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唐山抗震救灾海军战士回忆我是1976年3月入伍的战士，天津人，部队是海军，驻辽宁葫芦岛。1976年我18岁，那一年对于中国人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一年，特别是唐山大地震，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 一，奔赴灾区 我们部队营房在葫芦岛南部一个叫龙湾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叫东窑小渔村。翻过一个小山坡是我们部队的313医院，我们在营区外有时能看到年轻漂亮的女护士，这对于我们这些小伙子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营房门前有一条国防小公路，没铺沥青，蜿蜒通向远方。过了这条小公路几百米就是金色沙滩，蓝色的大海，夏季晚上夜深人静我们躺在床上，开着窗户就能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营房后边是一片小山，山上长着茂密的马尾松。环境是非常不错的，但是伙食却非常不好，那年代我们一个人每天伙食费才0.59元，就这点还让陆军老大哥惊叫海军待遇高。每天两顿高梁米饭，战士戏称每顿饭用筷子数高粱米粒儿吃饭，数够数就饱了，晚上再床上折高梁跟斗！就因为这才让我们中队司务长张茂林在唐山救灾犯了错误，此事以后会说。 我参军后经过三个月新兵训练，就留在训练队，分到了炊事班，和我一起分到炊事班的天津老乡有华世伟和张为民。7月27日晚上我和大家像往常一样9：00吹了熄灯号以后睡的像死狗一样，凌晨3:42左右我被一阵惊天动地声音惊醒 ,大地在晃动，我没有思索，没有辨别，完全依靠我自身动物的本能从上床一跃蹦到了地下，又从地面窜到窗户边的椅子上用手打开窗户，然后从窗户逃出
。这一连串的动作堪称经典，我是全中队一百多人中的前十名跑出屋的，事后我都奇怪，我的机警的头脑和敏捷的动作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紧急集合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成绩。再看我们战友磕破头的，歪了脚的，真叫炸了营了！最可笑的一位战士自认为天下太平违反军纪裸睡，一地震光着屁股跑出来了，战友们打他的屁股，他在惊恐中却浑然不知，直到大家陆续回到营房他才意识到，捂着羞处跑回屋里。区队长（排级）批评他，他辩解裤头是跑丢的，区队长厉声质问:你的上衣海魂衫也是跑丢的吗！ 地震后的第二天我们在新闻中得知唐山，丰南地区发生地震，波及京津地区。我们中队和我一起来的天津籍新兵很多，听到新闻后都傻了。有的天津战友拿着家人的相片偷偷地哭，这种情绪就像今天禽流感一样在天津籍的战士中漫延。那个年代电话没有现在发达，用部队的军线打地方的长途一般连级的军官都不行。中队长（连级），指导员安慰大家，答应争取和天津地方取得联系，并要走我们家庭住址及父母单位电话号码。事后不知他们采用什么方法和一位天津籍战士的父亲取得了联系，由那位父亲用电话和走访形式和其它战士的父母联系，最后得到消息，我们中队天津籍战士的家人在地震中没有死亡的。 后来我们中队接到通知准备救灾，炊事班里我和天津老乡华世伟，张为民，安徽籍的李光金，等五个同年入伍的兵和山东籍老兵郝永安班长列入救灾人员名单。我记得是8月1日下午接到命令，到灾区救灾，30分钟出发。我们打背包，将大米，行军锅等装上车，趁炊事班长郝永安没注意，我跑到中队邮箱边，那里有我地震后写给家里一封信，由于邮路不通，滞留在那里，我在信封的背面匆忙写道：“我到唐山救灾，勿念，毛主席万岁！”几个字。后来听说我妈妈见了这几个字后哭了，我父亲见到这几个字，称赞我在关键时候能想到毛主席，长出息了! 部队出发了，在山路上天色渐暗，车灯初开，一色的绿色解放牌卡车，车厢上盖着篷布，车队一眼望不到边，不时还有车上插着两，三根通信天线北京吉普指挥车超过，场面壮观。可惜这种场面当时没能录下来，后来我在对越反击战的纪录片看到类似场景，令我感叹不已。天黑后下起了小雨，我们在车里似睡非睡，因为我们当时没有手表，不知什么时候车队停下了，一声惊人哨声响起，集合了！