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狂者、狷者、乡愿（伪中行）

刘凤悦

斯伟江：律师的江湖， 必也狂狷乎？
2013-2-20 17:18:41

斯伟江：律师的江湖， 必也狂狷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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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狂狷者频出的时代，多是压制松动的时代，或许也是大动荡重整江湖的前兆！


      冯友兰有副对联，阐旧邦以辅新命，极高明而道中庸。据说，孔子将人分为四品，中行，狂者，狷者，乡愿（伪中行）（刘梦溪《中国文化的狂者精神》）。世上比较难分辨的是，中行或者伪中行。说白了，就是岳不群这样的人，最难分辨，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而狂狷一般来说，很容易分辨，毕竟愿意装狂的人少，除非受迫害，所谓佯狂。压抑个性，压制言论，鲁迅说年青时，读向秀的《思旧赋》，很奇怪为什么只有寥寥的几行，刚开头，就煞了尾。是因为魏晋时，乱说话是要杀头的，他悼念的古人嵇康，就是被杀了。明清朝大兴文字狱时也如此。


       如今时代进步了，乱说话，不砍头了，只删号或噤言。杨金柱的微博是被噤言了，只能说，他虽然是湖大中文系毕业，但没学好向子期的刚开头就煞尾的微言大义。


       十年前的杨金柱，恐怕出了湖南，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杨金柱可以替换为陈有西，斯伟江，等等等，全国知名的律师，当时，恐怕只有北京或者上海的一些大律师，这批市场上的的弄潮儿，他们是经济市场化开始的产物。而如今，全国知名的律师越来越多，律师的江湖也越来越热闹，这更多的味道是在推进法治，法治是政治文明的一部分，上一波律师是经济自由化的弄潮儿，可以说，这一波律师江湖，重头戏在政治（推进法治建设）。


      时势造英雄也！


       律师的江湖，是一个个性鲜明的江湖，有中行者如陈光武，杨学林律师等，也有杨金柱这种狂者进取，青石律师等这种狷者有所不为。律师以前是没有江湖的，只有庙堂，全国律师代表大会，全国律协，地方律协，离开了庙堂，你就什么都不是，很多知名律师也是庙堂造出来的，如全国优秀，十佳，东方大律师，这其中，固然有佼佼者。然，律师通过江湖来显示自己，展示个性，是因为传媒已经江湖化。杨金柱自吹他的博客点击量超过贺卫方而为全国法律人第一，有西笑了，学术网点击量远超杨博客。有西一笑，袁裕来也笑了，微博时代了，还比什么点击量，比微博粉丝量，我50万！


       眼球吸引力就是生产力？是公众影响力就是生产力？


       民主社会中，粉丝就是票选，可以这么说，但是，在如今的中国，社会管理者分分钟可以秒杀这些博客，学术网，微博。因此，貌似是在如来佛掌心中比小鸡鸡大小而已（杨海鹏语）。也不尽如此，毕竟社会的空间是大了，因此，翻筋斗的人也多了，如来佛管住了一些人，另一些人就会冒出来，狂狷者层出不穷。为什么？


      礼失求诸野！


       如余英时先生所言，“政治中国立足于政统之政治权威，文化中国则立足于道统之文化承当“。当如今政治权威缺乏合法性支撑时，司法权威又摇摇欲坠时，作为在野法曹之律师，教授等人，一方面欲重建合法性即法治、宪政，另一方面，他们又无力找支点去重建，只能在文化中国，道统上下功夫，这就是民间的正义，有时体现为侠义，如贺卫方教授在李庄案时的公开信，杨金柱千里走单骑。这些纯以公义的救助行为，让大侠们在全国的观众面前亮相，其实，这之前，杨就因为代理唐吉田等案子，被施加压力，被迫离开自己参与创建的事务所，一年多没有执照。从戏剧、电影的出场亮相看，他一开始就以狂侠的面目出现的，他要去重庆江北法院翻筋斗，他在江北法院的台阶上，义正词严地发表演说，亮相不可谓不精彩。作为李庄案二季登台的人，我在江北法院门口目睹这一亮相，真心感动，佩服！


