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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汉是个规规矩矩的庄稼汉，靠土里刨食度日。家里有六亩地，还有三亩果园。老汉很是勤快，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会也不识闲儿。家里地里都没活了，就去做小工。 他不但肯吃苦，还特能省。就拿做饭来说。他们如果做了挂馅的，像包子、饺子、菜饽饽，就决不再炒菜，如果炒了菜，主食就只能是馒头、米饭、饼子，而绝不会是烙饼、花卷。他们最爱吃的饭，冬天是插粥、白薯，夏天是凉汤，面条搁锅里一煮，切点蒜咸菜作卤。如果全国十几亿口子都像他们这样，卖油的可就倒了血霉了。 他家用电更是一绝，我老丈人做过电工，最清楚不过。他们家一个月用的电，多则三五度，少了，你根本没法要钱——有时电表都走不到半个字儿，怎么要钱！原来呀，他们家电器，除了电灯，电视、冰箱、洗衣机一律全免，更甭提电饼铛、电饭锅、电暖气了。就是电灯，他们也轻易不用。为了避免用电灯，他们一定会赶在天黑前，早早把饭吃了。夏天到大门口石头上坐着聊天，冬天在炕头摸黑坐着唠嗑儿。天太热了洗澡，天太冷了生火盆…… 按说呢，这么肯干，又这么会过，家里应该有钱。可事实恰好相反，张老汉是全村出名的欠债大户。 怎么回事呢？问题出在他那个宝贝儿子身上。老汉有两个闺女，下边一个儿子。因为盼着要儿子，第二个闺女生下来后谎称死胎，暗地里送了人。三年后又生下第三胎，一看，是个带把儿的，一家人喜出望外。可是好景不长，一天，他被传唤到派出所。原来，他瞒天过海的事情败露——有人把他超生的事揭发出来了。一下被罚了三万，几乎倾家荡产。 来得如此不易，自然加倍珍惜。所以，尽管老两口省吃俭用，儿子却像过去大户人家的阔少，挥霍无度。每到大集，儿子在前面看上啥东西拿了就走，老汉跟在后边点钱还账。衣食住行，样样不俗。到了学校，天天睡觉。成绩太差，却舍不得管。上到初二，嫌学校管得严，说啥不上了。好在职教中心正招生，就去报了焊工专业。学了三年，花了老汉所有积蓄，总算毕业了，学校把他分配到天津一个厂子干活。 孩子一天天大了，要盖房说媳妇了。老汉没黑没白地干，攒够几万块钱，把房筒拿起来就没钱了，只好到处借。指望借钱盖房，那不是三头二百的事，绰起来就得几万，十几万。都仗着借，可没那么容易。东家求爷爷，西家告奶奶，就差给人跪下了。攒鸡毛凑胆子，也不过万把块钱。后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见人就诉苦，看人就借钱。有人甚至以为他脑子出了毛病。 临过年，儿子坐着出租车得意洋洋地回来了。老汉一看，嚯！儿子黑发不知怎么变红了，皮鞋亮得能照出人影儿。西装革履，好像电影演员，烟卷叼着，金戒指戴着。冷眼一看，都不敢认了！虽说看着别扭，可半年才见儿子一次，哪能见面就弄得不愉快呢。再说，儿大不由爷。自己挣钱了，怎么花老子当得了家？这么想着，也就把这事接过去了。老两口小心伺候着，实指望他拿回个三五千的，谁知他非但没剩钱，还欠了几千块钱的帐。问他怎么花的，儿子说，刚去算学徒，工资才一千多，勉强够花。因为是新手，车间里的人欺生，巴结工头，还得维护好工友。当下啥都贵，自己一个人在外边，人生地不熟，动动就得钱。就说请人吃顿饭吧，哪回没个千八百的能下来！每月那点钱哪够用？老汉说，听说他买个裤衩就花五百，一个背心六百，西服一千八。烟每盒少于十块的不抽，酒不是高档的不喝，有这回事吗？儿子说，自己都二十多了，该说人了，如果弄得叫花子似的，多丢人，谁敢给介绍对象啊。老汉一听似乎也有道理，就叹了口气，不再追究。 年后的一天，老汉在收拾新房的时候，从房上掉下来了。老婆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说啥不肯，怕花钱。一天后，身上不疼了，可脚不敢动，而且很疼。终于忍不住了，找来村里的医生。医生说是骨折，应该到医院做手术。老汉说啥不去，他说，在过去，都是打上石膏、夹板，或者找人捻捻，就能养好。 儿子来电话了，就一件事：要钱。他说处了个对象，和对象出去，兜里没钱哪行。老汉一咬牙，把仅有的三千块钱，拿出一千给儿子打过去了。 可半年过后，儿子回来还是一个人。原来，他那个宝贝儿子，脚踩两只船。真相大白后，两个女孩子都离他而去。有一个还跟他过了几个月，都指望他那点工资。儿子自有他的道理：这年头，混着看，合适就过，不合适就散，哪能一棵树吊死人？没起结婚证，就不受法律约束，自己有权利再找。这不更保险吗？而且，感到不满意，或者有了更好的，她们也可以选择离开呀，这叫双向选择。两个都离他而去，那是缘分未到。走了两个算啥，换了几个、十几个的都不新鲜。俩腿的人，有的是。事已至此，气也没用，老汉便不再理论。可更让老汉上火的是，儿子还辞掉了工作，嫌累，嫌工资低。可回家干啥去？再说，要辞掉工作，你也得在这边找好事再辞呀。儿子说，甭他管。 不久，有人给找了个卸煤的伙计，他去一天就回来了，说脏。找了个跟水泥车的活计，又嫌累。最后，终于找到一份对口的工作。不尽人意的是，离家远些，十几里地。老汉说，家里有自行车，就骑车上班吧。儿子说，那哪成，半道上，还不让人笑话死？老汉犹豫着说，要不买辆旧摩托吧。儿子气得跳起来：“这都啥年代了，还摩托，摩托！现在骑着摩托在街上晃就丢人，你还给我弄个旧的。你敢买来，我立刻砸烂它。” “那你想干啥,还想要飞机呀。” “还大炮哪！别装糊涂，这些年，你也攒不少钱了，留着带棺材里去呀？” “这要搁在有钱人家，不算个啥，在咱家，就是件大事。”老汉几乎是求儿子了。 “不用你买高级的，弄个四五千块钱的先凑合着。” 老汉气得把家里仅有的两千多块钱拿出来摔在柜上。 “你骗谁呢！就这点儿？” “你就把你妈我们俩卖了去吧。”老汉气得不看儿子。 儿子抓起钱，攘了一炕，而后气呼呼走了。 老汉一屁股坐在炕上生闷气，心想：都是让我惯坏了。这么下去，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如今，农业税免了，种地有补贴，大病能按比例报销，自家的负担轻多了。不过，这远远解决不了问题，因为真正让自己致贫的，是这不孝之子啊。不行，从今天就给他板着点儿，不骑新摩托还就上不了班了？我就不信这个劲儿。 纵有勤和俭，父爱广无边。怎奈不肖子，返贫一瞬间！ “我的孩子，快来人啊，他爹，儿子寻短见了！”忽然传来老婆子的哭闹。老汉赶紧过去。 儿子居然喝了一瓶农药。已经不省人事。 “我上辈子这是做了啥孽呀。” 老汉瘫软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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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5-22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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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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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3 08:06
发表于 2011-5-23 08:28
悲哀！子不教父之过，碍不着上辈子，就这辈子造孽了，太娇惯孩子。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