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的蝴蝶

苏小娅

    错过说论坛冷清了许多，原因是大家各自忙碌着。俺也是。没时间动笔。
    姑且拿了篇旧帖子蒙蒙人~~~



     

     蝴蝶，很美丽，很自由的一种小东西。   
                                                                 一  

    认识蝴蝶是在那个夏季的午后。
    因为是周一，体育场若大的游池里只三三两两的人。
    我不会游泳，但我得陪豆豆。豆豆是木伯伯的女儿，胖嘟嘟，粉嫩可爱。说真的，我对豆豆的感觉一直都停在幼儿园的水平，二十岁的豆豆也没变哪去，依旧爱吃汉堡与冰淇淋，依旧爱拖着木屐堂而皇之咯吱咯吱地穿过客厅......我们是双方父母眼中般配的一对，如果不是碍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恐怕，早就被催着拜堂成亲了。有时，我会问，豆豆，你会嫁我吗？豆豆就直勾勾地望了我，老兄，即便我想嫁，你敢娶吗？我说，我喜欢瘦瘦的女孩子，她便会长出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一厢情愿，非我莫娶呢，还是苍天有眼哪。
    其实，豆豆一直以杨妃自拟，以丰腴自夸。尤其是现在，桃红色的泳衣，越发衬托着她肤如凝脂，香艳可人，一付活脱脱的美人游弋图。
    我的目光一直都在水上飘，随着水中的豆豆忽远忽近，直到---
    有个女孩袅袅而来。长长的发，瘦瘦的身材，裹在一条宽大的粉红色的浴巾里，裸着纤纤细足，小巧地向我走来。我从没有看见过这么生动的脚，修整得很好的趾甲上，涂满了红红的豆蔻，雪白的，纤细的，一直踩在我的心上。随着浴巾的滑落，我屏住了呼吸，是我最爱的湖蓝色的泳衣，居然还有一副绝好的身材，更要命的是，在她裸露的左肩上，彩绘了一只翩飞的紫色的蝴蝶，振动了双翅，栩栩如生。
    女孩滑入水中，轻盈得象一只蝴蝶。蝴蝶也会游泳吗？
    我的目光依旧在水上飘，随着那只游泳的蝴蝶忽远忽近。
    豆豆悄无声息地立在我身后。
    那个女孩你认识？
    我笑，一只蝴蝶。
    蝴蝶-----豆豆清脆的声音划过水面。
    女孩的目光向四周逡巡。然后就看到了招手的豆豆。
    有事吗？
    她真的叫蝴蝶！一只会游泳的蝴蝶。
    豆豆做了个鬼脸，说，莫子的魂儿都掉水里了。你们认识我怎会不知道？
    我大声地咳，脸也跟着通红。豆豆你不知道别胡说！豆豆咚地一声跳入池中，鱼一样地游走了。女孩扶了栏杆，满头亮晶晶的水珠。为什么不游泳？我说我不会，女孩就乐，肩上的蝴蝶也一颤一颤的，不会游泳干吗来？我说，看游泳的蝴蝶。是我还是它？女孩抚了左肩，我说，都有。
    于是，女孩伸出手，被我轻轻地掇上了游泳池。
    豆豆游了一圈回来，一脸的坏笑，说，蝴蝶，我在水里摸了半天，也没摸着莫子的魂儿，原来已经上来了，只是还没附体，还出着窍呢。我真想一伸脚再把豆豆踹回水里，她那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嘴！  
    蝴蝶说，莫子，你的女朋友真幽默。你说豆豆吗？我当她是妹妹，妹妹的感觉。蝴蝶轻轻地笑，莫子，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是呀，这与蝴蝶有什么关系呢？我干吗要急于辩白呢？
    豆豆瞪大了眼睛去看蝴蝶肩上的蝴蝶，啧啧称奇。这个小丫头对什么都感兴趣。你叫蝴蝶就绘蝴蝶，那我叫豆豆，怎么办？总不能绘一大堆黄豆、绿豆吧？我可以绘一枚红豆。相思红豆，多美。
    那岂不成了守宫砂了？我爆笑！
    手机响起，蝴蝶说，莫子，豆豆，很高兴认识你们两个。BYE-BYE啦。
    蝴蝶走了，仿佛刚做完一个梦。我的身边只剩下胖嘟嘟的豆豆。我对豆豆说，我喜欢瘦瘦的女孩子，蝴蝶那样的，而且，我还喜欢纤纤细足与彩绘的蝴蝶。豆豆说，我喜欢汉堡与冰淇淋，我现在就想吃。

