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云,天蓝的透亮。
空气中弥漫着秋的味,略微地带点儿甘。池塘里的水一动不动,像一块绿翡翠,几只鹅悄悄下了水,一下碎了这块绿。
水中的苇子头上顶着一团缨,不是红灿灿的而是白色。池塘中的苇子不像海岸滩泽里挤挤插插的苇海,也许是因为这里的芦苇根喝的是淡水,才淡淡的,有距离的相互推着,相互偎着。这个季节还不太是时候,芦花没有随风飘,过些天我再来时,还会有多少芦花耸在芦茎上,依然是一团白色的缨?池塘里的水往下降了好几圈,夏天丰沛的水面轻轻地把头缩了缩,用水华做了一件高领衫,连头都埋在里面。岸边,一层层的水痕是池塘的皱纹,不深不浅,和池塘边端着盆的妇女额头、嘴角、眼边若隐若现的纹像极了。风,今天没有来,如果他来了——掠过池塘,把水携到岸上,池塘的皱纹会被抹掉,只留下一片湿均匀布在岸上,这时的池塘,更像站在岸边的妇人——刚饰完润膏,脸上有若隐若现的岁月,虽然半老,在她脸上依然还沁着曾有的华韵。
隔着池塘有一大片玉米地,前几天还树立的秸秆,今天一捆捆的倒在地上,玉米地变得空渺了,还有一些没有干透的叶子不肯顺服,兀自地挺在秸秆捆中,像染上铜锈的剑。地里的断茬很短,一看就知道是玉米是机器收割的。短短的断茬成不了农民冬天热炕的柴,我很怀念过去:地里留着一尺多高的茬子,冬天生火时顺手在地里拔出几颗,用手抖抖上面的土,折成一段段,放在灶子里用一根火柴就可以点燃。抬头看了看玉米地里的闲人,他们在搜罗遗落的玉米棒,我没有闲心和他们为伍,独自跑过这片收割完的土地。
前边,路左农田里有一滩白色,嗬,是棉花。棉桃已经裂开,还没有人来采,好大的一滩棉花白垫在地上和路边的牵牛花相映,白的棉花和紫的、红的,粉的牵牛花,染得我一下清凉了。路右边,红薯地里的秧子滚成一团堆在沟里,不用几天,等下了头一场霜,农民就会收掉这片红薯,我今天看不见土地里的东西,偷偷地猜一下它们的品种,白瓤紫皮,也可能是红皮红瓤。
向回跑,剩下的一半路是新农村的主街道,街道上铺着豆荚,这一片是方形,那一堆是半圆。路,也由此变得窄还蜿蜒,可是你会发现,这条路还是畅通的,收获的豆荚堆并没有阻塞行走的路线,路还是路,弯着向北。几个乡亲起得早,他们开始翻腾半干的豆荚,仲秋的豆香钻进我的鼻子,悄无声,悄无声。
眼中的景色让我想起女儿课本上的一首诗——晨曦比往日更柔婉,毛栗变得褐色可爱;浆果的面颊何等饱满,玫瑰正在郊外开放。枫树扎着华丽的丝巾,田野披上艳红的轻纱。我不肯显得古板,也佩带戴了一枚胸花。
仲秋过后,树叶都快要落了,还会有多少美景在我眼中映着呢?我不知道,我等晚秋来,好去看看秋天更红更红的叶。
写于2011年10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