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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弓,诉说着无言的母爱
清晨到还乡河公园散步,看到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正在浓郁葱翠的树林里用弹弓子打鸟。看到老人手里的弹弓子,那种久违的又亲切的感觉在心里油然而生,便走过去和老人攀谈了起来。
老人说,自己退休了闲在家里没事做,便想起小时候玩过的弹弓。眼睛早就花了,哪里还能看到那茂密的树叶间的动物呢,现在很少见到过去的那些鸟类,鸟是打不着,只是想体味小时的感觉寻些开心而已。
听了老人的话,我心里涌起一阵的酸涩,不禁回想自己的童年时光。其实,现代人只要在经意或是不经意间掀开自己记忆中凝结的情感,心灵深处那股澄澈的泉水总是携着奔涌的浪花迎面而来,人生的韵律也随之在翻腾着,化作一声悠悠怀思的怅叹……
弹弓是我儿时最喜欢玩的玩具。村里乌眉皂眼儿的男孩子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它。那时候村庄周围的树木很多,那里是鸟的天堂,因此,用弹弓打鸟是我们每天必作的事,记得那时最多的是麻雀,群飞时轰然作响,真正的遮天蔽日,我童年的记忆中满是鲜活的绿色和鸟的鸣唱。
弹弓子做起来也很容易,简易一点的做法就是找根“丫”字形的树杈,当然,榆树、槐树或是桑树上的树杈好些,因为这些树木质地很坚硬,轻易不会折断,再剪两根有弹力的橡胶制品条,如自行车、排子车胶皮车或是拖拉机的内胎就很好用,将这两根胶皮条固定在两根树枝的分杈上,另一头再用一块硬皮或是硬布之类了固定好后就行了。当然还有高档次的:用铁条制作成样式精美的弹弓子把,找两根医生听诊器上的胶皮管,做出的弹弓即美观大方又经久耐用,不过这种弹弓可是我们奢望拥有却是不可求得的,大多的时候只能在梦里拥有一下。
有了弹弓,还得有泥球。也不知是从哪一代人传下来的经验,说是圆球类的弹珠才能打的远也打的准,于是和泥搓泥球也自然的成了我们更重要的事。一旦哪天的天气好,宁可牺牲睡觉的时间,也要到村里的洼坑里,花费很大的劲找些黑的或是红的粘土,和好后再用手一个接着一个的搓成黑枣大小的圆圆的泥球。说起这搓泥球可是有讲究,搓大了,打出去飞的近,还打不准,小了,看不见弹道痕迹,没有威力不说,还无法对下一个泥球进行发射修正。搓好后,凉晒到太阳光线充足的地方,等干透后收藏起来备用。有时天气变化下起雨来,宁可不帮家收拾柴、粮和衣服,也总是先把自己的泥球先收拾好,再帮大人抱柴收衣服,为了这些,可是没有少挨大人的训斥。后来上学了,书包里有时忘记带书本,但泥球和弹弓却从没有丢过,所以,弹弓泥球被老师没收是常事。
那时林子里的鸟儿很多,上学放学路上,或是早上中午晚上的休息时间,只要我们出去,总能打几只鸟儿回来,而后褪去鸟儿身上的羽毛,用盐淹起来,积攒多了,就是家里餐桌上的美味了。老人总是告诉我们说不能打燕子,尽管燕子并排停在低低的晒衣绳上和家里的屋檐下,我们却从没有打过。记的有次我爬到树上捋槐花吃,顺便在树上用弹弓打旁边树上的鸟儿,没想到被村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爷发现了,他便在树下着急呐喊着叫我快下来,我还以为他要抓着我让家里大人捧我一顿呢,不知道他是怕我从树上掉下来摔坏身体才站在树下等着我,不但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还在树上用弹弓射他,可万没有想到还真有个泥球打中了他的腿上,等老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离开后,我才从树上下来又去林子里打鸟,早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到玩累了晚上回家时,才看到母亲手里正拿着笤帚疙瘩和烧火棍子正坐在家门口“守株待兔”呢,看来,这两样东西又要与我的皮肉亲密接触一阵子是不可避免的了……
