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么多那么多的心痛不知道向谁说起,所以纠结着。搁置已久的笔,终因爷爷的辞世才提起,此时,瘦弱的思念也相对丰腴。
食无味,寝无眠。妈说可能是因了爷爷的去世而有的火气。吃着白水稀饭,嚼着清汤白菜,每一口都是对爷爷的怀念,每颗泪珠都是照亮爷爷西去的灯。
83岁,也算是喜丧了。而我却愿意爷爷一直走过来。哪怕瘫痪在床,我都愿意在爷爷身边,陪他,孝顺他。可是,可是爷爷却安静地走了。在那个早晨,(邻院家老太太烤火引起了火灾,爸和妈去救火,等回来给爷爷拿尿盆时,爷爷却一动不动地安静地走了,)没有告别,没有挣扎。只有那片耀耀的火光。
爷爷是个老手艺人,会木匠活。一辈子不辍的与锛凿斧锯打交道,身体一直都很健朗。可是却不幸地患上了喉癌,这可能与爷爷长年不断的吸老旱烟和饮酒有关系吧。
爷爷脾气古怪暴躁,因是祖辈的大爷儿,又是手艺人,有些老辈的专横。对日子上的事情恒不过问。都是奶奶和爸爸操持,真可谓甩手东家。正因为如此,奶奶在23年前的麦秋慈目紧闭,告别了对儿女们唯一的眷恋。而爷爷,算是一个孤独者吧,辗转春秋。于奶奶,这二十三载,算是一个幸福的永生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清的浊的都会在历往的长河中流去,如一粒杂尘。而我们所能怀念的,只有逝去的那些美好。也许在心灵深处,会熠然发光。
爷爷有三个儿子,奶奶去世后便轮流吃住。每家都住一年,吃是每家两天。一开始,不适应。后来便也成了习惯,再后来,不去哪家吃饭了,每顿饭都给爷爷送去。顺便爷爷自己也烧些炕。其余的时间拾柴禾,捡玉米,贴补家用。有时在闲地里种些黄瓜豆角,送给儿女们或邻家。自己钉了张小饭桌,每天都放在炕角,上面摆满了饭菜,虾油,咸鱼,咸蛋,还有酒和酒杯。抽屉里放着针头线脑,哪里坏了,都是自己缝补。灶台上还买了酱油,醋,油盐之类的调味品,把生活经营得像个小日子。可见爷爷很乐观。
经常会听人说,人老了,脾气就会变得绵软些。可能二十几年独自生活的孤独,爷爷不再专横,但依然孤僻。见人不亲切。因这,儿女们都很少和爷爷沟通。即使有病吃药,也都与我这个长孙女倾诉。爷爷很喜欢我,小时和爷爷奶奶长大,所以对爷爷有份很深的祖孙情。爷爷病重了时,除了小解,大多时间都睡觉。爸爸给爷爷烧炕,端水,拿尿盆,就这样子,爷爷还在临死的前晚自己出来拿了尿盆。喝奶喝水都很困难,但爷爷从没说过一次疼,也从不用儿女们陪护他。他知道以前曾经伤过儿女们的心,对孩子们有愧疚。我深知爷爷的骨子里有份爱,是被他一直埋没的。所以爷爷一直都很扛强。
还记得小时候没有电视,那是爷爷托人从外面捎来一台收音机。爷爷像宝贝似的精心呵护着,就连外包装的塑料也不舍得摘下来。直到后来的薄膜坏掉了,调台器和开关都磨得光光的,电台剩下嘟嘟的电流声再也收不到声音为止才算下岗。后来爸爸从城里给爷爷买了台电视机,这下爷爷又开始有了新的寄托,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不睡觉就打开电视。前几年电视机也坏了,爸爸又给爷爷买了台新的,一直延续到爷爷去世的那天早晨。不管是电视还是收音机,在生活中,都是爷爷的精神寄托。
爷爷只读过几年的私塾,但爷爷识字很多,爸爸说都是爷爷通过老字典自学的。爷爷的毛笔字很出色,年轻时干活,都是爷爷记工,有时还帮人家写梁联。除了这些,爷爷还会拉皮影戏,编筐,打茓子(屯粮用的,一种用高粱皮编制的囤);自己用的笤帚,小蒸屉也都从不花钱买。袜子坏了,从不舍得扔掉,都是缝补一下再穿。直到去世之后,姑姑从爷爷的柜子里找出很多新衣服新袜子。是啊,苦惯了。爷爷是个节俭的人。
可这一切都被爷爷静静的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纸被下,消瘦的脸庞平和的记载了八十三年的风雨,不管苦,还是悲,都随着那束淡淡的黄菊香飘逝。
烈烈的西风
把无尽的哀思裹进我的眼里
燃烧的纸钱舔舐着荒芜
招魂幡得意的抖动着手臂
胜利了吗
冻僵的土块堆砌起了长眠的塚
用安息当做祝福
把节哀凝成动力
于是
有了缅怀
今天,淡淡的阴,偶尔飘几朵雪花,没有凄厉的风,可能要变暖,春天来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