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以及和它无关的话

死水微澜

岳母去世前呆在ICU的那段时间，我们轮换着住在病房楼梯间，那里是一个缩小的社会。

不断有人被推进退出，不同的是，有的重生有的将死。鲁迅的教医先生说的“如果可医就应该给她医治，不可医就该让她死的没有痛苦”这句话说的是解放前西医大夫，现在的西医大夫也和他所说的中医那样，医不活也要医，因为儿孙们希望行将就木的人多喘几天气，哪怕半天，却毫不理会弥留的那人愿不愿意。说这些话，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恶毒了些。

人，生不由己，死，难道也不由己？

自从岳母去世，居民区里好像没闲着，陆续去世好几个老人。昨天保养完车回到家，发现楼前又立着一栋白充气牌坊——二单元的王二哥母亲也跟着凑热闹，走了。

生和死都掺着国人爱凑热闹的本性。

老大妈有半年没下楼，听说是得了脑血栓。有时候从楼下经过她家，会看见老大妈在靠在三楼的窗子边往外望北边，只能看到工厂笔直的大烟囱，烟囱里没日没夜冒着白色和黄色的烟。

去世的老大妈81，算得上长寿，儿子和媳妇们几乎不哭，王二哥只有在行礼的时候才带上孝。请来的喇叭队吹“真的好想你”，几个围观的人等着看哭灵。昨天晚上，我帮着凿了一多半纸钱，胳膊有些发酸，放下凿子站在一边等着招呼吃饭。

今天中午丧事终于结束，赁来的棚子和绿地毯都被收走，楼下冷清了，一地的马粪纸和纸灰。

不喜欢这次葬礼的丧葬理事，他看起来很猥琐。

二

我的奶奶，她过世很突然也很从容。

那天傍中午，奶奶觉得有些累，自己爬上炕躺下睡了。等爷爷回家发现还没做饭，推了推她，发现奶奶已经没了气。父亲和叔叔都说奶奶这走得很享福，让人想。奶奶走了以后，一开始老叔照顾爷爷，后来老叔要搬家，从此爷爷被父亲兄弟四人轮换照顾，从我家开始，三个月以后转到二叔家，一年四次。爷爷躺不惯床，母亲就把小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重新给爷爷絮了一床新被，新褥子。爷爷住在我家的时候，母亲换着花样给他做饭。因为爷爷喜欢玩儿牌，邻居里会玩牌的都被母亲叫来和爷爷玩儿。有时候缺人手母亲又怕爷爷呆着难受，于是赶鸭子上架学会了游和（hu），过年邻居们都忙，母亲就一个人和爷爷打牌输给爷爷几块钱，让他高兴。爷爷脑血栓行动不便，有一天父亲不在家，爷爷闹肚子拉了一裤子，母亲和三弟急忙给他换衣服，爷爷抹不开面，我母亲跟他说：爸，你就别害臊了，换干净的吧，我给你洗洗，等你儿子钓鱼回来还早呢。给爷爷收拾完后，爷爷激动地掉泪，找出大衣柜钥匙拿出钱给母亲，母亲笑着说：你那，自己藏着吧。给我干啥，赶紧拿起来别让我发现啊。父亲晚上回到家，边吃饭边跟爷爷开玩笑：平时你把钱藏得那么紧，有事了才给啊，你儿子媳妇好吧，要不你把钱都给我，我替你拿着，中不？爷爷不说话。

每次爷爷在另外三个哥哥家的时候，老叔去看爷爷从不事先通知。今年父亲过大寿，老叔喝得高兴，他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大哥，知道我为啥看爸是不告诉你吗，那是因为啊，我就想看爸住的是不是好，吃的是不是好，每次我来你家，看见爸红头滑水的，衣裳干干净净，我就知道爸呆的挺好，说句实话，我大嫂子好啊。

