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哥(原创）

无用功

      海哥，名字响亮，叫，大海。个头却是精矬，平顶身高一米五多。还瘦，九十市斤左右。你要说他瘦，他还不爱听，转着圈的跟你掰扯，“绝对有过超一百斤的时候，啥时候，年轻那会儿！”为了凸显事实的真实性，他的三角眼拉扯成等腰三角形，额角的青筋也暴起。稀疏的两撇狗油胡也随着嘴巴的开合起伏错落，波涛汹涌的口水也破堤而出。那不是口水，那是海哥的真，真执着。
      海哥和我不在一个车间，工厂大，车间多。那次我去找我的同学，巧合的的他俩在一个车间，同一个班组。推门进去的会儿，海哥正在“授课”：刚结婚没多长时间，去老丈人家。临回来，老丈人，老丈母娘非给带回点礼物。踅摸了半天，农村啊也没啥，就给带回去俩倭瓜吧。看着俩大倭瓜，海哥坚决的推辞，不用，不用，主要是“大二八”洋车子自个都骑着费劲呢。老丈母娘不干啊，必须得带回去，现在城里人时兴吃这个，还治糖尿病。老丈人鬼头，看出了海哥哼哼唧唧的难处。说，这样吧，咱帮你把倭瓜绑在后托架上，你找个石头台儿卡好车子，上去一蹬就走了呗！海哥一想也是，试试就试试。言听计从，海哥卡在车子上，一条小细腿支着石头台，两个大倭瓜绑在后面耀武扬着威。海哥挥手，你们回去吧，回去吧。老丈母娘心疼姑爷啊，不舍得走。你骑着走吧。你们回吧，你骑着走吧。来回客气也不是办法啊。海哥终于心一横，腿一蹬，大二八摇摇晃晃前行，这是该着现眼，海哥腿短，够着脚蹬子都费劲，扭着身子劲儿大，两倭瓜也随着摇晃。海哥手把一扭，身子一侧歪，好吗，边上一个大牛马粪堆，海哥手把一松，人，车子，倭瓜全扎了进去。。。。老丈人，老丈母娘哭笑不得，海哥一脸的委屈"我说让你们回去，你们偏不回去！”
       第二次见到海哥，他正“叮叮当当”的敲打着白铁做大盆。工作台上堆着一堆下好的大盆料。海哥喊着我“把子来了，快坐会儿！”海哥喊得我心头一热。海哥班组的一个工友说：“别太在意了，海哥喊谁都是‘把子’。海哥的‘把兄弟’遍天下，你没瞧见那一摞大盆料，都是把兄弟们的活计！”海哥眼珠子一瞪，袖子一抹脸上流的汗，芊芊玉手一指那小子“哪凉快哪呆着去，闲得难受的话就帮把手！”那哥们“滋流”窜出班组去，门外响起诗朗诵“海哥把子遍天下，家里私活都找他!”。海哥对着我笑。
      几天之后，班组工友告诉我，车间外有人找我。谁呢？门口一看，我乐了。海哥左手搂紧夹在胳肢窝的大盆，盆大，人瘦小，身子为了保持平衡，极力往右弯，脑袋瓜子也往右帮忙，连眼珠子都往右摇摇欲坠。看见我了，海哥好像捡到了元宝，笑容洋溢。“拿着用吧，别嫌弃不好，你同学告诉我，你还没有大盆呢，打个水洗个脸的，方便！”接过盆子，我一时语塞。看着海哥骑着“大二八”一窜一窜的离去，太阳明晃晃的。
      海哥酒量不大，就是爱喝口。那时候，工厂的食堂，菜炒得不怎样，价格却向着宾馆酒楼看齐。炒个回锅肉，端上来一看净是蔬菜，估计肉肉又回到锅里去了。工厂的肉饼——纯菜。市场经济吗，资金回笼，我们黑汗白流的挣得仨瓜俩枣，从工厂财务来，经过食堂，再流回工厂财务去。海哥三下两下就脸蛋红的像猴屁股，破棉花乱铺扯就开始抖搂，说哪哪天主任给他上烟了，求他科技攻关；孩子学习不好，怪当爸的没有遗传好；别看自个的老婆长得高，不顺眼就修理她一顿；车间的谁和谁眉来眼去的，谁和谁穿一条腿的裤子不嫌肥；一起进厂的工友当主任，开始腐败了；谁谁腐败被传去问话了。我们耷拉着脑袋该吃吃，该喝就喝，心想，这个家伙真喝多了。一次竟然把食堂舀汤的长把铁勺子揣怀里偷跑了，那种免费的空汤比“刷锅水”都难喝。
       海哥清醒的时候，喜欢谈足球，俨然一个评论家。说古力特，巴斯滕，里杰卡尔德。也说沈祥福，古广明，左树声。讲“5.19”，也说“黑色三分钟”，“恐韩症”。不是中国13亿人口挑不出11个会踢球的来，而是中国对足球普及的不够，能给孩子踢球的场地没有几个，天性得不到发挥。讲到激动处，海哥频频挥动麻杆一样的小细胳膊，胸脯一鼓一鼓的，神采飞扬。
       自从我们车间搬到场外，进厂的机会不多了，和海哥也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同学告诉我，海哥住院了，肝上长东西了，不太好。我一时晕晕乎乎的。
        推开病房的门，海哥正睡着，白被子盖到他的胸口。脸色蜡黄，脑袋好像也小了一圈。嫂子看见我来了，想叫醒他。我忙摆手，拎了一个小方木凳，轻轻放下，坐着仔细的看他。他睁开眼，眼珠子亮起，挣扎着要坐起来“把子来了，你怎么有空啊？”我告诉他，生产的订单减少了，工厂的一线车间职工轮流息工呢。海哥轻轻的叹口气，“本来就开的不多，啥都涨价，真不好办！”“放心吧，我没事，就是那天喝多了，摔在马路牙子上了，硌了胸口一下，疼了几天。到了医院就小病大养了"“你嫂子准备去穿糖葫芦卖，我没让她去，天挺冷的。再说了，还得给孩子做饭呢”海哥凝望着她的高高大大的妻子，眼波柔柔。嫂子低着头，搓着手。。。
         嫂子送我出来，抽泣着告诉我，海哥确诊是肝癌，没告诉海哥呢。最近看他挺反常的，就怕他已经察觉。我把衣兜里的一千块钱掏给她，她不要，说：“厂子不景气，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硬塞给她，急匆匆往医院门口走。
       海哥啊，才四十多岁啊，难道就是一辈子啊？没等走出多远，我实在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的滴落，我蹲下身子，两只手捂着脸，眼泪奔涌而出。
       我的“把子”，我的海哥。

