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供参考)
韩知古家族的婚姻与政治
史风春1,2
(1.内蒙古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呼和浩特010022;2.中央民族大学,北京100081)
摘要:韩知古家族是辽朝仅次于皇族耶律氏、后族萧氏的大家族,终辽之世,影响颇大。其家族与契丹、汉族、奚、渤海等民族的通婚状况是汉人在辽朝政治活动的一个典型反映,也是辽代的婚姻政治的特点以及胡汉同化现象的一个反映。笔者结合近年来出土的韩知古家族墓志的相关记载,将韩氏家族在辽朝的婚姻嫁娶情况及特点作一简要概论。
关键词:韩知古;婚姻;政治;胡化
中图分类号:l(246.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44922(2009)06-0101-03
韩知古家族墓志出土较多,1995年之前出土发表的主要有韩瑜、韩相、韩笋、韩瑞⋯的墓志。1995年在赤峰巴林左旗又出土了韩匡嗣墓志,前后出土的还有韩匡嗣夫人秦国太夫人、韩匡嗣之子德昌、德威以及其他子孙耶律隆佑、耶律遂正、耶律遂忠、耶律宗福、耶律元佐、萧乌鲁本的墓志。此外还有契丹小字韩高十墓志和耶律迪烈墓志、《萧特每·阔哥驸马第二夫人韩氏墓志铭》。有关这一家族墓志的研究与考证很多,主要有日本学者园田一龟《朝阳县出土韩公墓志铭就》(《满蒙》,1935,毕人庸将其内容翻译并发表在《人文月刊》1936年第3期上)、李锡厚《(全辽文>韩瑜、韩笋墓志校记六则及<附跋)商榷》(《黑龙江文物丛刊》1984年第4期)、王民信《(辽史·韩知古传)及其世系补正》(《幼师学报》2卷1期)、李锡厚《全辽文韩瑜韩笋墓志校记六则及附跋商榷》(《黑龙江文物丛刊}1984年第4期)、田立坤、张晶《辽“韩瑞墓志”考》(《文物》1992年第8期)、葛华廷《韩匡嗣墓志及其相关的几个问题》(《北方文物》1997年第3期)、金永田《韩德威和耶律元佐墓志铭考释》(《文物》1998年第7期)、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白音罕山辽代韩氏家族墓地发掘报告》(《内蒙古文物考古)2002年第2期)、卢迎红、周峰《契丹小字(耶律迪烈墓志铭>考释》(《民族语文)2002年第6期)、刘凤翥、金永田《辽代韩匡嗣与其家人三墓志铭考释》(《中国文化研究所年报》新9期,2000)、刘凤翥《契丹小字<韩迪烈墓志铭)考释》(《民族语文)2002年第l期)、《辽代萧乌庐本等三人的墓志铭考释》(《文史))2004年第2辑)、《辽代(韩德昌墓志铭)和(耶律(韩)高十墓志铭)考释》(《国学研究》第15卷,2005)、《辽代(耶律隆佑墓志铭)和(耶律贵墓志铭)考释》(《文史)2006年第4辑)、盖之庸《内蒙古辽代石刻文研究》(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7)、李桂芝《(辽史·韩知古传)校补》(《中国文化研究所年报》新9期,2000)、王玉亭《从辽代韩知古家族墓志看韩氏家族契丹化的问题》(《北方文物)2008第1期),等等。关于韩氏家族文献资料主要有《辽史》卷74(韩知古传》(附匡嗣、德源、德凝传)、卷82《耶律隆运传》(附德威、涤鲁、制心传)、《契丹国志》卷18(耶律隆运传》等。
一、婚姻表现形态
韩知古家族兴起于景宗朝韩匡嗣始,兴盛于韩德让拜大丞相、出宫籍,赐姓耶律,其势荫及子孙,从此韩氏家族累代勋阀富盛,不绝于后。婚姻关系上也体现出复杂的背景。
1.与契丹族通婚
