摧残和毒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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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 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前进人生 发表于 2013-1-1 16:33
贞洁烈女那个时候都是极特殊情况,一般情况也是该找人找人,该再嫁再嫁,婆家还可以再得点彩礼呢。
从一而 ...

客观!佩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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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 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北京
按今天的话说,这是个人的道德观、人生观、价值观问题。故和尚尼姑不以青灯淡食为苦,单身女子自诩精神贵族为荣。当然,各种“观”的形成,还是受社会制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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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1-2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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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提倡与严格的规定是不同的。
即使今天,也是双重约束的。按照法律规定,我爱,可以结婚,我又不爱了,允许离婚,这是为了充分体现个人的人权,但咱们现实中,这样做会受到舆论的谴责。
古代呢,有的范例是真的,但也有地方官为了自己的政绩,夸大出来的。我一直不相信孝女曹娥是真的,曹娥的父亲溺水死了,曹娥只有14岁,寻父尸不见,后也投河自尽,三日后抱父尸出,于是大肆表彰!但用今天的科学知识看,就算是真的也是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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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 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穿越时空 发表于 2013-1-1 21:54
按今天的话说,这是个人的道德观、人生观、价值观问题。故和尚尼姑不以青灯淡食为苦,单身女子自诩精神贵族 ...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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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头像了,有意思,十二三岁时?  发表于 2013-1-2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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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 19:5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十六岁,是二十多年前的了,忽然看到那时的老照片,非常喜欢,但是用手机翻拍出来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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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吕子明(奎狼) 发表于 2013-1-1 23:58
提倡与严格的规定是不同的。
即使今天,也是双重约束的。按照法律规定,我爱,可以结婚,我又不爱了,允许 ...

     有朋友讲:曹娥的形象,极有可能与曹妃甸的名称有关,魏晋后曹娥被崇祀传为“曹妃”......该岛上的姜将军庙,极有可能与唐初姜兴本(直系姜皎)有关,演义“姜将军斩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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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3 08:1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阚东逝水 发表于 2013-1-2 23:35
有朋友讲:曹娥的形象,极有可能与曹妃甸的名称有关,魏晋后曹娥被崇祀传为“曹妃”......该岛上的姜 ...

以前有听说过曹妃是唐太宗的妃子,而孝女曹娥碑在汉朝已经有了,有曹操出征路过蔡文姬的家,看到有蔡邕读曹娥碑后写的“黄绢幼妇,外孙齑臼”之迷,当时问蔡文姬,她说这是她父亲当年去看孝女曹娥碑,但到达时天色已晚,看不清,用手摸着读完了,写的这八个字,却并没有说什么意思。当时曹操不能解,只有杨修声称明白了,曹没让他说出,离开后的半路,曹想明白了,跟杨修核对,两人大笑。这八个字的意思是:黄绢,是带有颜色的丝织品,扣一个绝字,幼妇为少女,扣一个妙字,外孙,是女儿的儿子,扣一个好字,而齑臼呢,那个时候国人吃饭,不像现在,炒菜炖菜大家都夹一个盘子里的,那时候是份饭,每人一份,蘸着调料吃,而齑臼就是用来捣制这种调料的,与中医捣药的那个家具类似,所以,它“受五辛”,左面一个受右面一个辛,这是繁体“辞”的写法,这几个字的意思是绝妙好辞。至今,原碑早已散失,后有人重刻。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孝女曹娥碑字帖,真迹绢本,现藏于辽宁博物院,传为王羲之所书,是学习小楷很好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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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4 09:3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吕子明(奎狼) 发表于 2013-1-3 08:16
以前有听说过曹妃是唐太宗的妃子,而孝女曹娥碑在汉朝已经有了,有曹操出征路过蔡文姬的家,看到有蔡邕读 ...

高!{:soso_e163:}{: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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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3-1-4 14:34 | 来自河北
穿越时空 发表于 2013-1-4 09:31
高!

     “孝女曹娥碑在汉朝已经有了”是事实,但难以传至今唐山地域,因为汉末曹娥死至曹操征乌桓(乌丸)期间,此地多为乌桓统治,乌桓与鲜卑近种,虽趋于汉化,未必认“孝女曹娥”何许人,最早应该从曹丕统治才能出现对她的崇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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