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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年末。
村中的老同学小民打来电话,邀请我吃饭。地点是我们那里最大的饭店——紫阳楼。人员是几个要好的同学。时间是星期天中午。我高兴的答应了。小民这二年混得不错:盖了三个蔬菜大棚,每年挣个七八万,今年又当上了村长。关系极好的父母官请客,岂有不去之理?另外,我也有两个月没回家看老妈了。
星期六的下午,我坐车回家。由于刚下了一场雪,道路湿滑,路况很糟。
当晚点的班车终于到达村口,我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欣喜的望着不是很富裕但是很热情的小山村。和街上的 熟人亲切的交谈几句,就快步的走向家中。
敲响大门,从东屋传出问话声:“谁呀?”“妈,是我,开门来。”我喊道。“哎,来了,你咋今天回来了?咋没打个电话?我大孙子咋没回来?”妈一边问着话,一边小跑着来给我开门。院子里的水泥路上还有没扫净的残雪,我赶紧喊:“妈,别跑,别跌喽,不着急。”气喘吁吁的妈妈打开大门,先用慈爱的眼光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就忙不迭地问我:“坐车冷不?孩子考试了吗?啥时候你们回来过年?”地面很光,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回答着妈妈那数不清的问题。
到了屋里,妈妈让我先歇着,她就去抱柴火做饭。妈问我吃啥饭,我说吃啥都中。妈说:“那就吃菜卷子,豆稀饭,你们哥仨小时候最爱吃了,能吃多半锅。”我想去帮忙,妈连忙说:“不用你,我一会就做好了,你把西屋的炉子生着,要不晚上冷。等我做完饭我再收拾一下,再给你找个被压脚。”
生着了炉子,饭还没有熟。我回到东屋,轻松的躺到热乎乎的炕头,盖上被子,仿佛回到小时候,仿佛回到那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时的我们什么也不用管,一切事都有妈妈呢!我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 :老家就是游子的根,父母是子女的魂。我沉沉睡去。
开门声把我惊醒,一骨碌坐起来,一看表,呦,睡了一个多小时。妈妈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块生牛肉 ,笑着对我说:“醒了?饭早熟了,看你没醒,就搁锅里热着呢。西头儿张海家杀了个牛,我买了五斤肉,明天炖喽,你走喽拿着。”我说:“不用了,快留着你老吃吧,城里卖啥的都有,不用总惦着我们。” 妈说:“ 你们城里的肉你知底吗?肉里有没有瘦肉精谁知道?还是咱老家的东西保险!”我又劝阻了几句,妈说:“你别管了,快吃饭吧!”
本不太饿的我看到妈妈做的可口的饭菜,食欲大开,吃了个沟满壕平。妈妈看着我吃饭的样子,一脸高兴。
饭后,我和妈妈边看电视边聊天。电视画面上,一个小男孩吃力地端着一盆水,稚嫩的喊道:“妈妈,洗脚。”平常 看过无数次的公益广告今天把我感动。想想自己快四十了,儿子都十四了,却没给妈妈洗过一次脚,心里真臊得慌!小时候的我们疯淘一天,吃饭找妈妈、洗衣找妈妈、洗澡找妈妈、洗脚找妈妈。。。。。。可我们又给予妈妈什么了呢?上学、找工作、找对象、买房、结婚、看孩子。。。。。。哪一样不让父母操尽了心?可老人们要求过什么回报吗?没有!他们只希望子女平平安安,家庭和和睦睦。一个孝顺的举动,一句问候的话语,就能让他们满足。可有时候我们连这都做不到,真是愧对父母啊!对,我就要像这个小男孩儿学习,给妈妈洗脚。端来洗脚水,平静的告诉妈妈我要给他洗脚。妈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说:“不用,我自己洗吧,你看电视。”我执意的帮妈妈脱去袜子,把脚 按进盆子,轻轻搓洗,妈妈那曾经年青、有力的脚已瘦削、黯淡,大骨头支着,血管清晰可见。这都是妈妈为我们操心费力累的啊!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妈妈用那粗糙的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说:“儿子,你的头发咋白了这么多呢?”仰脸望去,妈妈的眼中有无限的爱在流动。
该睡觉了。妈妈告诉我西屋的炕烧热了,被子铺好了。我突然想和妈妈睡在一屋。
妈让我睡在炕头,怕我冷。妈妈睡在炕脚。妈妈和我讲着收成、鸡鸭、邻里、亲戚,我幸福的听着,仿佛回到了童年。不知什么时候,妈妈睡着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我注视着熟睡的妈妈:曾经光滑、饱满的额头堆砌着皱纹;曾经乌黑、亮丽的头发已被霜雪尽染;曾经教书育人不知疲倦的双唇已无力的下垂。啊!妈妈,您在孩子的眼中永远是最美丽的!
一阵香味把我唤醒。睁眼一看,天才蒙蒙亮,而妈妈却轻手轻脚的把牛肉炖熟了。她叫我走的时候拿着。
冬闲季节,家里没什么活。我就一会东一会西的瞎转,妈妈也就一会东一会西的陪着我。
十点半,小民来电话让我早点去,我说一会就去。妈妈说:“去那么早干啥?”
十一点,小民又打电话来催,我说这就去。妈妈说:“先把那点劈柴劈喽再去.”
十一点半,我去饭店。边走边想,其实妈就是想跟我多待会,难道做儿子的就不能满足吗?
我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解释了一番。
转回身,我向家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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