我们跳下车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原来前面出现震后的危桥，战士们要走过危桥，桥面上被雨水浇得非常滑，我们黑灯瞎火，深一脚浅一脚的绕过桥上窟窿，裂缝，一步一惊，提心吊胆地走了过桥。再看汽车，区队长，班长替换下一般司机战士，党员战士替换下非党员司机战士，开车上了生死未卜的危桥，中队长站在桥上指挥，真叫人捏把汗。遇到危险党员，军官要冲在前，这就是我们解放军一贯的作风。过了危桥又继续前进，走了一段又停车，下车，集合。前面桥梁断了，汽车涉水通过，我们在水中推汽车，有的战士摔倒在河里，有的被泥水溅得满身，就这样拼命的推拉，幸亏河水不太深，汽车渡过河了。就这样一晚上都记不清几次下车，上车，车队向唐山驶去。
二，最长的一天
驶向唐山的车队又一次停下来了，但这次停车后没有响起集合哨声，我向车外一看天亮了，我们跳下汽车环顾这一陌生的地方。我们停车的地方是一个柏油公路边，两边是庄稼地，前方能看到一些坍塌的楼房，看来这是唐山市城郊结合部。公路明显的因地震出现了大裂缝，部分塌陷和拱起，路边的水泥电线杆东倒西歪，没有一个直立的。在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印刷粗劣布告，我走上前去观看，布告大概内容是：一小撮阶级敌人利用地震抢劫财产，一旦抓住一律严惩！我问司务长为什么不走了，回答是等上级的指示。这时公路上出现一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形同乞丐的骑车市民，其实我们经过一晚的折腾造型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见到我们后抓住我们的手，一边哭一边反复说着几句话：死的人太多了，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们都震“午迷”了。事后我们才知道“午迷了”是当地土语，意思是糊涂了。随后他向我们讲了一些情况：地震后当地驻军和警察伤亡太大，一些人到倒塌的商店里捡便宜，农村的一些人也到市里捡便宜。沈阳军区的陆军在震后的第三天进入唐山，对捡食品的不管，对捡手表，现金的抓住游街示众，当场枪毙。昨天他见到部队抓住一个两个胳膊戴满手表的人，经过示众，部队当官的掏出手枪照那人脑袋一枪，然后拦住一辆运尸体车将那人尸体往上一扔完事。这两天除了治安好了一些，其他方面没有什么好转。这时中队长下令大家吃饭，吃什么饭?我们在葫芦岛出发前领到军用压缩干粮，压缩干粮使用绿色方铁桶包装，干粮是方形的，类似大块绿豆糕，不甜但微咸，这种干粮连中队长也是第一次见到。出发前刚领到时我和几个人偷偷吃了几块，味道挺好的，但被郝班长发现，遭到他一顿斥责，现在让我们吃，不知什么原因反而吃不下去了，我想可能是心情，疲劳，和缺水综合原因，就这样我们算吃了早餐。
停车约一个小时，部队进入市区，路对方开来一辆挂着沈阳军区牌照汽车，车上拉着满满一车用一人大小黑色塑料袋包装的东西，不用问大家都明白是什么。市区一片废墟，连高过1.5米的残墙都没有，路两旁停放死难者尸体有的装进塑料袋，有的只是身上盖着一块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味儿，这种味儿我们从来没闻过，它既不是臭鱼臭肉味儿，也不是大粪放屁臭味儿，这股味儿有点像海边的腥味儿，但它直冲鼻腔和脑浆生痛，令人恶心，这就是死人尸体腐败后发出特有味儿，这种味儿伴随我们进入唐山一个月才逐渐散去。市区的人衣着千奇百怪，路上一个男人光着上身，下穿一个大花裤衩，背着一支自动步枪，我想他是当地的民兵。一个身着警服的人，但警帽和一个领章却没了。有的女人上身只穿一个露脐背心，下身穿大裤衩。现在美女露脐是时尚，你难道没见过女歌星在舞台上露个大肚脐眼连嚎带蹦的!可是在当时我们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生怕被郝班长斥责为流氓习气。 我们来到一片被废墟包围空地中停住车，这是唐山第二中学的操场。太阳热起来，使空气中臭味儿让人喘不上气，一路颠簸骨头像散了架，我浑身一点劲都没有，这是又传来郝班长催命鬼的叫声：“都下车，干活了”！没办法，下车想法弄点水喝，渴死了。