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二十年前，我在北京打暑期工。同村的佳佳和我一起。
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偶尔的一次红烧肉也是因为没有冷藏好有点变质舍不得扔掉才炖的。吃到嘴里上顿饭都能吐出来；到肚子里下顿饭都能拉出来。可是那时候我的食欲无比的旺盛，所以可想而知我该是怎么个馋法。
这天晚上，下过雨，空气很清爽。洗过澡，喊着烙铁（佳佳）去食堂。烙铁说：今天大姑请你吃好的，不去破食堂了。——她比我还小呢，在村里辈份大，平时我可从来不叫她姑姑，不过今天既然她出血，我就豁出去了，叫她大姑就叫大姑好了，看在哗哗地口水面上叫大奶奶也没问题。
我们换好衣服，走出单位大门。门外的胡同里都是积水，我们只好顺着两边高高的墙根溜着走。天气阴沉沉的，快要黑下来了。不过我的心情好得很，一路上大姑大姑的叫个不停。烙铁一路咯咯笑着，兴奋地承诺请我吃我从来没吃过的鸡杂，并描述鸡杂的无比美味。她越走越快，我这个近视眼低着头紧紧地跟在后面。我正在边走边算计怎么大吃她一顿——当然在她不破产的情况下——甩开腮帮子撩开大槽牙吃它个风卷残云沟满槽平。猛然间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我眼前金星灿烂，耳边炮声隆隆。原来是墙上有一个洞，洞里伸出来一根建筑用的架子铁管，刚好在我的头部高度，我急冲冲的脚步正好与它来了一个力度非凡的亲密碰撞。那真是恋爱的感觉啊，火花都出来了。我感觉舌头巨痛，嘴里咸滋滋的，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烙铁急忙回头来看，扶起我。我哭咧咧地责怪她无缘无故地请我吃好吃的干嘛，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她咯咯地笑着哄着拉我起来，应允买好多好多好吃的，鸡杂外加上羊肉串等等。我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看着她的嘴巴里往外蹦着美食的名字，忍着疼爬起来继续跟她往外边走。
唉，人不相信命运是不行的。烙铁说：人的命天注定，你紧走一步赶上背运，慢走一步背运赶上啊。
我们来到外边，天气很黑，路边摆摊的有卖五香花生米的，有卖瓜子的，有卖老玉米的，有卖各种水果的等等，就是没有卖鸡杂的。一打听卖羊肉串的那个新疆的小伙子相对象去了没出摊。我气得叽哩哇啦跺脚嚎叫，没有眼泪干打雷不下雨。大骂烙铁诚心的骗我没有诚意请客让我吃如此大亏还没吃上好吃的还得饿着肚子。烙铁嘎嘎地笑，允诺以后一定请我吃上。她嘴里继续喷吐着鸡杂的无上美味，描述得我的肚子叽哩呱啦唱起了崔健的摇滚口水哗啦啦地泛滥。最后烙铁给我买了一包花生米，还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来哄我。我撅着大嘴，心有不甘地往嘴里扔了几粒花生米，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可以敲竹杠的目标。哪知道笑话还没听完，哗啦啦的雨点子就下来了。我们俩蹚着胡同里的水撒丫子往回跑，跑到宿舍，浑身湿透像落汤鸡。最后躺在被窝里烙铁竟然还和我分抢了那包付出高昂代价换来的花生米。
舌头上咬坏的地方过了好多天才好，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就恨恨地责怪老铁，并要她实践诺言给我买鸡杂吃。烙铁也不是不给我买，只是每次都阴差阳错的没有买成。
一晃眼，这个鸡杂愣是馋了我快二十年。二十来年中，我们前后嫁人生子，有好多年彼此音信皆无。直至前些日子，二姐告诉我佳佳带孩子回娘家给她留下电话号码，要我跟她联系。我回家的时候赶忙打电话联系并跑到她开的饭店里去见她。我吃着她老公做的菜，兴奋地唠唠个不停。忽然我想起来问她：你饭店里可有鸡杂卖？她说没有。我低头继续大嚼说你还欠我一顿鸡杂呢，这顿饭不算。
临走的时候，我郑重而礼貌地对她老公说：大姑父再见。转而坏笑着对烙铁说：告诉你啊，这鸡杂你先欠着，早晚得还给我！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8-9-1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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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 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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