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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飘梦
久居城区，心里总是感到烦躁和厌倦，时常升腾起人到中年时特有的那种怅然和失落。爱好摄影的好友云帆前些天对我说，深秋季节在还乡河丰润与玉田交界处有很多芦苇，那苍茫的景色甚是壮美。于是便在周未一个人驾车前往，还真在那里看到了久违的芦苇荡。
秋风劲掠芦荡浮摇，看着漫天飘舞的芦花，那遥远的记忆悠悠的在心底泛起，眼前浮现出童年那片白茫茫暖融融的芦苇荡……
我的童年是在丰润城西小屯的姥姥家渡过的。姥姥家门前有个很大池塘，池塘里生长茂密的芦苇，经过春的蓬勃和酷暑炎夏，翠绿的苇叶宽阔而浓密，粗壮的苇茎遮天避日，杆杆箭立挺拔向上的立在池塘中，融在夏天的绿色中，静静地守护在水边，等待着秋天的到来。
秋风送爽百花凋谢的时候，也是芦苇最为丰满诱人的成熟季节，原本细细的芦苇到这时有的如大拇指般粗壮且高达几米，苇梢渐渐渐变白，苇穗也饱满丰实的由淡紫转为粉白，每一根苇杆上端都婷婷玉立的顶着银白色盛开着的芦花，蓬蓬松松洁白无限，整个苇荡犹如等待检阅的阵容整齐的千军万马，亦似白银熔化后形成的江流银光闪烁，翻卷着舒展宽阔的波浪，缓缓地翻滚到很远的地方。秋风乍起，高挑挺拨的芦杆带动柔曼的芦花漫不经心地随风飘荡，抬头望去，天空中散飞的芦花以各种姿态漫天悠扬的飞舞着，白茫茫的闪耀在深秋的阳光中，轻柔而洒脱，姿态是那么自在、随意，好像一个个自由的生命在世间绽放着自己的美丽与优雅，如游在湖中的一叶叶风帆，又似一根根羽毛，如梦如幻，若雪似云的在空中飞扬飘舞，弥天盖地，形成一副壮观的“芦花飞雪”图，给萧瑟的深秋奉献出一道亮丽的色彩。隆冬时节，如天空飘下白雪，雪花与芦花共舞齐飞，令人目眩神摇，难以分辨，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
而每当此时，我们几个满是童稚小伙伴便成群结队的来到苇丛中，精挑细选的采折几根粗壮高挑，苇穗松散膨胀的苇杆，高高的擎在手中挥舞着，一边在嘴里高声呼喊着“大风来了，追大风啊！”、“追大风，赶大风，我们长大要当兵”的童谣，一边疯狂的奔跑在茫茫的旷野中。蓝天白云下，苍茫的大地上，一群天真烂漫稚气未消的孩童，一颗颗幼小鲜活的心灵，一根根挥舞在空中的开满芦花的苇杆，一朵朵飘摆在空中的芦花，形成了一幅优美的风景画，那情景至今仍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仿佛是我们这几个小孩用这几根顶着芦花的苇杆在追逐挽留着人间那个即将逝去的金秋……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事，长大后我真的参军走入了那绿色的方阵，并在这个阵营中渡过了自己二十多年宝贵的青春年华。巍巍太行，莽莽燕山，留下了我的足迹；荒芜的戈壁滩，茫茫大草原，铭刻着那些个战车轰鸣炮声隆隆的岁月；南疆的山茶花，北国的干枝梅倾听过我的心声。落寞的漂泊在外，感觉自己就象挺立在风中形单影只的芦苇，孤寒的夜里朔风掠过，思亲的乡愁缠绕着我的梦，只有天上的繁星回应着狂风的嘶吼。
等我回到故乡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那个池塘早已干枯了，人们填平了留下来的坑洼地，在上面建起了一栋栋漂亮的楼房。可我看到这人工造就的浮华景观，心里总是怅然若失，而那片芦苇也永远的留在了我的梦里。每到此时，耳边总是飘飘缈缈的荡漾起那首悠扬的歌声：“芦花白，芦花美，花絮满天飞，千丝万缕意绵绵，路上彩云追。追过山，追过水，花飞为了谁？大雁成行人双对，相思花为媒。情和爱，花为媒，千里万里梦相随，莫忘故乡秋光好，早戴红花报春晖……”
秋风拂扫而过，绵延无边似炊烟缭绕如浪潮般涌动的芦花萋萋漫荡，展现出那种特有的苍茫之美，为这萧杀寂寥摧枯拉朽的秋景平添了绚丽的风景。眼前泽塘滩渚上洁白蓬松的芦花随风飘舞，如飘雪般的萧萧扬扬之后，又无声无息地漫天落下，似乎它根本不在乎这落下后的消亡，那种从容和洒脱让我顿感欣然。此情此景让我顿觉心旷神怡流连忘返，那种久违的情愫在我心底由然而生，于是停车立在路边，一个人静静的看着随风飘摆的芦苇，尽情的欣赏这雄浑曼妙的壮美景色。