契丹贵族是辽代汉人世家大族通婚的主要对象。与契丹贵族通婚也是汉人世家大族的典型的婚姻关系表现形态,尤以韩知古家族为最。从已知的材料来看,韩知古家族成员所娶妻室和所嫁女情况大多以萧氏后族成员为主,从辽早期韩知古的妻子到其子孙,典型的就是韩匡嗣,韩匡嗣之妻为兰陵萧氏,所生子女有两人嫁给后族成员,一女嫁萧猥恩(萧道宁),即承天太后萧绰之弟,圣宗仁德皇后之父;一女嫁萧罕,即淳钦皇后述律平之弟室鲁之后、大国舅之弟,萧仅之父。还有韩知古另子韩匡美,所娶三房夫人中,除先娶秦国太夫人身份不明外,其他两人都是萧氏成员,一是淳钦皇后侄女,太子李胡遗孀邺王妃萧氏,二是邺王妃侄女魏国夫人萧氏。
2.与渤海族通婚
与渤海族通婚,尚不多见。韩氏成员中只有韩德颞(耶律隆佑)一例,次娶妻为渤海大氏。大氏为唐、五代渤海王族贵姓,渤海建国,国主大祚荣因其父仲象曾官大舍利,大祚荣遂以大为姓。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灭渤海,改为东丹国,以太子耶律倍主事东丹,号为东丹王。此后,大氏成员作为渤海贵族遗裔,是辽代上层贵族通婚的主要对象。
人皇王耶律倍曾娶妻大氏,生子耶律隆先封平王,圣宗嫔妃之中也有大氏。在汉人中除韩德颞娶大氏之外,郑恪之母为渤海申相国之女,也应为渤海贵胄。
3.与奚族通婚
韩氏成员仅见两例,一是韩德颐(耶律隆佑)之女适奚王府相之息,二是韩雾金(耶律遂正)之女适奚太师。奚族,又称库莫奚,辽太祖时归附契丹,称奚六部,在朝称为奚王府。奚族也是契丹民族通婚的主要对象,如耶律仁先之女适尚父奚王萧福善之子,右祗侯郎君详稳忠信;北大王万辛第三夫人为奚王何你乙林免小女中哥等。与契丹贵族联系密切的韩知古家族自然也受其影响与奚族通婚,同时可见韩氏家族在辽朝绝非一般汉人世家大族可比。
4.与汉族彼此之间通婚
汉人世家大族彼此通婚现象,终辽~代屡见不鲜。韩知古家族成员中与汉族世家之中的张氏、康氏、耿氏、杨氏等都有通婚现象,与张氏家族通婚比较固定。韩匡美一女适宋州侍中之子,另一女适侍中之孙张崇一,韩匡嗣二女所嫁的应该是父子或叔侄关系,有待进一步考证。张崇一之女又适韩笋,即韩匡美之孙娶韩匡嗣外孙女。与耿氏家族通婚三例,韩匡嗣之女适耿绍纪,韩匡嗣孙女韩德冲女适耿绍纪之子耿延毅,韩氏早逝,又以韩德冲孙女韩直心之女妻之。此外,康氏、杨氏应该都是辽朝汉人之中的大族,但囿于可考资料有限,尚不能得出明确判断。
二、从韩氏婚姻关系反映的婚姻特点
契丹族始终奉行同姓不婚的原则,即所谓“同姓可结交,异姓可结婚”。契丹早期社会一直奉行“部落内婚制、氏族外婚制”,《契丹国志·族姓原始》载:“契丹部族本无姓氏,惟各以所居地名呼之。婚嫁不拘地理。至阿保机变家为国之后,始以王族号为‘横帐’,仍以所居之地名日世里著姓。世里者,上京东二百里地名也。今有世里没里,以汉语译之,谓之耶律氏。”这是狭义的耶律氏,指阿保机一族,契丹建国后,将大贺氏、遥辇氏和阿保机一族,皆称为皇族,即《辽史》中所说的“三耶律”;萧氏则指乙室已、拔里、国舅别部、述律后父族与母前夫之族统称为后族,自此皇族耶律氏和后族萧氏形成两大通婚集团,彼此相互通婚,形成稳定的婚姻关系,而两大集团内部各自却不可以通婚,这种婚姻特点具有明显的人为性、政治性。婚俗同样影响了人辽的汉、渤海、奚等族,尤以汉人世家大族明显,因为其与契丹统治者联系越密切,反映出的生活习俗与契丹族就越接近,受契丹族婚姻形态影响就越深。出于多种目的,辽太宗下诏:“契丹人授汉官者从汉仪,听与汉人婚姻”,是为汉人开始与契丹贵族通婚的开始。与契丹贵族的共生关系,使汉人世家大族在辽200余年的统治当中,不自觉地加入到两大通婚集团之中,并形成复杂的通婚集团,又通过这种关系,培植自己的朋党与势力。韩知古家族就是汉人世家大族在辽代婚姻政治中的典型代表,受契丹婚俗的影响深远。此外,契丹婚俗中,姑舅表亲、收继婚的婚俗比较普遍,并且不受行辈的限制,还有姊亡妹续之俗,以上这些习俗同样影响着入辽的汉人上层。