爷爷是在医院走的。火化以后父亲要了爷爷的躺椅还有电视，那个笨重的大衣柜也留下了。

父亲和我家附近村子村长商量，把爷爷奶奶埋在了村坟地里。

今年雨水多，草长得疯，父亲担心爷爷奶奶的坟淹在草丛里，鬼节时，父亲拿着镰刀割了一路的草才找到。给爷爷奶奶烧了纸，回家时父亲一身的草沫。换完衣服，他对母亲说，今年别让他老叔们来了吧，来了他们怕找不到。母亲说：别管他们了，来就来，这两天你别出去钓鱼，万一他们来了，你带路不就行了。父亲恩一下，然后弯着腰在水缸边仔细校对鱼漂。

母亲说；等父亲80大寿，搭台唱戏，热热闹闹的，父亲信心满满地说：你爷爷活到84。我咋也得比他活得长。

算了一下，父亲80大寿那年，我47岁。

前进人生

这是在写生命继而生活，普通人的生命普通人的生活，写得好。{:soso_e179:}

死水微澜

前进人生 发表于 2012-11-26 08:37
这是在写生命继而生活，普通人的生命普通人的生活，写得好。

前进可好，人生呢，挺简单，不过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就像我岳母，还在有知觉的时候就说过，不进重症监护室，就在病房里，可是谁又能忍着社会舆论去让她等着死呢... ...

无用功

温暖的家长里短故事！  用心读，受益很多！{:soso_e163:}，{:soso_e179:}

槐子花

感觉死水的文章越来越有味道了。{:soso_e179:}{:soso_e163:}

伊兰小语

      很值得一读的文字，其实在刚刚发表时就读过了，赞叹不已。您的很多文字从身边微小人事入手，但往住蕴含着深刻的哲理，非我所能及。欣赏了。

死水微澜

无用功 发表于 2012-11-26 14:37
温暖的家长里短故事！  用心读，受益很多！，

老无用，这些日子，有时间的话，我去玉田看看你，我电话13832573969

死水微澜

槐子花 发表于 2012-11-26 16:34
感觉死水的文章越来越有味道了。

一并告知——槐子花版主，我去玉田，过了这些日子，和你们喝点儿小酒{:soso_e157:}

死水微澜

伊兰小语 发表于 2012-11-29 16:06
很值得一读的文字，其实在刚刚发表时就读过了，赞叹不已。您的很多文字从身边微小人事入手，但往住蕴 ...

谢谢朋友，写一些自己身边的事情，足够了

无用功

死水微澜 发表于 2012-11-30 00:41
老无用，这些日子，有时间的话，我去玉田看看你，我电话13832573969

净水泼街，红毡铺地，那啥，热烈欢迎！{:soso_e113:}{:soso_e178:}{:soso_e113:}，电话畅通，随时待命。  我先压抑一下激动。

前进人生

死水微澜 发表于 2012-11-30 00:42
一并告知——槐子花版主，我去玉田，过了这些日子，和你们喝点儿小酒

无用功滴酒不沾，槐子花滴酒就醉{:soso_e113:}，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说瞎话没。

无用功

前进人生 发表于 2012-11-30 10:23
无用功滴酒不沾，槐子花滴酒就醉，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说瞎话没。

{:soso__5824578460462096625_4:}，微澜兄来了，我吆喝槐子花你俩作陪啊。酒桌子上见分晓！{:soso__5716449331723943922_3:}

槐子花

前进人生 发表于 2012-11-30 10:23
无用功滴酒不沾，槐子花滴酒就醉，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说瞎话没。

        人家不是说喝小酒吗？针鼻儿那么大的酒俺好好来它几下子。{:soso_e128:}

槐子花

无用功 发表于 2012-11-30 12:46
，微澜兄来了，我吆喝槐子花你俩作陪啊。酒桌子上见分晓！{:soso__57164 ...

        你净让我作陪，我的出场费咋算呀。{:soso_e114:}

歌声悠扬

槐子花 发表于 2012-11-30 20:45
你净让我作陪，我的出场费咋算呀。

没脸者无敌，你以为自己是谁，还出场费，切。让我们看看脸皮多厚。{:soso_e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