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和河畔那芦花盛开时壮丽的场面，我的思绪有些恍惚，仿佛眼前岸畔浅滩根根冲天的苇丛中驶出了一叶扁舟，舟上有位身着蝉翼薄纱远离尘世的素雅女子，着袭紫衣，怀抱琵琶，款款之身瘦尽一江之水，曼妙多姿安适而憩静，飘然若仙的长发似长长垂下的苇叶，似不畏风暴的孤帆，昂首挺立在波涛之中，风拂苇衣，叶摇杆动，任凭风浪起，唯我独逍遥，那久远的歌声在袅袅的秋风中盘旋，低低而清晰地响起来：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的眼前变得有些迷茫了，思绪变的飘然了，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体，等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这如梦似雪的芦花荡中了。什么时候走入的？怎么进来的？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看着自由自在飞舞着的芦花，索性弯下腰用手抚摸着一株株丰实待放的苇穗和顶着花儿的苇稍，细致的观察它，感到那瘦瘦的筋骨把生命的诗意，在不经意间一缕缕地挑亮，放飞出舞动的芦花，随着这飞扬的芦花，在莞尔一笑的岁月中，盛开出花红柳绿的美丽，使生命在最后的瞬间，依然是一片灿烂的微笑。我把它放在脸颊上认真的体味它，用心感悟它，才感觉到此时已经远离了喧嚣的尘世，心境随之变得平和与宁馨，不忍污染这纤纤素白。于是就这样在芦苇荡中默默地走细细地想，把自己的身心都融入这飘摇似雪的芦花飞扬之中，让自己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绪随着那飞舞的芦花在清风中轻盈的飘扬，或高或低，或疾或缓，感觉到用心倾听这芦花飘悠纯洁剔透的天籁之音才是一种人生至真至纯的享受。是啊，在这难得的美丽的瞬间，让秋风飘来的一阵阵凉意轻拂着我的前额，让飘雪一样的芦花尽情的迷漫着我的思绪，激活我灵魂深处的那一湾静水，涤荡着我的身心，把人生的宠辱得失都统统抛洒在记忆的长河中，那种让人清心荡腑的惬意和销魂的感觉，用文字是无法形容出来的。
“芦花飞雪涨晴漪，烟雨冥檬望益奇；点点白鸥深处浴，扁舟遥动五湖思。”这是谁写的诗？想不起来。尽管我面前的这片芦苇未锁烟雨，没有鸥鸟更没有扁舟，可我望着那片洁白的芦花，却体味出了诗的意境。
芦花，你是水泊中的精灵，你是不凋的花神；你为真诚含苞吐蕊，为善良堆雪积玉，为美丽婀娜起舞，为未来奉献自己；你瘦细的身体里有一颗高傲的灵魂，大地封冻，在萧索的旷野上，唯一矗立的是你那挺拔而修长的身姿！你与世无争甘于平凡，从不搔首弄姿取悦于人；你坚韧顽强，从没有一棵苇杆被寒风吹倒，也没有一朵芦花被寒风吹落，你从不凋谢摧折，滚滚红尘为你铺设一方浩洁的圣地。
芦花，你是这样的质朴，秋风飘荡，散飞的花絮漫舞浅扬，以各种姿态飘飘洒洒，随意而不牵强，或疾进舒卷，或似沉思凝望，与萧然的秋色绘成一幅绝景。随着秋意渐深，寒风凄紧，北雁南飞，白露为霜，你的肢体越来越强健，越来越挺拔，于是你渐渐昂起你的头颅，面带微笑，平静而自信地观察周围的世界，抚远山而欲醉，戏残阳而霞飞。
芦花，你轻柔、洒脱，在风中摇曳生姿，仪态万方，自在随意，毫不矫情。馥香的玫瑰凋残，鲜艳的海棠谢去，百花头垂瓣散之际，唯有你，把轻盈的花蕊高高扬起，一片银白荡漾着你的柔丽，天地灵气滋润着你，蓝天白云陪伴着你，太阳月亮抚摸着你，风雨雷电磨砺着你。于是这无数朵洁白柔曼的花，在阳光的照耀下，你那么夺目和圣洁，安闲和自由，飘逸和多情，没有任何花可以和你争艳！这才是任何花也比拟不了的极至的美！
看着漫天秋舞的芦花，我想起一位哲人说过的话：人是一根思想的芦苇，从柔弱中焕发出无穷的韧性。是啊，世上没有哪一种花比它更坚韧与顽强，更没有哪一种花能比它更飘洒、自由、多情，以及这般极至的美！在这缠绵无语洒脱飘逸的花穗中，我获得了许多人生的启示与共鸣！
附：三首咏芦花诗
咏芦花
（一）
劲节如竹强撑头，皓发漫洒立深秋；
俏影摇情赛鹅羽，飘舞似雪乱梢头。
惯耐孤寂并霜露，清波潋滟荡渚洲；
斯情缱绻人欲醉，频回双眸恋寒鸥。
（二）
滩渚伊人半含羞，玉簪银钗簇满头；
漫渡凡尘从未染，保贞洁身情依旧。
云鹤相依寒山远，倩影飘摇孤鸿瘦；
漫天芦花赛飘雪，美景胜春尽在秋。
（三）
十里蒹葭万顷浪，花飞漫天竟苍茫；
野鹭梳羽烟霞处，惯经酷暑与寒霜。
鱼跃碧波伴鳞影，洁身如雪纱为裳；
萧瑟金风拂滩渚，秋色销魂胜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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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8-1-26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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