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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
女人漫无目的地走,步子有些迟疑,他会追来吗?多年的夫妻了,以她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的。拿出手机,女人拨通了电话:“姐,我不想再较劲了,他那天一宿都没睡,又感冒了,昨晚还喝酒了……”“那就和好吧,只要他肯认错就成。”他肯认错吗?女人有些迷茫,望向远方,目光越过一片黑色的田野,便轻轻地叹气 ,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这片田野,说是解冻,却没有返青的迹象。
身后远远有车开过来的声音,女人回头看了看,再轻轻地叹气,不会是他的。车子在女人身边停住,是男人,摇下车窗招呼:“上来!”“不!”女人心里到底不平,昂了首,向前。男人尾随了一阵,下车,拉了女人道:“快上车吧,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望望四野三三两两的农人,女人不再坚持,乖乖上了车。
车子驶向女人最熟悉的方向,那是女人娘家的方向,女人紧张了:“你要上哪儿?”难不成他还要恶人先告状?男人不做声,诡秘地笑了下,女人心中便忽地一闪,是了,是那个地方。
男人熄火,停车。女人抬头,不期然地,眼角有泪悄然滑落,就是在这个地方,女人将自己的手、自己的心、自己这一生所有最美丽的憧憬都交付给了眼前这个男人。而这,便是心里梦里时常萦回的地方吗?七零八落的败叶下隐现着一丛丛枯草,像——没有打理好的这场爱情,已不复当初的日暖风和,草熏茸嫩了。
静了片刻,男人握了女人的手,轻轻道:“好久没牵你的手了……”女人迟疑了下,轻轻动了动,没作声。男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先声明,我今天不是跟你道歉的……”女人的泪便止不住,定定望了男人:“你那样对我,都不认为自己错?”“我是受不了你那句话……”“那你怎么不记住这句‘我肯改变是因为在乎你’?你就不想想,这么多年你为我改变过什么?”“得了,你就非得较真儿啊?”男人的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不耐。“原来你都没认为你错啊,那你回去吧。”女人收了泪,麻利地下车,恨恨关上了车门。
阳光很好,明媚到有些刺眼,看看离娘家还有七八里的路程,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走回去。没多远,女人的目光便被河对岸悠长的小径吸引了去,也好,就走那里吧,权当踏青了,想时便折了回来。男人已开车追了来,没想到女人改了方向,狼狈地掉头。
女人偷偷笑了,负了手悠哉悠哉地在小径上晃,让你气我!有车从身边擦了过去,远远停下,掉头,男人改围追为堵截了。又有一辆警车从身边疾驰而过,“这小道儿也有车走,真是啊。”女人淡淡地想道,继续着自己的心事。看到有警察从车上下来,女人有几分不安,不由加快了脚步:依丈夫的手艺,这小路要错开车是有些难的,那些人可惹不得!再看到几个警察都下来时,女人心跳了:莫不是说拧了?就他那倔脾气,要打起来怎么办?那我就护在他身上,反正我一个女人家他们不敢下狠手的。女人跑了起来。
双方并没有要打架的意思,女人暗暗松了口气。一名警察上下打量女人,毫不客气地讯问:“你叫什么名字?”女人心中一凛,感觉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问这干什么?”“少废话,问你啥就说啥,配合调查!”“姓名?”——“住址?”——“你丈夫叫什么名字?”“那就是”,女人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显然他正在接受盘查。“你们问这些干什么?有什么事吗?”“带身份证没有?我们怀疑他这车有问题,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吧!”“原来你们问半天就为这个?谁没事走道带身份证啊?这车我们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能有什么问题?”女人大为光火,真是莫名其妙!“那他这车来回一劲儿掉头,走走停停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吵架了!他想让我上车,我不上,就这么简单,碍着别人了吗?夫妻吵架也犯法啊?”女人隐忍的一腔怒气彻底爆发了。男人掏出身份证,赔了笑:“哥几个看明白了吧,我们确实是夫妻,刚刚是闹意气呢,没事儿啊。让哥几个受累了啊!”“哦,是这样,那你们接着吵。”几个警察悻悻地上车,绝尘而去。
女人忽然感觉没了气力,哭笑不得的感觉。留?还是走?略一迟疑,女人快步向前。“快别闹啦,”男人紧跑几步追上,“咱回去吧。”“我不回去!”“回吧,再要闹真把我抓派出所去怎么办?”男人涎了脸笑。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女人扑哧笑了:“刚刚我就该说不认识你,让他们先把你抓起来关几天,然后我再领你去。”“你说,你错了没?”“我错啦,我错啦,我错了还不行,咱回去吧,啊!”,男人话中的诚意并不高。“唉!其实我都下决心再不原谅你的,可是看你整夜不睡觉,还感冒,就又心软了……”女人抚弄着男人的头,阳光下男人日渐稀疏的黑发中几缕赫然直立的白发刺痛了女人的眼——男人老了!“谢谢啊!”男人一贯地贫着,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哽。
“这样吧,咱先不回家,我带你四处转转散散心吧。”“不,”女人看了一眼男人满是尘土的裤子,“还是给你买条裤子去吧,要不是你气我,早给你买了。”男人偷笑了,一手握了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覆在女人的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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