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
不知道是自己晚膳用的忒多,还是就寝时间过早,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
小时候,俺和两个弟弟呼朋引伴,啸聚山林,驰骋田间,穿着打补丁的英雄裳,不讲究的还露着象排骨似的腱子肉,身上各藏家伙什,弹弓,洋火枪,卡片,小人书,火柴,空弹壳,削铅笔的小刀,泥丸,石头片,队伍浩浩荡荡向东小山子急进。三姑六婶子看见了,也殷殷嘱咐,你们要学好啊,千万别出去干坏事啊。俺胳膊一抬,头一低,鼻子迅速在衣袖上蹭过,嘴唇上方留下一片黑,衣服袖子泛起白光,再吸溜一下,朗声答道,中,知道咧.
东小山子,就是俺们的“花果山”,空场上就是练兵场,玩摔跤,玩打仗,苦练射击本领,主要是用弹弓打鸟,飞石比赛投掷。逮蝈蝈,捉蝎子,玩累了,饿了,禁不住诱惑,放风的放风,钻过果园的篱笆,爬上梨树摘梨,攀住桃树枝拽扯红色深的大桃子,把上衣铺在地上,把果实堆放上面,“来人了,快跑!”哧溜下树,把地下衣服袖子对着一扎,包起桃子,梨,玩命的跑,四散奔逃,做鸟兽散。撤到安全地带,重新聚到一起,品尝胜利果实。脸蛋子泛着红光,鼻子尖酿着汗,一手按着快跑出来的心,一手圈着平均分配的大桃子,成就感油然而生。
从家西行3里,就是,双城河,在俺们这里从北向南流,在这里绕了个弯,舒缓汇入还乡河,河水清澈,几眼清泉奔涌不息。平时防洪闸落下,抽水灌溉几个村子的庄稼。汛期提闸泄水,场面壮观。夏天,孩子们河里洗澡,捉泥鳅,有时候也弄个长竹竿,绑上鱼线,栓个鱼钩,挂上蚂蚱,蛐蛐,甩上两杆子,运气好的时候,钓到小“麦穗”,也针扎火燎的大叫。河岸边,大柳树俺们好几个连着手才能搂过来,柳树成片,树下草地荫凉,荠菜一团,一簇的,太阳落山的时候,兜兜里装满了荠菜回家去。
站在双城河边往西一看,连绵的群山横卧。大名叫做,十脉长山,乃燕山余脉。因为在村西,俺们习惯叫它,西山。西山有防空洞,俺们弟兄也几次探过洞,拿着手电,举着火把,猫腰从洞口爬进,中间一条主路,两边分有小间,其中一间里面有水槽,很象家里喂马的食槽,他俩的意见统一,说这间就是藏马的。主路边,隔着不远就有一个个凹进去的坑,刚好躲进一个人,俺们比量比量,判断就是站岗用的。走过几十米,看到墙上用红漆写着一个部队的番号,是什么着,对了,保密!
西山上有大枣,又脆又甜。还有几棵梨树,水晶梨,绿绿的皮子,个大,圆圆的,大个的有一斤多重,一口咬下,汁水满口,甜津津。再看被咬开的梨面,真的象有许多小水晶,小宝石的晶莹闪亮。人家摘完的栗子树,俺们也会细心的扫描,总有漏网的,多了分个,少了就分块,精心的剥开外皮,吧唧着小黑嘴,象神仙一样的快乐。
饿了,地里有花生,白薯,嫩嫩的玉米,涩涩的芝麻,说吃就吃。渴了,土坡边有“旺根'',一种草的根,白色的,剥去带着土的外皮,里面的更白更嫩了,放进嘴里慢慢的嚼,就有一股汁流进嗓子,青草味混着甜味。还有“羊妈妈”,路边沟渠随处可见,顶着红色的小花,拔出它的花茎,下面洁白,用嘴一吸,甜甜的。再有“狗奶儿”,直立着挂着一簇簇紫色的小球,招摇着,诱惑着俺们连抢带夺往嘴里塞,嘴上,衣服上,手上都黑乎乎的了。
俺们弟兄也把骡子带到个草多的地方,让它撒撒欢。夕阳西下,炊烟升起,俺们也背回家三筐青草。喂喂兔子,扫扫院子,撂下饭碗,一盘土炕,一溜钻被窝躺下,头挨着头,腿压着腿,缠着五爷讲故事,在五爷的“一家子,两口子。。。。。。”酣然入梦。
梦一样的速度告别童年,并且越来越远,奇怪的是经常梦回童年,想想那时的人,那时的事儿,还有那群光着屁股长大的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