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小队被鬼子们‘包饺子’了!”
“在哪儿啊?”
“在柳树屯的西北沟,惨啊。。。”
两个庄稼汉从大三儿身边唠着嗑过去,大三儿一听,脑袋瓜子立马就大了,耳朵也嗡嗡乱响。他顾不得眼下执行的任务,撒丫子往回奔。走过大泉村,穿过小泉村,翻西山的时候,滑了一跤,褂子撕了一条口子,脸上也被树枝划了两道,鲜血直冒。他一心想着“区小队”的队长,九叔,还有满仓,满囤,那可是他同村的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啊。千万别出事啊,千万。。。
天快擦黑,到西北沟坡子上往下一看,他傻眼了。踉踉跄跄的下到沟底,九婶子和他们的儿子抱着九叔“哇哇”的哭,九叔的脑袋被子弹掀开了一个大洞,连半边脸都被炸得模糊一片。横跨过去十几步,满仓脸朝下趴在血泊中,穿过后心的子弹让他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左手还紧紧的攥着一柄钢叉。那只手在夏秋的时候,在河套了摸鱼是多么的灵巧啊!眼下,苍白的手没有了一点血色。满囤更惨,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子弹,手指甲里扣满了草根和土沫,身子蜷着,眼珠子却瞪着,不甘心啊,他才17岁啊。他的那支猎枪也跌落到身边的小水坑里。哥俩都没了,满仓,满囤的爹娘哭的几次背过气去。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沟底下就死了9个。小顺子死在沟沿上,肚子被狗娘养的鬼子用刺刀给豁开了,肠子,肚子流了一地,身边的草都染成了褐色。九婶子说,九叔他们后半晌在西北沟开会着,不知道谁告的密,让鬼子们围了。他们从上面往下打,大家也没啥枪,冲又冲不出去。大三儿,眼珠子通红,紧紧的攥着拳头,嗷嗷的叫着“小鬼子,我日你八辈的祖宗!”七爷,提醒了一句,晌午的时候,看见周镇南在咱村转悠着,准没好事。提起”周镇南”大三儿气就不打一处来。狗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有奶就是娘,狗汉奸!恨不得立刻拔了他的皮。
和乡亲们掩埋了牺牲的同志,大三儿就找周镇南。在他经常出现的地方转,也在青纱帐里蹲守,准备打他的伏击。估计狗汉奸做贼心虚,愣是不照面。 一晃一个多月了,大三儿就觉得对不住九叔,满仓,满囤大家伙。他坐在牺牲同志的坟前,想一阵,哭一阵。区小队才组建没多长时间,像样的仗也没摊上一个。就让鬼子给一窝端了,窝囊啊!最后还是想到周镇南,狗汉奸,狗杂种,老子和你没完!
老君屯要唱三天大戏,守在朱官屯据点的鬼子肯定来看戏,那么狗汉奸周镇南一定来拍马屁,大三儿觉得机会来了,为死去的同志们报仇的机会到了,他兴奋的两宿没睡好觉。
戏台搭在老君屯的老君庙前,锣鼓家伙一响,朱官屯据点的“牲口一郎”中队长就带队来了。乡绅保长赶紧在台下第一排的中央,给腾出一片地方,给摆上把“太师椅”。“牲口”大咧咧一坐,茶水点心一吃,美滋滋的不懂装懂听着戏。卫队散开警戒。
大三儿脑袋上戴着顶草帽,压低着帽檐,眼珠子贼亮,等着周镇南的出现。
两天大戏唱过去了,狗汉奸就是没看见。等吧,大三儿咬着牙。
第三天的傍晌午的时候,狗汉奸现身了。只见他,一身黑衣黑褂,小腿上扎着绑腿。蒜头鼻子上卡着一副黑眼睛,两撇狗油胡下,呲着牙咧着嘴,咋瞅咋带着不人奏的样,斜肩头挎着一个盒子炮。来了,就给“牲口”沏茶,倒水,一脸的媚笑。
大三儿,盯着“朝思暮想”的仇人,又暗暗观察周围的地形,防卫情况。
“牲口”对着周镇南“基里哇啦”的交代了几句,估计是戏听腻了,要让周桑给通知换换。戏台搭起一人多高,要是传个话,送个东西啥的,得蹬着台脚斜靠着的梯子上下。周镇南往戏台跟前一走,大三儿立马移动身子,往前来。等周镇南左手扶住梯子,右脚刚要往上迈,说时迟,那时快。大三儿飞一样,闪身到他背后。一伸左手搂紧他的双肩,伸右手圈住他的脑袋,顺势用力往右一拧,“嘎巴”一声,周镇南闷哼一声,身子在大三儿的怀里软软的出溜下去。大三儿顺势,打开周镇南的枪套,抽出盒子炮对着天,“铛铛”两枪,人群顿时乱了,四处逃,八方散,连“牲口”也蒙了。
大三儿混在人群中,揣着盒子炮,出了老君屯村东,就奔东北方向下去了,他知道在鲁家峪有一支游击队,那是一支令鬼子们闻风丧胆的游击队。
一年后的一天深夜,大三儿回村了。骑着高头大马,边上还跟着一个骑着马的警卫员。大三儿还给爹娘看他的照片呢,说和他一起照相的就是包森司令员。
煤油灯的捻子拨的亮亮的,大家咂摸着嘴儿,传着相片仔细的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