下车后我们又被眼前景象弄呆了，离我们几米的地方，有几具裸体的尸体，尸体已经支离破碎，一个人头已经变成骷髅了，几只猪和狼狗正在吃死人肉，我捡起一块砖头冲了上去，要赶走这群畜牲，没想到这几个畜牲不但不跑，反而冲我发出吼叫，其中一只大猪眼睛是暗红色的，它的叫声不是哼哼，而是像狼一样发出嗷嗷的叫声，这时华世伟带着几个人前来助阵，才吓跑这群畜牲，否则我有可能葬身猪口。我仔细查看尸体，发现人肉既不象猪肉有膘，也不象牛肉是红色的，而是类似像现在超市卖的冷冻鸡胸，白色有肉丝。以后我们才知道附近有一个养猪厂，震后猪没人喂了，这群畜生饿急了什么都吃。 接着部队到外边扒废墟找活人，抬死尸，留下少数人清理现场，搭临建棚。拿什么搭棚子?连铅丝，钉子都没有怎么干，在司务长指挥下，我们在废墟中找来废门窗拆开，搭成架子，用背包带扎牢，拆开汽车篷布盖在上面。后来送水车来了，我们炊事班枪了一大桶，上级来了指示，灾区疫情严重，不许喝生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起生水了，其他人以我为榜样也喝起来了，郝班长气得骂我们。接下来我就负责在地上找几块砖头，只上行军锅，又从废墟上找来破木头烧火，烧开水，中午饭熬了两锅大米粥。那天是我记忆中最热一天，我在太阳下守着炉火，遭得罪今天无法用文字描绘。水烧开了，我和华世伟抬着一锅开水向桶里倒，我抬着锅倒着走，一脚踩到一个大钉子上，一股钻心疼痛，我没敢撒手，将锅放在地上后才从脚上拔出一颗又长又锈的大钉子，没穿透脚面认便宜，也不用挤出脏血，出的血把解放鞋帮都染红了，找卫生员，卫生员早就去给受灾市民看病了，郝班长走过来看了一眼，嘟囔一句就走开了，他说什么我没听见，但是我从他眼神中看出意思是你不小心，活该！我这气呀，可又一想这日子不要说钉子扎脚，我就是死了，也不过来两个弟兄把我装进塑料袋，死尸堆一扔了事，连第一批埋我都轮不上，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没法子，自己用手摁住伤口，止住点血，又去工作了。 该做晚饭了，晚饭是焖米饭，用军用的红烧猪肉罐头炒菜，罐头肉真香，我们这几个月肚子让高粱米刮得没油了，可是吃饭时狼多肉少，到我嘴里只是几个肉丝。吃完晚饭收拾炊具后，我累得站不起来了，这时又传来郝班长催命般的鬼叫，要垒炉灶，接下来是捡砖头，弯钢筋，和泥砌砖，我们身上的军衣被汗水湿透，顺着裤腿往下滴。垒完炉灶试了火我们坐在地上谁也不愿动了，心想这一天可算熬过来了。这时郝班长让我们做饭，我第一个从地上跳起来，气愤地问：“一天三顿都吃完了，还做什么饭？”郝班长回答做晚饭，我气得告诉他，早饭在路边吃的压缩干粮，午饭喝的大米粥，晚饭焖米饭都吃完了。郝班长听完了笑了，告诉我大米粥是早餐，焖米饭是午餐，早晨路边吃压缩干粮是一路辛苦吃得夜宵。当时我们全班都是穷鬼，没有一个戴手表的，我不服气，一瘸一拐地找到司务长问几点了？司务长表情高傲地抬起左臂让我看他那块亮晶晶手表，见了鬼了，那表显示四点半，离睡觉至少还有5个小时，完了，今天我非累死不可！ 天终于慢慢地黑了，出去一天救灾的部队回来了，一个个象千年古庙倒了以后，庙里的小鬼跑出来了一样，蓬头垢面，累得呲牙咧嘴，有的躺在地上不起来，有的恶狠狠瞪着我们炊事班的人，好象我们一天光睡觉了。接下来是区队长，中队长端着饭碗象求大爷一样，劝战士吃饭，他们一天不知是累得还是抬死人恶心，真的吃不下饭了。 我们终于盼到一天最高的奖赏，可以睡觉休息了，我主动提出到车上睡，车上有我们的粮食和炊事用品,一但发生丢失后果严重。郝班长表扬我想得周到，还给我一只没有子弹冲锋枪，其实我是想偷吃车上猪肉罐头，华世伟也要到车上睡，原来他也惦记猪肉罐头。夜深了，大家都睡了，只有岗哨在不停的走动，我和华世伟用菜刀划开罐头，为了不惊动别人，华世伟用牙撕咬罐头盖，可能是吃肉心切，把嘴扎破，血流出来了。这时远处传来几声枪声，接着各种枪声连成一片，其中夹杂高射机枪声，向外看洩光弹划破了夜空，枪声密度不亚于大年三十鞭炮。华世伟分析到可能是苏联空降兵入侵我国。这时大家都跑出来，中队长让大家不要乱，回棚休息，听候指示。我和华世伟怀着不安心情,抱着枪进入梦乡，我睡觉时已经是晚上12点以后。 第二次世界大战盟军在D日进行了罗曼底登陆，我不知道后人为什么称D日为最长的一天，但是到唐山救灾的第一天是我一生中最长的一天。
三，抗震救灾
