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故乡位于燕山脚下，是很小的村庄。至今不通汽车。进入村庄需要徒步，先穿行四季不见阳光的山沟，再走延蜿蜒起伏山路，再爬陡峭山崖，然后才能来到悬在山腰村子。
村庄三面环山，西面有一条干枯的河床，在我记忆了从来没有流淌溪水。山上有一洞穴，有石门紧闭,上雕刻“六九洞”遒劲楷体大字。洞口长年流出乳白泉水，听老人说洞主人去南方了，妻子守身如玉，深居洞穴，在家做豆腐为生，还要侍奉年迈失明的婆婆。每年六月九日是他丈夫回家团聚的日子。
村里曾有胆大放羊少年，用绳子系腰身，进入洞穴探险，险些丢失性命。山不及两千米高。悬崖峭壁兀起。我从来没有登极到顶峰，长梦里萦绕，我爬上了顶锋。看到了远方都市的灯火阑珊处。
家乡的院墙，房子是用厚薄石头堆砌的，没有水泥衔接固定，甚至没有泥草粘连，完全靠裸石头，薄厚，大小，长短凝聚在一起。就是居住人的房子，也只有外围用沙灰套抹，以此遮挡风雨的侵袭。
我的爷爷有很好砌墙手艺，在八十岁高龄，还天天背筐上山，垒砌堤坝。堤坝起蓄水保土壤流失的作用，完全靠石头堆砌。一场山爆发，经常摧毁爷爷的劳动成果，然后爷爷在垒，再摧毁，再垒。爷爷长带我们上山。很注重鼓励，每当我们帮他干活，就可以得到他藏匿很久，很隐蔽，很精贵的苹果或冻冰冻柿子奖赏给我们吃。
爷爷在九十岁的秋天，突然气喘，做牛车行走一天一夜，去我们居住的城市医院治疗.病逾后就住我们家。想在都市温暖一冬。一天爷爷浅睡 ，我素描慈祥的满脸胡须的爷爷。爷爷夸我画的逼真。爷爷那年冬天,天天看日历，盘算几日过年，几日立春，几日可以耕耘播种。一天,他想回自己的家了，在漫天雪花飞舞白皑皑的天气里，爷爷还是做牛车。慢悠悠的回到了他自己生活九十年的故乡。那一夜，爷爷和我父辈说尽了话，黎明时分，安详的睡了.永远的睡了。
二
村西有通往外面的小路，两侧有杯口粗槐树，树冠浓阴下可乘凉。树上蝉鸣。长激起我们扑捉兴趣。我们咀嚼生麦子，嚼出粘度，我们叫“面筋”，然后粘在竹竿顶部，在小心奕奕的寻找蝉。闻听到蝉鸣，举竹竿，用面筋粘俘虏蝉翼。可我从来没有捉到。
我家东院是我大爷家。后院和爷爷家园子相连。后院有树，有井，有菜地，有石桌子，有石椅子。我们长夜间在那里藏猫猫。山村的夜晚朗月如水。月光花影之中色泻地，满树的梨花花开的正繁。俯身枝头，清香浓郁，枝枝桠桠间似繁星灿烂，朵朵素净的花儿绽放着，如婴儿纯真的笑容，没有音儿，却震颤人心；如一只只斟满月色的洒杯，几许淡泊，却醉人心魄。那静谧的夜晚，那明亮朗月，把房子，树木映照的如此清朗，是我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感受过夜晚的明亮。
皎洁月光下，一日我发现大伯家三姐，和住在村子的施工的工程兵马连长在一起。树影斑驳，剪影他们依偎，很美。三姐是村子里最高学历的人。读到高中毕业,也是最漂亮的。那时村子里经常和部队联欢。三姐独唱，连长的二胡伴奏伴奏，把小村夜晚充盈快乐之中。
连长是有家属的人。部队给马连长严厉处罚，脱去军装回家务农。三姐也嫁给了邻村开拖拉机的小伙。生活过的一直很拮据。三姐的妹妹哥哥都离开了家乡。我们整个家族，都离开了祖居几代的故乡。只有她自己还在那小农村。
前年,家族婚庆活动中，白发苍苍的三姐，神经兮兮的塞给我们护身符。说是能保佑我们幸福安康。我心理很不是滋味。那情殇,那苦果的吞噬,足足毁了他们一生.
三
我家房子门口，毗邻街道，道东侧，路旁有一石碾子。是村民把带壳粮食脱落掉,在碾成面的工具。碾子一般是俩人操作，一人双手推，用腿蹬,多为有力量着，后面再有一人一手推碾，一手用笤帚不停松动，扫碾子压结实的变形的颗粒粮食。多为老人.后着需要一定技术含量.我们那里一般很少用驴拉碾子。
碾子对着姓张人人家。他家有俩儿子，有一疯女人。疯女人不到三十岁。脸苍白。把自己头剃秃了。长招来顽皮孩子后面哄叫。大意是疯子丈夫夜晚想和疯妻子同床，被妻子说了出来，被人当做饭后聊天的佐料，也传染到顽皮的孩子无意识哄闹。
大年的三十，村庄有少许鞭炮鸣放，打碎了 村庄的宁静，劳做一年的农民，在这节日的中午居家吃团圆饭。空气中炖猪肉香味，那小铁锅慢炖的肉香，祢漫在节日村庄上空。我抓馒头跑出家吃。街道很上只有疯女人瑟瑟寒风中，倦缩在墙脚。疯女人不丑，五官端正，清秀。苍白。我把馒头给她大半，她贪恋大口吃起来。
疯女人丈夫经常殴打她，她的孩子也不给她饭吃。顽童也经常欺负她。可疯女人从来不打人，不骂街，赢弱的她，让人没有恐惧，让人觉得弱者可怜。
多年后，我回故乡,我看到疯女人的儿子，生长的魁梧，高大，已经娶妻生子。她的二儿子也象她母亲一样秀气，可我再也没有看到疯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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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10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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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13 1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