记的那时村里的老人常说我们这些孩子的能算得上是经典的一句口头禅是:七、八岁的小子鸡狗嫌。说的也是啊,十来岁的男孩子也正是不让大人省心的时候。自从我们手里有了弹弓后,天天的淘气惹祸无事生非。有时打鸟打累了,便用弹弓子对着挂在墙上或篱笆上的葫芦窝瓜之类的目标打,比着看谁打的准;有时到院子里对着正在觅食的鸡群乱打,那一大群鸡常常被我们打得满院子飞腾跳跃,闹得满地鸡毛;有时跑到河边,对着在河里戏水的鸭子和蛤蟆乱打,那水里鸭飞蛙蹦的场面更是热闹喧天;要么就是远远的追着打狗,要么就是到猪圈边上打猪或是到牲畜棚里打牲畜。不知听谁说的,弹弓子打耗子也是一绝,于是,我们几个小伙伴没事时就守着个耗子洞,拉开弹弓瞄准洞口,只要洞口出现了那个尖嘴憋腮的脸,几颗泥球便会一齐射向那个洞口,那破烂的嘴脸顿时便瘫倒在那里了,那长长的尾巴还在不住的痉挛。那时,只要村里哪个地方有我们出现,那里马上就会鸡飞狗跳、鸭叫猪跑、马嘶驴嚎。村里的老奶奶们只要一听到她家里鸡鸣狗吠,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是我们几个惹的祸,总是拿着烧火棍子掏灰耙子之类的东西一边追出来一边骂:“我就知道准又是你们这几个妨家的小兔崽子惹了事,天天招猫逗狗的没个安生的时候,那狗咬了你们怎么办?那鸡可是奶奶养着下蛋的,它受了惊就不下了。”看我们跑远了,马上又嘱咐我们:“慢着跑,别摔着,别再惹事了啊!”小时候因为弹弓子惹事,母亲教训我打坏了几个笤帚疙瘩打断了几根烧火棍,恐怕连母亲自己都记不清了。
弹弓子就是这样伴着我渡过了童年的时光,直到读高中时,弹弓子才真正的离开了我的书包被挂在家里的墙上。后来我离开家乡参军到了部队,弹弓子也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记忆。但每次休探亲假回家时,总能在家里明显的位置上挂着我童年时玩过的那两把弹弓子,就是家里盖了新房子搬了家,那两把弹弓子也依然明显突出的挂在那里。我看到后总能在心里泛起些许酸楚的忆忆。
去年寒假带着小儿回老家,儿子问他奶奶:“奶奶,您挂在那里的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老母把小孙子抱在怀里亲了他一下说:“现在你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不玩这个了,那叫弹弓,你爸爸小时候最喜欢玩的玩具,后来你爸爸十几岁就当兵走了,奶奶想儿子啊,所以,每当奶奶想你爸爸时,除了看看他邮给奶奶的照片,就是看看他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弹弓子,天天看看它,就好象天天看到你爸爸了。”
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是母爱,挂在家里墙上的那两把弹弓子包涵的是浓郁深厚的母爱啊!儿行千里母担忧,不养儿哪知父母恩?漫长岁月里,母亲就是天天看看儿子的照片,再看看挂在墙上的弹弓,来表达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啊,到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母亲把那两把弹弓挂在那里二十多年……
我梳理了一下自己飘飞的思绪,从眼前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手里接过弹弓和泥球,也想体味一下童年时打弹弓的感觉,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左手握弹弓还是右手握弹弓都不会了,于是和老人相视一笑,共同走出了树林。
弹弓啊,总能让我回忆起童年快乐的时光,还有而今已经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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