我好像没有睡，又被郝班长叫起来做饭，这次我没忘了问几点，回答是3：30。这哪是做饭，简直是半夜梦游！昨晚枪声是怎么回事？郝班长说：经过上级了解，是当地民兵打着玩儿。他妈的，吓得我一晚没睡好！几天后部队统一收缴地方民兵的枪支，夜间可以睡安稳觉了。天亮了，送水车来了，我和李光金去抬水，没有水炊事班就不能做饭，取不来水郝班长还不把我皮扒了！我和李光金一溜小跑来到水车前，每个取水的战士都和我一样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争前恐后乱成一团，有的出现骂街，推搡行为。我注意到离水车不远的地方，有十几个唐山市民手里拿着水桶在一旁观看，想和我们一起抢水又不敢，其中有两三个胆大的凑上前来，这时奇迹出现了，所有的抢水的战士后退一步，让市民先接水。这里没有军官的命令，没有市民哀求，完全是毛泽东时代的战士出于本能的行为。今后的日子里接水，市民优先成了我们部队不成文的规定。 当天救灾的铁锨，镐头发下来了 ，大批的装尸体的塑料袋来了，由于我们的水兵服干活不方便，每人发了一身陆军绿色军服当工作服，班用帐篷发下来了，我和华世伟再想偷吃罐头不行了。为了防止疫情发生，天空出现喷洒药物飞机，我们每人还发到一小瓶药片，要求我们把小药片放到水壶里，30分钟以后再饮用。我按照规定作了，试着喝了一口，一股难闻的药味，从此我就喝生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崇尚这一古老的真理。炊事班的人都效法我的做法，唯独郝班长喝烧开的水，每当我看到郝班长在炎热太阳下，手捧一个冒热气开水碗，用嘴吹热气喝水的动作就好笑。郝班长每当看到我们喝生水，就骂道：“喝死你们我可不管”。 部队每天早出晚归，一边在废墟清理尸体，寻找幸存者，一边向市民发放食品，帮助市民搭建临建棚，工兵营开来的翻斗车，挖掘机在搬运填埋尸体工作中大显身手。遇到下雨的天气，部队就带着油毡，装尸体的塑料袋到居民区为市民的临建棚遮风挡雨，雨停了才能回来，夜晚战士们还要在居民区巡逻，总之人没有闲的时候。 有一次我利用送水的机会到清理现场观看。那天在一座倒塌的楼房废墟上，一位住在这个楼里的幸存中年男子向战士们介绍，在这个位置有一家五口父母和三个孩子全砸死了。然后战士们挖了下去，铁锨根本用不上劲，战士们就用手扒出费砖，挖着挖着出现一个像框，像框里是一个五口之家合影，父母庄重慈祥，漂亮的姐姐梳着两个长辫，小弟弟和小妹妹胖乎乎可爱，幸存的男子介绍，这就是他们一家。随着挖掘父母尸体出现了，战士们小心的用铁锨抬起尸体，分别装入塑料袋，小姐姐的尸体出现了，两个长辫已被泥土所污染，一个战士试图抓起长辫将头部抬起，但是一用力头发和腐败的尸体立即分离。随后在清理小弟弟和小妹妹的尸体时，由于尸体腐败，幼小的身躯发生断裂，战士只能将两个幼小尸体一块块地装入一个塑料袋，形成一个大肉球。整个过程没有眼泪，没有叹息，没有多余的讲话，人们已被唐山景象麻木了，对生命的价值淡化了。 我从当地的市民讲诉中了解到一些事情。地震时住在平房的人家如果有一人跑出，它会先扒出自己家里人，一般这样的人家不会死人。然后他们又去救邻居家，被救邻居家人一般只能有一半人幸存，随着时间推移，幸存者越来越少。但住在楼房的人家即使跑出了人也不能救出全家，清理楼房的废墟难度太大了。 过后一段时间我问一个区队长，我们海军部队从废墟中救出几个活人?他见左右无人叹了一口气：“别提了，我们每天用铁锨把敲打废墟，大声喊：毛主席让我们救你们来了，有人快回答。但没有回答。到晚上陆军也使用这种方法，结果救出两个活人。我们也学习陆军做法，晚上去敲打叫喊，但一个活的也没遇上，最可恨是工兵营的一个混蛋司机，在开车时和一辆马车撞上，撞伤两个老乡，还压死一个大骡子。抗震指挥部看我们海军吃的不少，干什么都不行，结果让一部分战士穿上洁白水兵服，到路口指挥交通”。那时候的兵与兵，区队与区队，部队与部队之间暗中拼比，谁也不愿当孬种，以此向毛主席表忠心。 我也不例外，也希望通过一些事来证明我是真正的毛主席的好战士。我在炊事班还负责捡柴火，所谓的捡柴火就是到废墟里捡费木头，劈好了烧火做饭，我先后捡到两块手表。那年代一块手表最少也得三个月中等收入的工资，手表当时结婚三大件之一，多少新娘因为没有手表不肯结婚，其价值相当于今天大钻石戒指。如果现在我捡到钻戒，我将大笑三天，作为上苍赐给我的礼物，据为己有。可是当时我毫不犹豫交给司务长，可是司务长转交上级后连个屁都没放。还有一次附近药品帐篷着火了，一股令人窒息浓烟直冲出来，旁边一群人束手无策，附近没有水，我见状后和几个人带头冲进火里，随后一些人也冲了进去，浓烟呛得我喘不上气来，我在火中将一些冒烟药筒搬出帐篷外，往返三次，最后一次我和药筒一起摔倒外边，我因缺氧昏迷过去了，双手烫起燎泡。一个我们中队的战士把我扶起，我从昏迷苏醒，只见火已扑灭，帐篷没有烧着，人们逐渐散去，没有人关注我这个救火的英雄，我只得默默离去。事后郝班长提起有个帐篷的漂白粉着火了，差点呛死几个。我想如果是华世伟看见我救火，一定会替我大喊大叫，弄好了能立功，可是碰上我们中队的那个傻小子，不懂宣传我，再说帐篷着火一定是抽烟不慎造成的，谁愿意把事闹大?看来我受得伤太轻了
