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
夜深人不寐
母亲进到屋里 拍拍
刚割过韭菜的手
把我的女儿抱入怀中
女儿呵 你是否
也象儿时的我
仿佛扑进了田野
风雨在她发间大作小作的六十多年了
走进她的头发象走进一片荒林
还有那手,携起来
象携起一根柴
那手正是各种品牌柴中之一种
烧开了水,让我泡茶
烧热了炕,让我做梦
如果不是生了我
在街上行走,谁会认出她呢
街上,田野里到处都是
庄稼地里,她一伸手
你分不清是玉米叶还是胳臂
衣服无论什么颜色
都透着泥青土黄
那鞋子象花盆装着土
那脚趾更象根了
母亲吃葱蘸酱,吃豆包儿
胃开的象蓝天
她也吸烟 却只吸一种
炊烟
她不喝酒,却常常醉了
比如此时,抱了女儿
象抱了一坛女儿红
快乐的把笑都弄洒了
母亲去河边洗衣裳
野花上晾开的感情
干净清香
小鱼从她手指间游过
顺便把她的身影
衔进了岁月的河
那身影还有那树影
交错重叠,我如何
收取呢,如果剥开
母亲呵,你的身上是必
带了树的皮肉
母亲没过过生日
问起来,她都有些说不清
好在姥姥还健在
从她记忆的口袋里
能掏出来
还有她的童年,象本小人书
翻开来,,一页页颇是残破
却依然诩诩漾动
我常闷好一杯茶
捏着笔,想为母亲写点什么
窗外淡黄的月下雪
却让思绪松散成沙土
母亲呵,那诗
其实就闷在杯中呢
那浮起的茶叶正是你的心呀
我拧开杯盖
喝了一口,一流滚烫
瞬间注满了寒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