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

死水微澜

       前些天，下午下了一场雨，好大。

       转天一早起来看看马路已经干了大半，乘着兴跑过重复了一年的路线，四十分钟后，背心湿了一大片。四十分钟，我看见一些人和景，觉得应该把它们记下来。

       沿着几年前搬迁过来的村庄街道跑五六分钟是一大片新垫好的房基地，工房区喜欢遛早的人经常在这里溜达，一圈下来得二十分钟。从去年开始，有人在上面种红薯、豆子还有玉米。今天从那里跑过，发现人突然变得多了起来——一洼鱼塘边，有两个人用奇怪的动作犁地：犁前面的人并没有把牵绳套在肩膀上，而是用两手拽着绳子身子倒退着拉，扶着犁的女人不声不响，等到了地头，男的转个圈往回拽，女人扭一下犁把，继续跟着走，犁过的沙土地解开一冬一春的干燥，泛出潮气。一位老大娘蹲在紧挨着去年新打好的两眼机井边上用小锄头剜一个个土坑，把一些种子点到里面然后用土埋好，一步一退地重复。跟她打声招呼：“开始种地啦？！”“可不，昨天的雨不错，该种地了。”

       沿宅基地向南，跑五分钟跨过钢厂路是一条笔直的小马路，路边都是田地和果园。这条小路很清静，偶尔有一两辆大货车驶过，泛起的也不过是一些沙土，绝没有我家门口黑灰色的灰尘。沿着这条路跑到头得十分钟，空气很清新，在初春还会闻到青草和野花的味道，农家肥味儿掺在其中，那种味儿不是让人恶心的臭，是经过发酵后和泥土搅拌发出一种微酸微醺。

       昨天，这条路上猛地喧嚣了，我隔不远就碰到骑着电瓶车、摩托车、三轮车的农民，它们用后托架驮着一麻袋种子，三轮车斗里除了种子还有几大袋肥料。路边的地里已经有男人赶着牲口豁地，后面跟着多半是女人和老人，他们往豁开的地里撒着东西，我想，那一定是秋后收获的希望种。

       一辆新耕机缩在十字路口，车头前有两口子揪着司机的手不放，听见男人说：“兄弟，先把我家的给耕了，这么早又不耽误你去那家，求求你了，我先给钱。”司机死死把着方向盘：“不是那回事儿，昨天那家就跟我说好了，让我在这等着，你插一杠子，我交代不了… …”司机死不吐口，那两口子急扯白脸把他从拖拉机上拽下来，男的递上一颗烟，女的陪着笑脸跟司机说着话，而我已经跑过很远，听不清楚是哪些拜年的话。

       到小马路尽头，转过弯儿往回跑。

       被拦下的拖拉机到了马路另一边，地头摆着三四麻袋速效肥和种子，司机手里拿着手机嚷着说：“没你的话儿我才不给他耕呢，行了，就这样，我一完活就过去。”男主人站在拖拉机后面，一边往播种机里倒用玉米一边笑：“我说没事吧，他是我哥们，你还非得打电话，白费了好几毛。”司机一步登上拖拉机回头看着男人说：“那我也得落实一下，要不乡里乡亲的，落下话把儿可不好。”

       我跑得又远了，拖拉机吐吐的叫着，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遇见一个骑摩托三轮的，照过面感觉很熟悉，想了一下，嗬，是在我家小市场卖肉的，他的车上没有白条猪，一个喷雾器、三个人、几个鼓鼓的麻袋装在里面。三轮摩托一拐上了土埂，土埂上还停着一辆拉水的马车。看来今天他罢工改种地了。

       回到村庄水泥路，隔三差五从门里走出扛着锄头的人相互打着招呼，从前的懒散在他们已经消失，冬天间这些人缓慢的样子因为这场雨变得匆忙，不过不是慌乱，而是有条不紊的紧张、紧凑。

       那天晚上，翻了翻手机日历，上面写着：公元2012年6月4日星期一（壬辰年阴历4月15——芒种）

槐子花

  微澜先生细密的心思，流畅的文笔，堪称美文。{:soso_e179:}

前进人生

微澜有自己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