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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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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5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河北
      又过了一夜,母亲逐渐康健,一个人已经可以下地活动,我的心不再缩得紧了,晚上询了母亲想吃什么在食堂打点完,一个人踱向医院门外。
      天开始有点黑,暮中来回闪烁鲜红招牌勾勒出刺眼的字,依旧是那招牌可如今看来多了几星熬黯:昼夜不停,寿衣。在猜想很早时候是不是郎中坐堂门面隔壁就是寿材店铺呢?如今绛红招牌里棺材两字早已不在,鳞次栉比大大寿字灼得我眼痛。正寝不分时辰昼夜不停更无可厚非,当丧家拍打招牌下的门扉,店主不会哭丧个脸骂你不分时候,世界上也许只有这一桩买卖如此生生不息。记得钱钟书在《围城》里说医生和刽子手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的区别是刽子手杀人要偿得命,医生则不用,医生医得好你是他的功劳,医不好就是你造化不到,没有医生半点干系,他们还会大言不惭的说我们尽了力,搞得好兴许有鳄鱼的眼泪挤出眼眶。我不敢品论医生,可当你看着歪斜在医院大堂窗里的白大褂,似乎又和手拿屠刀宰杀牲畜屠夫像极了,只是屠夫把刀斧堂而皇之拿在手里,医生手里的刀虽然小了很多,用来杀人依旧绰绰有余。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现在更有些变化,如今生不再由得肚中瓜熟蒂落,医生手中惨亮的刀早就成为生产的工具,家人想好时间,看着时针和秒针重叠到黄道吉日吉时,一刀下去分秒不差。死更不消说,黑白无常已套好的锁链生生被扯住,躯体已朽透魂魄早想游走,遥远的仙堂近在咫尺,却解脱不开俗世的牵扯,可谁又敢说一句让他去吧这句话呢?我幻想那一天要从容地去,可生命到那时已经不属于我,属于旁人任他们摆布。
       赶紧驱散这些凶恶和不堪的念头转念、转身,不去看闪烁,去看灯火斑斓。
       和母亲闲聊,听她说前些年一婶婶病入膏肓,附近红白事先生去随了一份不薄不厚的礼,也许我思的恶毒,在我看来也许是先生提前预约,潜台词——此事必交与我,定钱在此,立字为据。母亲对先生嗤之以鼻。那先生也曾经是我大喜主事之人,虽不是媒妁到底还有丁点儿牵连在。还好,我与妻直到今天不敢称美满还勉强相敬如宾,我笔述妻品美,妻不嫌我俗懦,得一女知暖知意,否则,今日我也会骂他个狗血碰头。
        对床老妪年近八十,皮包得骨头轻,皱纹一层层叠在脸上,细看有些神似鲁迅先生作品里细脚伶仃豆腐西施,早年间姿色犹然掺在她干瘪腮上。她女儿已看守多日,下午来帮的女婿除了晚间呼声大作以外,对老人呼吓倒多得很。老妪每隔十分钟必叫醒女儿,半夜里无数次女儿不厌其烦。听见每次女儿把老妪服侍好老人总说:你睡吧,别累着,一会我不舒服了再叫你。女儿对应:哎。尾音似乎从一开始的一声变成了三声。
      我眯起眼睛想深深睡去,耳边母亲鼻息重了,担心她呼吸有阻碍,推一下母亲身体,母亲侧转身又睡去,我知道我的母亲睡不沉,老妪呼喊女儿的声音也扰母亲耳朵。我的睡是浅薄的,眠被一丝丝地抽去,还原成满屋的浊,恍惚还肿涨脑子。母亲梦呓:这闺女可是够受的。听着女婿如雷的鼾声,听老妪叨叨唠唠,忽然觉得老人就像一株剩一丁点碳的灯芯,火苗突突地,灯盏里的油被熬啊熬啊,火苗跳着,那油烧得炽热。一旦油没有了,灯芯也没了用途,散碎成烟灰再不会燃亮。
       母亲翻转身子,头上那纱布没有殷红色了,呼吸还是稍稍重,发间被亮了大半夜灯光映出银白,似乎有一声叹息从母亲口中呼出,轻极了,幻觉还是时实?以为是幻,这叹声从空中凝成节散不去;应该时实可它又飘空,自耳外喧一下突震,消失无际无踪。忽快忽慢滤着我的思绪,眼睛看见东边天开始露出鲢鱼白,站起来推开窗看见有飞机掠过,几道划痕像鲢鱼被惊吓后白色身体上絮片的红,红间白。对面床女婿睁了睁惺忪眼睛,撩我一下后,又倒在闲床上寻他的周公去了。母亲见我醒来,嘱我吃过早饭后再为她买些早点,我应承后,转身出了病房门。
      三天忙乱得脑子都添许多淤塞,母亲夜里那声“咳”驱不动心中的滞怠,轻得无法再轻的叹息还停在心里,如一颗钉子钉过木板,头又被人弯过来,想拔却怎么也拔不掉。
发表于 2012-4-5 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上海
对父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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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5 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在医院里,不管陪床还是住院,总是让人很压抑。楼主是深有感触吧。{: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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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槐子花 发表于 2012-4-5 21:14
在医院里,不管陪床还是住院,总是让人很压抑。楼主是深有感触吧。

生老病死,在医院里司空见惯,没有病也得压抑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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