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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小时侯，到她跟前就哭，现在大了，看见她就跑。她就是对象二叔家的傻闺女——大雁。这个傻丫头以“三不”著名：不梳头、不洗脸、不洗衣服。成天脏兮兮，臭哄哄，乐呵呵，懒洋洋，又矮又胖又能吃。别瞧那样，她消息特灵通，哪家生孩子，哪家死了人，哪家娶媳妇，哪家闹离婚……啥事都瞒不过她，而且她特别会说话，每次见我，她都大姐夫长，大姐夫短，夸我儿子懂事。“小雨一看见我就叫大姨。”“拉倒吧。”对象揭穿她，“他刚六个月，喊啥大姨？看见你就害怕。”她就笑着重复：“他看见我叫大姨了。”……后来孩子大了，她就总夸孩子学习好，懂事。她对辈分还分得特清楚，比如我小姨子该管我妈叫什么？这个问题难倒了我对象她们姐四个，她却脱口而出：“叫表大娘吧。” 大雁原来并不是这个样子。小时侯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干净利落，能说会道。七岁时的一天，她忽然闹脑袋疼，妈妈以为感冒了，也没太在意，买些感冒药吃了。可第二天还是闹，而且似乎越来越重了。找大夫看看，说是有些发烧，吃药效果不明显又打针。转眼半个月过去，还是不见好。妈妈迷信，以为她身上有啥东西，就到处找跳大神的看。家里也是穷，舍不得去医院看。一来二去，把病可就耽误了。忽然一天，大雁急了似的大呼小叫，还用两只手使劲拍脑袋，叫来医生，孩子已经昏过去了。到城里不能确诊，后来去了北京，被确诊为脑膜炎，这才开始正规治疗。一开始从医院回到家里，眼睛闭着，也不会说话。过了有十几天，才渐渐睁开眼睛，能说话了。但从那以后，变得迟钝，还经常哭闹，用手拍脑袋。而且不洗漱，吃起饭来没饱，吃多了就吐。天长日久，就变得傻呵呵的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却在心底对她始终存有一种好感。为啥呢？ 那时我正和对象谈恋爱，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得到爱人的默许。不过按照庄稼人的风俗，得看家、相家后才算确立关系。而且巧的是，我正教着其中的两个小姨子，三姨还背地里要挟我：“告诉你，在学校，我听你的，在家里，你得听我的。”瞧，关系微妙得很。我与丈母娘、老丈人，也是以大爷、大妈相称。 有一天吧，我用自行车带着对象，缓缓驶入胡同。走到半截，听到后面又粗又憨的一嗓子：“大姐夫，大姐夫！”这一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回头一看，是个胖胖的女孩子，在冲我喊呢。很快，人们又都把目光对准了我们。对象气得在车子上训斥她：“死大雁，你瞎叫啥！别喊了。”我心里可乐开了花。我当时是多么渴望得到认可呀。这可是世界上叫我“大姐夫”的第一人。 28岁的时候，她和村里一个放羊的结了婚，岁数比丈母娘还大。前不久到亲戚家吃饭，大雁去的。她自己不会骑车，太胖别人又带不动，二叔就用三轮车拉着她。谁知她在上边不老实坐着，二叔技术又不好，走半道把车给坐翻了，摔个大骨碌。她自己起不来，几个人连拉再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她装上去了。 到了亲戚家，她又能发挥自己能吃的长项了，找见一个空桌子，一屁股坐那不起来了。别的桌子挤不下，她那倒清净，谁也不过去。就她往那一坐，整个一大粪堆，别人怎么吃饭？ 你看这个傻子，不少正常人还经常上她当。过年的时候，她来大妈家。坐了一会问：“大妈，咋不把柜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多乱哪。”大妈一听可不是，就把点心、酒、水果往西屋搬。她搬完东西，大雁就要走。等大雁走后，发觉炕上一盘子糖块不翼而飞，瓜子也下去不少，这才恍然大悟：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有一次，这个傻子居然骗过了村里有名的小诸葛。牛大爷长期做买卖，精着呢。他从部队收来的旧衣服，然后以折旧价卖出去，袄、裤子、鞋都有。有一次，大雁走到他跟前，说想买条裤子，自己那条都露屁股了。没带钱，问他赊一条行不行，钱下集就给。牛大爷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哪知这大雁有去无回，赶集时再也不从他那过了。他急得不行。有一天正好看她急匆匆过去，“大雁，你他妈的那裤子钱多儿还呀？”大雁只是傻乐。他走上去拽住:“快站住，你说怎么办？” “要不给你脱这儿吧。”大雁一句话把他问住了。八成新的裤子让她穿得泥了吧唧，退回来还怎么卖？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让她绕里面了。后来还是找她对象才把钱要回来。第二个集上，大雁又打他那过，牛大爷见了她牢骚满腹：“就这个大雁，你说你，我把裤子赊给你了，你就不照面了。”大雁笑容满面：“要不再赊我一条？”嘿，把个牛大爷气得一句话没有。 “明儿我永远也不可怜你了。” “牛大爷，别生气，你也有用着别人的时候。” “我用得着的人多了，可怎么也用不着你，你倒说说，我用你干啥？” 可也是，谁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谁用着个傻子干什么？ 大雁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也没人在意。可事情就这么巧，事隔不到半年，牛大爷还真就用着大雁了。 那年开春的一天，牛大爷赶着驴车往果树地里拉粪。果树在半山腰，驴车沿着山路缓缓前行。牛大爷坐在驴车上边哼小曲边赏风景。这里地处半山区，山上山下果园到处都是。果园各种果树都有，杏树、桃树、梨树、苹果树、柿子树、核桃树、红果树等等。桃树就有好多种，有春雷，有五月先，有麦香、白凤、“十四号”、久保，还有油桃，“露王仙”......在村小学北面，沿山势向西一直绵延十几里，有的成片，有的杂生，有的只几棵，有的就一棵。有的在山顶，有的在坑里，有的在平地，有的在半山腰。其中还不时会看见一行松柏、一排杨树、一撮柳树。当时桃花正开，漫山遍野，花的海洋。夏天下过雨后，景色更是迷人。山上郁郁葱葱，山下溪水潺潺。夏末秋初，特别是阴雨天后，人们三三两两，拿着篮子、编制袋子、水桶、镰刀，到山上的松树下找蘑菇，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牛大爷看着想着，竟然忘了自己坐在驴车上。那驴车走到一处下坡时，他本应使闸，好放慢速度，他这一愣神，给忘啦。这下可不得了，驴车一头扎下去，最后翻倒在小沟里。万幸的是，牛大爷身体没受伤害，可是压在驴车底下出不来了。 “来人呐，快来人哪，救命！”可也巧，牛大爷压在车下喊破了嗓子，一个人影也不见，这要时间长了可不行啊。牛大爷心急如焚。 就在牛大爷万分沮丧的时候，你猜怎么着？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过来了。牛大爷一看，冤家路窄。这不大雁吗？嗨，都这个时候了，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雁，大雁，快过来。” “我说听着这边有动静，是牛大爷呀。”大雁说着赶紧过来。 她还真是有把子笨力气，几分钟后，还真就把牛大爷从驴车底下拉出来了。 “那天，牛大爷压驴车底下，我把他拉出来了。”大雁见人就说。 “别说，还得了人家大雁了。明儿我正考虑选她当村长。”牛大爷头一遭夸她。 而且，自那以后，牛大爷对谁都恭恭敬敬，再不说用不着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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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4-30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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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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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30 23:37
楼主
发表于 2011-5-1 11:46
这个小姨有点傻，有点让人怜，又有点讨人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