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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小我五岁,是个极风趣的人物。正是因了她的趣味,我和女儿便每天生活在她精心编制的蜜罐里,一刻也不愿出来。
初见那年她还是个十八九的小姑娘,而我已是个谁见了都会喊的“老爷子”。那时她很“谦虚”,事无大小,都会跑来请教。每次都忽闪着一望见底的大眼睛,东一句西一句的扯。有时来的流水行云,有时走得行云流水。而我那时则忙着和几个新恋老恋拍拖,一忽儿喜,一忽儿愁的。偶尔有了闲工夫,她一准到。狠狠地拍你一下肩膀,嘿,有空吗?之后就是一通天南海北的海侃,我老怀疑她哪来那么多笑话,直逗得你心底一片清明,再没见了半点烦忧。更多的时候她是我爱情故事的忠实听众,或者说是看客,静静地听我摆活喜和愁的前尘往事,只是听,从不评论,脸上老挂着傻傻的笑或淡淡的泪痕。
我们的恋爱开始于一个玩笑。和前一个恋人最终地位谈判的前一天,我笑说如果我们分手了我追你行吗?她说好呀,并习惯性地拍手大笑。第二天我无奈地结束了五年的恋情,她也笑着把我拖进了电影院。几个月后她在我的臂腕里告诉我,那晚她居然一夜未睡,心里祈祷着我和那人分手。这个精灵,我咋就没看出她中意我呢?
后来我终于要投入真情了,才发现她居然是个棒槌。要握她的手吧,她和你围着桌子转圈儿跑,一边嘻嘻嘻嘻地笑,一边煞有其事地尖叫。等到终于捉住了,她让你面对的是一双泪汪汪的眼。强吻她时,她会死死地咬住嘴唇,死死地闭上眼睛,甚至连呼吸也停止,僵尸般地和你对峙。让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狡猾凶残的大灰狼,而她却永远是那只天真可爱的小兔子。每次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放开她,她居然马上就笑得出,拍手大笑着跑了。第二天呢?她会象没事人似的颠儿来,绝口不提不愉快的事。我于是在不知不觉中跌进了她的别样温柔里,再也顾不得去保持老夫子古板的面皮和大男人煞有其事的深沉举止。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极端不符的上窜下跳和小男孩般的奇诡心境。一时间弄的班上一大群弟妹们瞪大了讶异的眼睛坏笑,甚至有人直截了当的问我:你们是真的吗?
真不真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很快乐!
记得有一段时间,我的眼镜成了她的最爱,每次玩笑起来,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抢走了眼镜。于是满腔恼火地瞎子般摸索着“追剿”她。有一次她被我堵在墙角了,居然把眼镜挡在身前,用两只手握住,并大声警告说再向前一步就掰眼镜了。大概是看我跃跃欲试地想往前冲,她半开玩笑地加力,于是我们都听到了一声脆脆的声响,我想我的眼镜完了,心底里腾地窜起一股怒火。我一把将她下意识地递过来的残了废的眼镜清脆无比地在地上摔了个干脆,然后无限懊恼地踉跄摸索着回了宿舍。那是我记忆中唯一的一次把惊慌失措一直没敢出声的她凉在当地。那天一整天我都气在床上睡大觉,大概傍晚的时候感觉鼻子被狠狠捏住不能呼吸,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晃动着一张嘻皮的笑脸,一副漂亮的眼镜在一只手上高高地举在半空…..。
那年12月份,社会上风传结婚年龄要涨。我赶紧撺掇她说谁谁谁谁都领了证。于是她跟在我屁股后面风风火火地跑了几天,最终如愿已偿稀里糊涂地拿到了红本本。可小家伙那天乐着乐着突然就大哭起来,直呼上当,说还没想好要不要嫁我,泪眼婆娑的真格的似的。我赶紧跑到街上买了束玫瑰并配上一首小诗还当众献花朗诵诗歌,海补了一个求婚仪式,这家伙才肯罢休。不过我心里也禁不住嘻嘻窃笑:哼哼哼哼,小样儿的,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老猎手的手段,孙猴子终究逃不过俺如来佛的手心呀!
可真结了婚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婆娘居然得了健忘症,常常把洗衣做饭是怎么回事儿都忘了,凡事都要我细细教来却无论如何也教不会,每次都要三央五请才肯做,奈何?可奈何?每每做完饭洗完碗擦完地腰酸腿疼地享受她羊羔似地颠过来边捶揉边夸奖之时,我都要在心里恶狠狠地拷问自己,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呀!
如今结婚快十年了,孩子也已八岁,可她老人家居然还是童心未泯。
情人节她会变着法的要浪漫,愚人节更得提防她的种种“阴谋诡计”。有一次情人节前夕居然找了个写字和老恋一模一样的人学着老恋的口气写了封情意绵绵的书信过来,害的我长吁短叹涕泪涟涟就差上吊抹脖子了她才摊牌。哭笑不得,真是哭笑不得!
下班后每天开门前要先想好怎样应付她不知会从哪个方向递过来的招数,还要花费长时间和大气力奔忙于四室两厅的各个角落翻遍所有的箱底橱柜去找那个助纣为虐的小丫头片子,那一刻我真的无比非常地怀念我原先那只有一间的老屋啊!
不过时间长了我也练就了一身枪扎不进火烧不化雷打不动的金钟罩和铁布衫。懒的做饭时我也会躺在床上喊头疼,懒的洗碗时也会喊老婆我忘了怎样洗碗了过来教教我,并且熟练掌握了“撒泼放赖”的最佳时机。最绝的是实在不堪其“辱”时,把门关了,窗关了,帘挂了,躲在黑黑黑的房间里无比温柔地喊一声:老婆,你就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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