1.收继婚的特点
收继婚是“人类社会婚姻发展的一个必经阶段,是夫兄弟婚的残余。这种婚俗出现在母系氏族社会后期,进入阶级社会后,依然保留”⋯粥。<三朝北盟会编》卷三载:女真“父死则妻其母,兄死则妻其嫂,叔伯死则侄亦如之。故无论贵贱,人有数妻”。之所以会有这种婚姻现象,这与当时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分不开的,人口被当作家庭财产的一部分,丈夫或兄长死后,作为劳动力的妇女则由其直系亲属继承,这样保住了家庭财产。进入阶级社会后,包括匈奴、契丹、女真等在内的北方少数民族依然保留着这样的婚俗。辽代契丹贵族保留这种婚俗,由于诸多原因,也影响到了汉人集团。韩匡美娶李胡遗孀邺王妃萧氏,这是契丹族收继婚的特点。此外刘二玄尚耶律隆庆遗孀秦晋国妃,刘仁恭后人刘日泳在其兄死后娶其嫂杨氏,生一子名从质。
2.婚姻不论辈分
契丹婚俗中,姑舅表亲比较普遍,不论行辈,皆可通婚。从某种程度上讲与其通婚范围狭窄有关,终辽一代,耶律只与萧姓通婚,缩小了通婚范围,结婚对象大大减少。但这是人为造成的带有政治特征的婚姻。韩知古家族也采用这种婚姻方式便是很好的例证。韩德冲女与韩直心女分别嫁给耿延毅,而德冲与直心为父子,也就是韩直心女儿嫁给其姑夫。其目的耿延毅墓志中有相关记载:“先娶陈国太夫人之弟,武定帅、赠侍中(韩德冲)女,封漆水郡夫人,早卒”,这里的陈国太夫人即韩匡嗣季女,耿延毅之母,侍中指韩德冲,“侍中原配梁国太夫人日:‘吾甥婿也,勿他娶!”’。从耿延毅母亲陈国太夫人辈分论,耿延毅是韩德冲的外甥,而从耿延毅先妻辈分论,耿延毅则是韩德冲的女婿,所以梁国太夫人称耿延毅为“甥婿”,更不能失掉这样一支可靠的势力,耿延毅家族也是辽朝举足轻重的汉人世家大族之一。韩匡美继室邺王妃萧氏和三室夫人魏国夫人萧氏是姑侄关系,即姑姑和侄女嫁与同一人。这些都是受契丹婚姻不论辈分的影响。但同时也是出于政治目的之需要。
三、婚姻反映的民族融合问题
以往多数关注契丹民族汉化的问题,其实融合是双面的,契丹民族汉化的同时,汉族人也同样在胡化(契丹化)。从韩知古家族的婚姻关系看,在辽朝前期,契丹族与汉族上层官僚之间通婚的情况已较多见,民族融合已有了很大发展。韩姓成员中,男子娶妻多数为契丹后族萧氏成员,女子所嫁之人多为契丹皇族耶律氏成员。韩匡嗣墓志载,其八个弟弟中,七弟“彰武军中军使图育氏”,八弟“熊军将军唐兀都”,此二人的名字显然是契丹名。耶律宗福(涤鲁)墓志分别写出其祖上的契丹名,如韩知古契丹名为延你,韩匡嗣契丹名为天你,韩德威契丹名为晋你,耶律遂正契丹名为何你,而韩知古第七、八、九代子孙几乎都以契丹名来命名了,正如当时许多契丹贵族有汉名一样。终辽一代,韩氏家族已经契丹化了。当然,这种情况在辽代并不多见,韩知古家族应属特例。这很可能与韩德让与承天太后萧绰的关系有关。
作者: 史风春
作者单位: 内蒙古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呼和浩特,010022;中央民族大学,北京,100081
刊名:黑龙江民族丛刊
英文刊名: HEILONGJIANG NATIONAL SERIES
年,卷(期): 2009(6)
参考文献:文献(9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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