ziminxinyi

假语村

俗话说，不怕生不好人，就怕生不好命，时乖命蹇也就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偏偏是时乖命短，人到中年一命呜呼，撇下个大高个的媳妇，好不可怜。

麦田守望者

好人，感人

紫樱小筑

素材是取之生活吗？如果是，祝福你的海哥。

无用功

ziminxinyi 发表于 2011-9-17 06:45

回送，回送，，

无用功

假语村 发表于 2011-9-17 07:26
俗话说，不怕生不好人，就怕生不好命，时乖命蹇也就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偏偏是时乖命短，人到中年一命呜 ...

雨村先生，话精礼湛，

无用功

麦田守望者 发表于 2011-9-17 07:28
好人，感人

好人办出事来就感人，坏人没开始办坏事呢已经让人恨得牙根麻了，

无用功

紫樱小筑 发表于 2011-9-17 15:56
素材是取之生活吗？如果是，祝福你的海哥。

恩，取之生活，来源生活。海哥还有一次和媳妇动粗，一向逆来顺受的嫂夫人抢过海哥手里的菜刀，反手搂头盖顶几下子，海哥霎时变成血流满面的金刚葫芦娃。。。主要是不是一个级别。
    此事过于暴力和血腥，故本文隐去。谢谢您的祝福，也顺祝您家庭和美，心想事成！

槐子花

      无偿给大伙做大盆，有私活都找他帮忙，这人一看就可交。看了很是感慨：这么热心肠的人如今越来越少了，而且，年仅四十几岁就将结束生命，让人惋惜！如果再深入、具体些，一定会更感人的。

无用功

槐子花 发表于 2011-9-17 19:54
无偿给大伙做大盆，有私活都找他帮忙，这人一看就可交。看了很是感慨：这么热心肠的人如今越来越少了 ...

谢谢哥哥的援手！
胡写完以后，总觉得人物停留在一个平面上。情感没有一个顺理成章的递进，就好像隔着棉裤快痒痒，根本不解咬。嗓子眼儿里哼哼唧唧，那一声吼找不到一个好的突破口。哥哥，知不道我的感觉对不对路子？
     笨拙的笔触，也对不起海哥送我大盆了。
     知道你喜欢花，送你，

无用功

重庆建材网 发表于 2011-9-17 20:26
这是真有这个人还是写出来的故事呢，很不错有的看得不是很懂，有点感人

人确有其人，事情稍加合成。就当作故事吧，
     感谢留言，祝您建材销售量节节攀高！

槐子花

无用功 发表于 2011-9-18 07:00
谢谢哥哥的援手！
胡写完以后，总觉得人物停留在一个平面上。情感没有一个顺理成章的递进，就好 ...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爱给人提啥意见或建议，因为尺度不好把握。就说你这篇，在论坛里看，是不错的，提高标准，问题就出来了。我们很熟，你又知道我这人说话随便，不和我计较，所以妄加评论起来。再啰嗦一句，不管小说、故事，还是叙事散文，都得有条“线”贯穿，不离不弃。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再让我说下去，得收费了！

无用功

槐子花 发表于 2011-9-18 11:43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爱给人提啥意见或建议，因为尺度不好把握。就说你这篇，在论坛里看，是不错的 ...

接着说呗，你收费，我付费还不中咋滴？

燕石斋主

又一篇很诙谐很幽默的精彩小说！瘦弱的小个子，大二八的车子，两个拴在后支架上晃晃荡荡的大倭瓜，道旁一摊大牛马粪堆，一条小瘦腿支在石头上，车把一扭，身子一侧。。。。。。构成了一幂连人带车令海哥十分难堪的场面，情景描写真实而又生动，充满了戏剧性。海哥的憨态可鞠透露着善良、纯朴和热烈的品质与鲜明的个性。然而，海哥却又是不幸的，命运对于这样一位好人似乎很不公。我衷心地为他祈祷，愿神佛菩萨保佑这位好人能顺利渡过劫难，离苦得乐。祝福普天之下所有的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