                                                  二
   
    一个星期以后，豆豆雪白的肩头真的就绘了一枚红红的，豆子模样的东西，我说，豆豆，我给你题首诗吧。豆豆说，莫子，蝴蝶就在那个彩绘店里......她的话音没落，我就冲了出去。
    蝴蝶正在专心致志地在一个女孩子的指甲上绘白底黄花的图案。
    于是，我就在蝴蝶的小店里转来转去。蝴蝶说，莫子，别转了，我头都大了。我说没人陪说话，只能这样。蝴蝶轻轻地笑，笑着打发了那个女孩，轻轻带上了门。
    蝴蝶转身的时候，撞到我的怀中，温香软玉抱满怀，我竟舍不得放开，原来，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梦想这个情节，玲珑有致的身体，纤纤细足与紫色的蝴蝶，我想，这些都是上天安排到我宿命中的，在那个午后，不会游泳的我，遇见了一只会游泳的蝴蝶。
    蝴蝶在我怀中呵气，说，莫子，你失态了。我说，蝴蝶，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蝴蝶挣脱我的怀抱，坐在高凳上，那纤纤细足就在我的面前晃啊晃的，晃得我心浮气躁。于是，我说口渴。蝴蝶嘻嘻笑着，喝什么，口水吗？我的心忽啦一下子绽开了，把蝴蝶拽下高凳，她就径直跌入我的怀中。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想吻她。她的唇那么的柔软，那么的香甜，那么的让我难以自持，一股躁热袭卷了我的全身。大概是我太热情了吧，蝴蝶重重地咬了下我的唇，想挣脱我怀抱。我说，蝴蝶，不，我爱你，不要动。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落到我的脸上，蝴蝶哭了。我慌乱得只想打自己的耳光。我说，原谅我，我---情非得以。
    蝴蝶的眼睛湿湿的，亮亮的，没有苛责。这个店好吗？它是我的，却又不是我的。在我还是一只毛虫的时候，被他带到这个城市，他宠我，水晶一样，我只是他的一件作品，他看着我成蛹、蜕变，他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只美丽的蝴蝶，当我成为一只蝴蝶的时候，他教我游泳，教我彩绘，教我许多生动、灵性的东西，可他不爱我，却也不肯放我，莫子，我只是他的蝴蝶，装饰在他的橱窗里，我有自己的美丽，却没有自己的爱情，我只能游泳，我不能飞。
    我不说话，原来我心中的蝴蝶不能飞。
    莫子，我想飞。说这句话的时候，蝴蝶的目光奇怪而迷离。
    相信我，我要带你飞。
    回到家，豆豆窝在沙发上看《猫和老鼠》。见我进来，扑到我身边，猎犬一样围了我转。莫子，你是不是抱蝴蝶了？我摇头，豆豆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把蝴蝶的香味都带来了，还说没有！小心啊，人家可是名花有主啊！
    是啊，豆豆的话没错，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想，我爱上了那只蝴蝶。
    我成了蝴蝶小店的常客。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帮了蝴蝶，调色与润笔，再就是看她精心地在各种肤色，各个部位上描绘。我喜欢她工作时专注的神情，喜欢她笔下涌动的灵性，喜欢她柔和的笑容，甚至她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万种。蝴蝶只给女孩做彩绘，且经常不收一些小女孩的钱，她们热情地叫她蝴蝶姐姐，我知道，蝴蝶其实用不着辛苦工作的，那个男人每次都会给她留下足够的钱，她不缺钱，她只是喜欢，喜欢自己劳作的快乐，喜欢得到社会的一种认同。没人的时候，蝴蝶就会关了门，缠了我在客厅看电视或影碟。蝴蝶的卧室很温馨，可她从不允许我在里面逗留，她说，那里有那个男人的气息，那种气息让她难堪。我不说话，我知道，有些烙印是很难抹去的。自始我就知道。于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就想办法带蝴蝶出去玩，在大自然里，山林，绿地，只要我能去的地方，我一准带上蝴蝶，只是，再也不带她去游泳池，我的蝴蝶不能让水再打湿翅膀了，我要让蝴蝶在我的世界里飞。
    显然，我忽略了豆豆。豆豆清瘦了许多。我说，豆豆，苗条啦？豆豆只是牵了牵嘴角，莫子，告诉我爱的感觉。我伸手去摸豆豆的额头，宝贝，是爱还是被爱？嗯，一定是爱上一个不领情的家伙。谁这么没眼光，让我的豆豆憔悴？莫子，我只想知道爱的感觉。豆豆背对了我，小丫头还难为情呢？！我偷偷地乐。爱就是一种感觉，忽而地狱，忽而天堂，你自己琢磨吧。宝贝，我还要去赴蝴蝶的约会呢。我也去，你很长时间没有陪我玩了。我一怔，豆豆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来，豆豆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只要有她，每次都会很快乐，这种快乐一点负担都没有，清清纯纯的，自然而流畅。这么多年，从没想过改变，直到遇见了蝴蝶，她不同于青涩单纯的豆豆，她的快乐，她的忧伤，一点点地向我渗透，柔韧却又锐不可挡。我说，豆豆乖，莫子会给你带汉堡和冰淇淋。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这些东西了。豆豆的声音轻轻地落在我的身后。