四，灾区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灾区的情况逐渐好转，大街上遇难的尸体已经掩埋了，但是我们的劳动强度并没有减少，刚开始埋尸坑离市区较近且坑挖得较浅，为了长期不留后患，在远离市区的地方重新深埋。部队要把尸体扒出来重埋，重埋的现场要撒上白灰，漂白粉等药物消毒。这种活是又苦又累的，特别是在气味儿和视觉上叫人难以忍受，上级为我们配备了防毒面具。天空弥漫的尸体的腐臭，我们在驻地都不得不带着防毒面具干活睡觉，可是防毒面具戴长了使人头晕恶心，总之怎么办也不好受。我们后勤人员也闲不住，一会下令拆除最早的临建棚，一会又下令重新搭帐篷，形成一排排整齐的帐篷。各中队伙房离部队驻地太近，早晨做饭影响战士们休息，上级命令扒炉灶搬家，过了几天上级又下令，不准用灾区木头烧火做饭，木材要在灾后重建中使用，部队做饭要用煤，扒了烧柴炉灶重建烧煤的炉灶。过了两天郝班长又嫌炉灶废煤，扒了又盖。那些日子我们炊事班象一群淘气的男孩自己搭积木自己拆，拆了再搭。但与搭积木不同是累得傻小子们直翻白眼。我们戏称将来复员回到地方当个小炉匠准能发财。
在随后的日子，我们能看到《人民日报》了，英雄的唐山人民在震后开始发电，开滦煤矿在震后采出第一车煤，陶瓷厂烧出震后第一窑抗震瓷。英雄的唐山人民在痛苦和灾难面前没有屈服，人定胜天是我们共同信念。我们也有了通信地址，和家里通信了，记得我们的地址是：唐山市路南区胜利路海军***号。我们都为新的变化高兴。 当时上级有个指示，部队不准在灾区采购，把物资让给市民，所以战士们吃菜成了问题，全班只能分到一小盆菜，这让司务长非常苦恼。一天早晨郝班长悄悄把我叫到身边，让我脱下陆军工作服换上洁白的水兵服，到司务长那接受任务。我见到司务长，他不容我问，拉我上了一辆解放牌汽车，汽车离开唐山向我的故乡天津驶去，原来司务长要到天津买菜，让我顺便探亲。汽车进入天津市区，道路两旁搭着临建棚。到家以后才知道天津人地震后都不敢在屋里睡，家家都自己搭建临建棚在里面睡，我的父亲由于在卫生局工作，地震后就没时间回家了，吃住都在医院里，我的年迈的外祖母和姐姐在楼下搭了一个墙边透风顶子漏雨的棚子。我的到来使家人悲喜交集，我的父亲也让热心的邻居用电话叫回家里。我在家里只呆了两个小时就和满载而归的司务长离开天津。我感谢我的战友，在我家困难时期给了我家很大安慰。回到唐山以后，我向天津老乡讲述了天津情况，尽量报喜不报忧，以减轻他们对家里惦念。 我们的劳动强度逐渐减轻了，上级不再让我们“搭积木，拆积木”。午饭后我们可以睡一会。我和华世伟就利用郝班长睡午觉的时候偷偷到营区到外边遛遛。后来我发现华世伟经常偷看一些当时禁书，在我追问下，他才向我讲出一个天大秘密。原来他在附近发现，在一座倒塌房内有很多书，他领我到了这一倒塌房内，这原来是唐山二中的图书馆，在这里我看到很多当时的禁书，如《林海雪原》《敌后武工队》《红岩》等。这对文革后识字的我们简直是一座金矿，我见到后就象阿里巴巴见到山洞里的财宝一样兴奋。就这样我们像几个守纪律的学生从这里拿书，看完了就送回去，再拿回没看过的书。炊事班其他人也学会了，成了忠实的读者，但是李光金例外，他从不去拿书，只是从华世伟手里借，我怀疑他有点傻，以后我才知道他是我们炊事班最聪明的人。这点秘密很快就被大家知道了，部队在图书馆加了岗，我们再想拿书不行了。最后我们都把书自觉地放回倒塌的图书馆，但华世伟却留下两本外国哲学书藏在书包里，其中一本是黑格尔作的，这是违反部队纪律的行为。 我在灾区也有一次违反部队纪律的行为，在部队期间没敢对任何人讲。一次我在汽车旁洗头，将肥皂盒放到汽车脚踏板上，当我洗净满头泡沫后睁开眼睛一看，汽车带着我的肥皂盒开跑了。没有肥皂盒非常不方便，我就从废墟中捡个绿色肥皂盒使用，当时我自己安慰自己，我不是偷拿灾区东西，而是在灾区换东西，因为我把我的肥皂盒留给灾区，这个肥皂盒伴随我三年部队生活直至今天。 我们中队的通信员小石的父亲在天津市政府工作，他父亲带着记者到唐山采访，顺便来部队看儿子。记者为小石和我们炊事班的张为民、华世伟和我在帐篷旁照了一个合影，这是我在唐山唯一的照片。