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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的春天。柳叶如眉，柳丝如绪。
唐轻蝶和唐轻尘一起，在游戏里出双入对，鲜衣怒马。家族里的朋友叫喊着要两个人拉婚车，扔枣子砸红帐。闹腾了一阵子，却丝毫不见二人动静，大家便作了罢。随后，族长为家族中三对新人主婚，唐轻蝶在嘟嘟里感动得唏里哗啦，唐轻尘说，游戏吗，何必当真？唐轻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你个冤家！
唐轻蝶这一声“冤家”可大有来头。《烟花记》有云：情深意浓，彼此牵系，宁有死耳，不怀异心。为了陪唐轻尘，唐轻蝶贡献了大把大把的好时光。按唐轻蝶的话说，我对你都这样了，你咋还那样呢？ 你现实中给不了，难道游戏里都不肯么？又一声幽怨入耳。 这声音细若游丝，却有如锥子，直勾勾、硬生生直钻到唐轻尘的心里，那种痛随后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恍忽中，唐轻蝶甩了长长的水袖，乜斜着星眸，兰指对着自己的额头一戳，唐轻尘伸出手去，却触到了冰冷的显示屏，此时的他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个女鬼从显示屏那边抓过来揉碎。 唐轻尘“啪”地关了电脑，抄起车钥匙，飞奔下楼。
唐轻蝶的小窝不大，60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个人住，刚刚好。 窗帘和床品上缀着大朵大朵玫红色的牡丹。唐轻蝶喜欢牡丹，喜欢那种华丽丽的感觉。她的内心一直都向往着圆满，比如故事的结局，或者爱情。只是，唐轻蝶的爱情来得不是时候，她爱上的男人，使君有妇。所以，她把自己定格在唐轻尘的一米阳光之外。
唐轻尘在唐轻蝶的楼下按下手机，熟悉的铃声：花开的时候最珍贵，花落了就枯萎，错过了花期花怪谁，花需要人安慰。 唐轻尘心中隐隐的疼。妮子，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 唐轻蝶裹了条蓝紫色的披肩下楼，长长的发野草般凌乱。 你是不是越来越活不起了？唐轻尘问。蝴蝶能够活过冬天已算造化了，唐轻蝶小声嘟囔着。 唐轻尘把唐轻蝶塞进车里，绝尘而去。
乡下湖边，唐轻尘有一栋房子，靠山靠水。每次，他们都会把车泊在院子里，由阿姨打理饭菜，他便带了她步行去水边和山上，十来里的路程，刚刚好。一路上穿街过巷，看猫狗嘻闹，看孩童追逐，看农户袅袅的炊烟飘荡。。。。。。在那里，他们不会顾忌别人的目光，他们会手挽手有说有笑，有歌有唱，幸福得象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初春的湖边，泥松沙软，浅草初碧，春阳下，湖水泛着银光，透亮而清澈。 一只蝴蝶飞来，白色的，小小的，不惊艳。 炎樱说，每一只蝴蝶都是从前的一朵花的灵魂，回来寻找它自己。 炎樱还说过一句话，你想不想听？唐轻尘为唐轻蝶掩了掩披肩。 炎樱还说，两个头比一个头好――在枕上。 唐轻蝶嗤地笑出声，这个旧时女子可真是大胆与不羁，难怪她能够入了张爱玲的青眼。 我有一张双人床，却孤枕一只；你家倒是牙床宽大，鸳枕成双。 你能否借我半张床，我为你添一对鸳鸯枕？ 你想得美！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我家床不外借。唐轻蝶撇撇嘴。
唐轻尘不说话，看着湖水发呆。 那只白色的蝴蝶栖落在一朵小小的荠菜花上，惨淡、单薄。 这是唐轻蝶今年看到的第一只蝴蝶。她听人说过，春天伊始，如果看到彩色的蝴蝶，这一年都会好运连连。可她现在看到的是一只白蝶，自己那些怯怯的小心思，小伎俩想必也不会发挥到极致的，与其铩羽而归，倒不如顺应天意。 其实做唐轻蝶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策马江湖。白天各自忙碌，夜晚有人宠，有人陪，闲了还能够一起出去透透气，这种日子，总好过一个人孤魂野鬼般飘来荡去吧。
以后的日子，唐轻蝶、唐轻尘依旧在游戏中形影不离。
唐轻蝶会说：我隔壁住上人了，忽然间有了烟火气。 唐轻蝶还说：你听，我家隔壁小夫妻在吵嘴，女人在哭，哭得可惨呢。 唐轻尘会笑，说，妮子，你还是关心关心我吧，我现在都妒忌你家邻居了。 你听，你听。。。。呀！ 唐轻蝶的声音一下子拉得很长，“我脆弱的小心脏噢――－！” 唐轻尘一下子莫名其妙起来。
再见唐轻蝶，脸上隐现着一抹飞红，眼眸也汪着一泓水，如四月的桃花，粉嘟嘟，娇艳欲滴。 妮子，几天不见，怎么了，这表情？ 不问还可，这一问，唐轻蝶的脸刷的红了。 说啊，被人“祸害”啦？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不祸害就没有人敢祸害。 喏，是我家邻居啊，晚上。。。你知道的，羞死人了。唐轻蝶的声音小得可怜。 唐轻尘的心哗的笑开，这个小妮子，人家邻居小夫妻夜晚“淘气”，她却羞得六神无主，仿佛是自己被偷窥了似的。 你还笑！我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噢。 这确实是个问题。 要不，你就从了我吧。 不从。坚决不从。 那好，要不，找个好人嫁了吧。 不嫁，不想嫁。
在这个春天，一声不从不嫁，唐轻蝶将自己提前茧化。
再以后的日子，他们就这样，不远不近，距离刚刚好。唐轻蝶知道，暗夜里自己有多少次挣扎，但是，她对自己说，不可以。所以，在唐轻尘面前，她总是淡淡地，温婉地笑。更多时候，她愿意一个人，静静地走自己的路，静静地想心事，不嗔不怒，不惊不喜，不悲不怨。她向往的不多，因为她知道，要来的总会来，要去的终会去，花开花落自有时，何惧何慌？她甚至愿意在岁月中坐成一朵清莲。相遇，是缘，离去，也是缘。 有时候，想起唐轻尘，她的心便会隐隐的疼。于是攥紧拳头，闭上眼睛，摇头。佛说，回头是岸。唐轻蝶会对自己笑笑，不曾入海，何来上岸？
四月芳菲。 手机响起，传出唐轻尘金属质感的声音：妮子，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踏青？山花开得好灿烂，好多的蝴蝶，它们正赏人间春色呢！ 赏尽人间春色，怎么可能？ 蝴蝶终其一生，穿插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世人皆以为，翩翩飞舞一生，即是历尽良辰美景，芬芳花香，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蝴蝶是色盲么？ 蝴蝶原来是色盲？唐轻尘一怔。
******************************************************************************** 2012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要晚一些。
唐轻尘一直在忙，忙工作，忙着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再上游戏，不见了唐轻蝶的身影。家族的朋友告诉他，一个月前，唐轻蝶在桃源的花丛中一连坐了七天七夜，然后注销了账号。 唐轻尘请求原谅。唐轻蝶说没事，挺好的，自己也很忙，再说，玩物丧志，人不能总活在游戏中吧。 那天夜里，唐轻尘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枚粉色的茧子被撑破，一只美丽的彩蝶伸展斑斓的翅膀，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随后隐没在繁花中。 醒来，唐轻尘眼角湿湿的，他知道，这一次，唐轻蝶，真的走了。
<< 苏小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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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5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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