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翰林作知县
爱好文史的人都知道,翰林在明清两代要从进士中选拔,仅此一点,足可彰显翰林的显赫身份。翰林外放做官,非府则道。要说翰林去做知县,大多认为不太可能。可是这不太可能的故事,就发生在咱这文化积淀厚重的冀东大地,而且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笔者的曾祖父。
我家生活在玉田县的最南端,地处九河下稍,地势低洼,十年九涝,是最贫穷的地区之一。贫穷就是这个故事发生的主因。俗话说“穷文富武”,穷人的孩子只要立下大志,付出艰辛,就有可能出人头地,笔者的曾祖父徐浩就是一例。他于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中进士,位列二甲第五十八名,入翰林院,为庶吉士。《盘龙徐氏家谱》有相关记叙,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一书亦有其考取时间、名次及籍贯的记载。真是祖坟上长了蒿子,一时间,偏僻穷困的小村像开了锅,乡亲奔走相告,报子报喜接二连三。听老辈人传说 ,当时可愁坏高祖父母,拿什么来打发报喜的,你不给赏钱人家就是赖着不走,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去邻家东拼西凑。听后让我联想到吴敬梓笔下的《范进中举》,可惜曾祖父没有范进那么幸运,没有“谨具贺仪五十两”的张乡绅来解燃眉之急。高潮过后,一切回归平静,家中照样过揭不开锅的困苦生活。考取了功名,不等于有了官职,仍然拿不到俸禄。虽然有了做官的资格,但是真的要去做官,就得花钱打点。否则,肥差、美差绝对无缘。可是拿什么去打点呢?连吃饭都困难,等也等不起,无奈之下,只好去千里之外的山西省猗氏县(已于1954年与临晋县合并为临猗县)去做知县,钦加同知衔。此举遭其年兄年弟力阻,言其有辱功名,几经踌躇,最后曾祖父以一声“家贫无奈”定音。曾祖母也被封为宜人(五品),那份圣旨1976年地震前还挂在老宅的套间里。
往事如烟,曾祖父在猗氏县为官的传说褒贬不一。有说他他对老百姓冷漠的,一百姓堂上喊冤,他却说:“我翰林院做知县,你寃我更寃。”有说他不惧权贵,刚直不阿,爱民如子的。某朝廷大员路经山西,一路上各县清水泼街,十里长亭迎送,唯猗氏县体恤百姓疾苦,无动于衷。此大员怒从心头起,但是了解该县知县其人后,考虑到曾祖父的品级,考虑到曾祖父在京城身居要职的年兄年弟,也只好作罢。这些大多无从考证,但是他做官时间不长是千真万确的。据说他赴任猗氏县,适逢晋南大旱,民不聊生,曾祖父多次上疏朝廷,请求放赈,终未如愿,怒而辞职还乡,低调蜗居。曾祖父的墨迹,在十年“文革”破“四旧”中,除极小部分散落乡间,为一些有心人所收藏外,大部与成箱的线装木版书籍一起被付之一炬,灰飞烟灭。儿时,我们几个小弟兄时常玩弄的曾祖父遗留的朝靴、顶戴及其它用品,也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连他老人家的墓碑,也被本村一张姓人家用来建房,说是文曲星避邪。
彼时我村隶属顺天府宝坻县,这正是《玉田县志》没有曾祖父相关记载的唯一原因。我曾通过玉田县原“人大”主任、挚友王力学,向天津市宝坻区(原宝坻县)“人大”徐主任电话了解了《宝坻县志》关于曾祖父的相关记载。奢盼曾祖父能从《宝坻县志》“迁移”《玉田县志》,名归冀东故里。但是笔者亦深知此举并非个人行为所能奏效,只愿此文能为从事地方文史研究的人员提供些许线索,助我梦想成真,告慰长眠地下的老人家。
玉田县潮落窝乡东宋庄 徐贵基
玉叟按:此文曾发表于《唐山劳动日报·文史副刊》,作者徐贵基是位退休教师,已在市以上报刊发表多篇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