       这只是开始。杨的侠义在北海案，小河案，救助湖南、山东律师等案件中展现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我很惭愧，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最多也只能做到狷者。北海案杨金柱也电话找过我，我当时对老杨说，有西去，我也去，后来都没去。小河案周泽找我，我也没答应，只是后来说当替补，是因为迟律师等四人被驱逐，我才无奈上去。我不够进取。而杨金柱，如山东舒律师的案子，我晚上打电话给他介绍情况，他当晚9点多就决定第二天一早去济南。（除此外，他身体很好，五十几还能生个儿子，不服不行）。


      北海，小河案都是恶战，时间之长，条件之艰苦都超出想象，我小河案才出庭一周多，归来时已经消瘦许多，憔悴不堪，你想想，北海开庭二十几天，小河开庭近四十天，杨金柱，朱明勇，青石，周泽等人都坚持下来，这份道义，多值得尊敬！


      在胡金铨的电影中，侠有各种来源，有体制内，有体制外，“大醉侠里金燕子是当职武将，龙门客栈里吴宁是退隐武将，《侠女》里石问樵是退隐武将。他们行侠的目的大多在救护国家忠臣之难（急国家之难），有别于不居庙堂野不问国事的纯粹民间游侠”。（吴迎君《阴阳界：胡金铨的电影世界》）。杨金柱原来是体制内的律师，得到过湖南的不少荣誉位置，后来体制疏离他。但他也一样，仍倾向于半官方立场。动不动上书，和有西写奏折类似。


      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想劝谏官方，重建道统之上的政统：法治。问题是：明朝有没有好皇帝？因此，“江湖游侠”很多是要自建道统，杨金柱这一点恐怕是相区别的，他仍是“轨于法”，不同于”不轨于法“的“义军”，然后，在朝廷看来，轨于法和不轨于法，固然性质不同，但仍是一种威胁，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不过，对于保皇党人，还是留有宽容的余地。从不称职到称职，是皇上对于保皇党人的仁慈，有西，（包括任志强）的优秀共产党员也是，御赐黄马褂。他俩虽然闹”离婚”，但只是个人意气之争，真正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用各种方式劝谏皇上重建法统。


       如胡金铨所说，：侠，主要凭借是一种无形的精神气概，而不是形式化的资格”。简言之，看行为，不看称谓，杨金柱自己称怪侠多年，我之前从来觉得是一个笑话，直到看到他大战风车，代理唐吉田被吊照的案子，我才认为这是侠义行为。但，如果那一天，侠义行为没了，侠也就不存在了。只是，曾经的大侠。我想，人必须要认清，花无百日红，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死在沙滩上，无论，老杨，我，都必须认，必要时，得甘于寂寞。


       人性复杂，难以评断。杨金柱和我们任何一个人一样，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没有主体性，没有足够的自信心，因此，经常要去别人去看他博客，如昨天打电话来要去我写他（我年前答应过，忘了）。因为，他们的重心在朝廷，在皇上，而不在自身。


       杨本身的教育，阅历，很难说，深刻领会了公民，自由这些概念，以及如何重建法治的路径，这点我也评论过有西，（不该论断人，罪过）。如杨金柱在小河案时，居然要审查青石的贵阳记，被我骂了一顿，方才罢休。但，做大事的人，只要听得进别人的意见，胸怀够大，往往比我们这种江浙书生要厉害，朱元璋什么文化水平，而刘伯温什么文化水平？在乱世，湖湘文化的霸得蛮，往往比江浙这种士魂商才要坚定，因为，他们豁得出去，而江浙人往往瞻前顾后。这点，我身上最明显。目前杨更多地以践行者的身份，以行布道，以行彰显公义，足以服人。


       人人都有缺点，人人都有优点，各有专业，各有操守，这才是为什么华厦靠众人建成，同样，华夏的重建法统，不管是劝谏皇上重建，还是寄希望于民间自建，都殊途同归，希望这片土地上，侠义所体现的公义精神，能够最大程度被制度化实现。杨金柱这部《大怪侠》电影，第一部才开头，电影能拍几部，只有天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狂者进取，侠者公义，都裹在沉重的肉身之中，侠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人性的复杂多变，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希望，不要哪一天，迷失了自己！（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