北京也来了摄影记者，要拍海军救灾的镜头，战士们脱下又脏又臭的陆军工作服，换上蓝色的水兵服，戴上白色的水兵帽，洗了脸，刮了胡子，一个个兴高采烈，如同相亲一样。来自313医院的人还穿上白大褂，以表示身份与众不同，这哪里像救灾的战士。部队把这群打扮一新战士运到公路上，地上画上线，战士们站在线后面，哨子一吹，大家一窝蜂地向前跑，摄影机留下我们今天看到的海军唐山救灾的照片。 五，各方的慰问 华国锋总理代表毛主席和党中央来唐山慰问，当时华国锋的地位仅次于毛主席，海军负责警卫，有的战士有幸目瞩天颜，回来后大吹大擂。那年月见过中央高级领导是一个人的政治资本，预兆以后的飞黄腾达。我们这些伙头军没资格接驾，气的骂街。但万事都有例外，一个从北京来的海军高级首长要亲自接见我们炊事班，我们接到通知立即穿上水兵服，立正站成一排，基地级的首长点头哈腰簇拥着一位高级海军首长来到我们面前，这位首长依次和我们握手并说辛苦了，我们回答首长辛苦了。平时神气十足的中队长，大队长和三孙子一样，连前都不敢凑，躲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见这位首长职务不一般。可是这位首长是谁?华世伟听说是海军副司令，我听说是海军的参谋长，至今我们也没弄清这位大人尊姓大名，官位几品。以致向老婆孩子吹牛资本都没有。小兵命苦啊！ 各级的文艺团体也来到唐山，先到唐山的是沈阳军区政治部前线文工团，随后是总政，海政等文艺团体。我们炊事班辛苦，总是在前排观看，真是大饱眼福。尤其是总政的报幕女兵非常漂亮，漂亮的使人不敢正面观看，我们313医院的小护士和人家一比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那漂亮眼睛，那迷人身条让我们这群小光棍儿想入非非。看完演出后大家议论，大家一致认为能和报幕女兵做一夜夫妻，第二天早晨枪毙决不喊冤。那时候国家级的演员马国光，马玉涛，吕文科，张震富，耿莲凤等我们几乎都见了，特别是吕文科一曲<<毛主席来到军舰上>>让我们这些海军战士真是心情激动。这些国家级的演员现在叫“大腕”，在那火红的年代里，他们晚上演出，白天和普通战士一样拿着铁锨清理废墟，这在当时很正常。如果今天你让唱流行歌曲的“大腕”干民工的活，他们还不跟你疯了！ 唐山的市民首先能看到演出，各地支援灾区的物资优先给市民，各种食品衣服运到后，马上分发下去，战士们从来不眼红。但是有一次从天津运来一批糕点，堆成一个小山。当时天津的糕点是非常有名的，我参军前只有生病时妈妈才给我买一点，我们望着糕点直流口水，我趁哨兵不注意，从散包里偷拿了几块蛋糕，分给炊事班战友，那蛋糕真香。不到一天糕点全发给市民，我那次真的羡慕唐山市民了。后来部队分到一批香烟，司务长说是慰问品随便抽，不要钱，但是拿多少登记。这些烟都是当时商店买不到的紧俏商品，我们认为这是个便宜，再加上灾区尸体臭味不退，一个个烟不离口，吞云吐雾，成了烟鬼，有时还把整盒的香烟拿出来与唐山市民共享。可是从唐山回到葫芦岛后部队秋后算账，要每一个在唐山抽烟人交烟钱。我们争辩，司务长大声斥责：“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难道忘了”。没办法，一算账我应交二十多元，我每月津贴才六元，结果每月扣我五元，穷得我半年抬不起头，这简直是坑人！我复员后父母妻子说我烟鬼，我都用唐山这段经历遮丑，至今我每天两包不够近三包烟。为一时便宜贻害终生，大家接受我的教训吧！ 部队开始表彰有功人员，我们炊事班在恶劣环境下保证了战士们吃好吃饱，得到一个三等功，两个嘉奖的名额，得到三等功的同志要到北京参加抗震救灾表彰大会。经过评议和上级批准，李光金获得三等功，两个嘉奖与我无缘。我这气呀，我心里想李光金比我多干了什么?华世伟偷拿的书他都看了，我偷拿的糕点他也吃了，凭什么三等功给他不给我！这小子表面傻乎乎的，实际上猴精猴精的。我并不是看三等功眼红，而是看他到北京开会眼红。那年月毛主席经常接见各方代表，能见到毛主席是一人一生最大光荣，连同家属都是无上的光荣。李光金到北京有可能见到毛主席使我嫉妒万分。那时我们能够为毛主席革命路线献身是一种无上的光荣，现在的年轻人对拉登的基地组织和哈马斯成员的自杀式袭击行为不理解。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恐怖组织成员舍生取义的精神都是当年我们毛泽东的战士的徒子徒孙。