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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
看《霸王别姬》,我说的是电影,才十几分钟,便有了一种让人揪心的顿悟:小癞子和小豆子跑出戏班,碰到一场演出,那两人看得入了神,既而大哭。不同的是,小癞子问:他们是怎么成的角儿的啊?而小豆子则是满脸的凝重与泪水。所以,二人的结局也不同:一个在回戏班之后,目睹同门中人被狠打之后上吊;另一个是台下十年功,换得台上风光无数。
曾经作为一个剧务,跟着操持一场演出。演出之前,到后面走走,是一个个化妆间兼更衣室。里面人声鼎沸,空气氤氲,演员大多是小孩子,许多时候,分不清男与女,华丽的服装,颜色艳亮,镶金裹银的,只是如纸般轻薄。没想到,上台后效果出奇的好,空旷的死气沉沉的舞台,粉墨登场的演员,有了这衣服,才鲜活起来,那衣服也由平面变成立体,生动起来。
过道里,候场的各色人等纠集在一起。演员的脸,此刻浓妆艳抹,嘴唇眼角,色彩斑斓,颜色重得有些狰狞。彩妆、脂粉,薄厚不一,先是一层,再是一片,最后涂做一团;或浓或淡或腥的气味混在一起,钻进人的鼻孔,加上人身上的湿热味,让人的胃如抽筋般痉挛。演员们露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辅导老师在旁大喊:表情,调整好表情。于是,脸夸张得变形,如录像里快放的花朵盛开。
上台,在灯光下,那些粗脂糙粉忽然都发挥了色彩的魅力,让人红润白晰起来。镁光灯下,那些角儿们精气神都发挥到极致,抬手投足,睁眼张嘴,都恰到好处。数年的功夫,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定格到舞台中的每一秒。
终于还是要退场的,穿上自己的衣服,合身又温暖,露出自己的肤色,不管是粉嫩柔滑还是晦暗下垂。行走到人群当中,很多时候,是认不出他们的,看似平淡,却曾在舞台上大放异彩过。
最后补充一下,那个台上风光无数的角儿,用一把宝剑,在舞台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完成了他人生的谢幕。这是93年的一出好剧。时隔10年后,那个演员从24楼飞身而下,在幕后成为一次主角儿。可以想像得出,路旁的栏杆如何被砸得变形,那地方还会用白石灰撒出一个人形,鲜红湿油的地面,或者需要过许多天才要重新变得干爽吧。还是要说一下,《霸王别姬》真是一幕好剧,不管是台前,还是幕后。
人生如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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