当年见到毛主席如同今天中奖500万大奖一样，对人来说是一种朝思暮想的梦。我与梦想失之交臂，连自杀的心都有。后来我被批准在唐山火线入团，使我受伤的心灵得到一丝抚慰。 六，毛主席逝世 进入唐山一个多月了，李光金去了北京了。9月9日下午2点多司务长神色慌张跑来，传达命令做好战备，我们打好背包，把一些东西装上车，在外干活的部队也回到驻地打背包。出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我问司务长，他悄悄告诉我毛主席身体不大好，这是什么意思？那时候没有人想到毛主席会死。下午四点广播电台传来毛主席逝世的消息，人们全傻了，这时比唐山地震更大地震，它波及全中国。有的战士失声痛哭，有的呆若木鸡，哭得最厉害的是唐山市民，他们经历地震的浩劫，家园被毁，丧失亲人，现在毛主席逝世使他们痛苦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是一个富于幻想的人，但毛主席逝世后中国将变成什么样子，我从来没想过。现在严酷的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得胡思乱想，“美国，苏联入侵中国，中国出现军阀割据，解放军打解放军，人民永无宁日”。那时候人们的思想是没有毛主席就是天塌地陷，就是世界末日! 在随后的日子里人们无精打采，机械地干着应该干的事，上级传来消息，李光金他们由于主席逝世不开表彰大会了，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在北京瞻仰了毛主席的遗容，听到这个消息，又引起我的嫉妒心理。在这期间发生一件让我们大喜大悲的事。郝班长病了，他自到唐山从来没喝过生水，竟然得了痢疾，住进战地医院，我们整天喝生水没少挨他骂，但没得任何病。张为民代理炊事班班长职务，代表我们到医院探望郝班长。张为民向我们讲由于郝班长每天拉大便次数太多，护士只好在帆布做的行军床上挖个窟窿，让郝班长躺在上边，屁股对着窟窿，地上放个盆，随拉随接。我们听到后笑出了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句古老名言挺有科学道理。只过了一天司务长跑来，让我们把郝班长的私人物品整理出来，打好包，妥善保管。原来医院对郝班长下了病危通知，并将他转到葫芦岛部队医院。我们听到后心情沉痛，希望他能挺过来，和我们继续在一起。两个月以后郝班长在医生的抢救下恢复了健康，我们在葫芦岛重见。六个人的炊事班一个去了北京，一病倒了，还剩四个人，每天要做一百多人的饭，工作量加大了，司务长也抽出时间帮助我们。灾区对部队粮食供应上全部是大米白面，没有高粱米玉米面，这时我们炊事班帐篷里堆满大米，司务长象一个小气鬼，用篷布把大米盖起来，还嘱咐我们不准兄弟中队战士进炊事班的帐篷。真是让人不理解。 大约9月底，我们接到撤离唐山的命令，这道命令对市民保密，以免影响唐山市民的情绪，命令还规定不准带走唐山的一草一木，违者严肃处理。战士们把背包，挎包等摊在地上，由区队长逐个检查，中队长倒背手恶狠狠盯着每一个战士的脸。我的肥皂盒是在灾区捡的，生怕被人看出来，我用毛巾盖住肥皂盒一半，心情不安地接受检查。我旁边是华世伟,我知道他在棉被里藏着两本唐山二中的书，那书上盖有唐山二中的图书馆的印鉴，一但检查出来可不得了，再看华世伟神色坦然，目视前方，用标准的稍息的动作站在那里接受检查，我真替他捏把汗，神明保佑我们顺利过关。事后我对华世伟为两本看不懂的破书冒险不理解，他回答：“这两本书外国哲学书是名著，我愿用半条生命来换”。他这句话直到后来改革开放以后，我通过学习才逐渐理解。 天逐渐黑了，部队开始拆帐篷，拆炉灶，部队撤离要做到场地打扫干净，这是解放军的老传统。这时一些市民走来，问我们为什么拆帐篷，我们像一群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支支吾吾地搪塞。场地清理完毕，我们帐篷里的粮食装了一汽车，司务长得意洋洋的说：“主席逝世后，我就注意部队的动向，多买出大米留着，以防不测，这些大米不能退，我们拉回葫芦岛让大家少吃几顿高粱米，别的中队没这心眼”。但是聪明的司务长没有想到，部队回到葫芦岛后进行群众纪律检查，司务长因涉嫌大量购买灾区粮食而做检查，受到通报批评。天完全黑下来，大约9点部队要出发，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唐山市民自发为我们送行。男人握着我们的手，眼里含着眼泪，大嫂拎着茶壶端着碗，让我们再喝一口唐山的水，老大娘将煮熟的鸡蛋塞到战士的手中，姑娘们在一旁痛哭，孩子一边拉着战士衣服，一边用稚嫩嗓音要求战士们留下，战士们也失声痛哭。人们互不相识，却和亲人一样话别，这不是拍电影作秀，这里没有任何官方的组织，完全是老百姓和人民军队感情真实写照。汽车开动了我们望着这片英雄的城市，心中默默地想，我们一定要再回来看望这个英雄的土地和人民！ 经过一晚行军，天亮时我们回到了葫芦岛。进入基地看到是留守战士用木头为我们搭建凯旋门，路两旁站立夹道欢迎的战友，军官立正行军礼，基地首长向我们招手致意。我们看到满山绿色的马尾松，蓝色的大海，情不自禁喊道：葫芦岛，你的战士回来了！
七，后记
从唐山回来后，我们时刻惦记着唐山情况，从报纸上一有唐山的报道，大家争先观看。唐山人民也没忘记我们，当时的唐山市政府叫革命委员会，他给每一个参加抗震救灾的战士赠送一个笔记本，一支圆珠笔和一个纪念章，纪念章上写的是：“人定胜天”四个字，一些唐山小学生也给我们写来感谢信。 唐山地震第二年，华世伟等战士到唐山执行任务，他们都带着“人定胜天”的纪念章，到一家小饭铺吃饭，服务员见到后非常热情，吃完饭后服务员坚持不收饭钱，战士们哪敢不给，双方在退让过程中都感动得哭了，华世伟他们扔下钱飞快跑掉了，他们离开饭店后第一件事就是取下胸前的纪念章。从此我们部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到唐山不准戴人定胜天纪念章。事后我曾问过唐山人，他们回答在震后几年救灾的解放军在唐山吃饭不要钱，这不是市政府的规定，也不是行业规定，而是唐山人民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唐山地震三十年了，现在唐山市已和全国的城市一样一片繁荣兴旺。但是我们应知道唐山不是深圳，唐山灾后的重建没有外资，完全依靠我们自己的双手使新唐山巍然屹立。这是一片英雄的土地，这里的人民是英雄的人民，他代表着我们中国人的一种精神，这种精神要让我们的后代知道。我今天的回忆就是要现在的年轻人了解当年他们父兄所作的一切，就是要纪念当年的逝者和抗震救灾的军民。当年的事情我记忆犹新，但当初在唐山和我并肩战斗的好战友已经多年失去联系，只记得一点: 张茂林 山东籍
司务长
后来升至副中队长
退役以后情况不详。 郝永安
山东籍
班长
后来升至司务长
退役以后情况不详 。 张为民
天津籍
副班长
后来升至区队长
八十年代退役回到天津,在派出所当警察，后升到公安局机关工作。 李光金
安徽籍
战士
粉碎四人帮以后以优异成绩第一批考入军事院校，以后情况不详。 华世伟
天津籍
战士
五年后退役回到天津，在外贸部门当司机，后来下岗，失业。他以坚韧的毅力自学法律，英语获得文凭，证书。后进入外资公司工作收入颇丰，由于不甘寄人篱下辞职，听人讲他现在一家国营的金融机构工作，他曾在越南，老挝，柬埔寨一带工作，现在他在北京为奥运工程工作。 我
__孙琳 天津籍
战士
三年后退役，回到天津，在一家中型车队当司机，当过先进，升至车队总调度。后下岗，失业，领过社会救济，开过出租车，摆过地摊，一生碌碌，家中余粮不过三日。每当我为一事无成而苦恼时，我都会想起在1976年，在那英雄辈出的年代，在那英雄的土地上，在那有英雄传统的部队里，我曾经尽过一个战士的职责！ | 
匿名
发表于 2012-11-27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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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4-29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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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30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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