                                                  三

   我一向没有时间的概念，尤其是有蝴蝶的日子，除了快乐还是快乐。
   那天是没有丝毫预兆的。推开小店虚掩的门，蝴蝶一袭淡紫色的衣裙，蜷在沙发里看影碟。那个CD片我知道，叫做《薰衣草》，讲一个天使坠落人间，陪伴女孩寻找天堂爱人的动人故事。蝴蝶泪眼婆娑，我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只是紧紧地拥了她在怀。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说，蝴蝶，我饿了。饿了，吃什么？蝴蝶的头抵着我的下颌，发丝蹭得我的脖颈痒痒地，隔着柔软的胸脯，可以听到她咚咚的心跳。“轰”的一声，我的身体被点燃了。我说，宝贝，我只想吃你。蝴蝶不说话，眼睛里也有一小簇火焰在燃烧。
    我用男人最原始的方式将蝴蝶据为已有，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蝴蝶成了我的女人。蝴蝶柔软的身体在我身下僵直着，眼中弥散了痛楚，她张开嘴，咬住我的右肩不放。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尽量让自己温柔，温柔地呵护我的蝴蝶，我在她耳边不停不停在呢喃，宝贝，我带你飞，莫子带你飞。
    蝴蝶香汗淋漓，轻盈小巧地在我的怀中一动不动。许久，她抬起头，莫子，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什么？今天是七夕。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用嘴堵住了蝴蝶的唇。
    一夜的缠绵，一夜的飞翔。清晨穿衣时，我感觉到了肩头的疼痛，上面是蝴蝶深深的齿痕。糟糕，豆豆看了，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蝴蝶看了就笑，说，莫子，我要让你一辈都忘不掉我！说完摊开画具，调色，润笔，最后又放了一些不知名的什么东西。于是，一只紫色的，轻盈的蝴蝶就翩飞在我的肩头了。不是说过彩绘不痛的吗？我拧了眉头，莫子，这只蝴蝶是刻上去的，即使有一天蝴蝶不在了，但蝴蝶的齿痕永远存在，我就是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我说，宝贝，你在我心里，不在我的肩上。
我愿意看实实在在的东西，蝴蝶低声说。
    豆豆是无意中发现我肩头的蝴蝶的，而且很仔细地看了那两排细碎的齿痕。然后，她的目光移到我的脸上，深深地看我，最后，哽咽了声音，说，莫子，你是不是不能陪我玩了？我去抚她的头，说，豆豆，我会带给你汉堡与冰淇淋。豆豆说，莫子，我已经不需要了。   

                                                 四
    接下来的日子，我与蝴蝶自由而疯狂。
    临近中秋，蝴蝶隐隐了不安。莫子，他要回来了。好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向他摊牌，说你已是我的女人了，让他放你飞！我握了蝴蝶的手。只怕没那么容易，他养了我十年，我是他纯洁的女人，这十年，他宠着我，信任着我，他的爱接近义务，却没有激情，我不知他是不是在等我长大。可是莫子，长大的我，却要随着你飞了，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失望？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与蝴蝶相识仅仅三个月，三个月经得起考验吗？三个月较之十年，真是太短暂了，短暂得让人无法比较。我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中秋，那个男人回来了。蝴蝶去机场去接，我远远地看着，他把蝴蝶拥在怀中，怀中的蝴蝶小鸟依人。然后，那个男人呵护着蝴蝶过马路，上车，直至消失在车流中。我傻傻地站着，我的思维停窒了。我曾很多次地幻想蝴蝶的男人粗鄙抑或衰老，没想到，却集了那么多的优点，富足而优雅。蝴蝶说，莫子，我和他谈，日落前等我的电话，如果没有电话，我们就完了，莫子，永远不要问我理由。我的心一阵子一阵子的紧缩，肩头也隐隐作痛。

    一整天，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在等蝴蝶的声音。是的，我等我的蝴蝶。我打的驶出市区，跑到与蝴蝶曾经嬉戏的水库，我望着粼粼水波发呆，满眼都是蝴蝶妙曼的身体，纤纤细足，红红的豆蔻及她肩上紫色的蝴蝶，我想她的一切一切。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我虚弱极了，但我还是拨通了蝴蝶的电话，蝴蝶的声音很轻，很缥缈。我的手机上只剩下两格电，我对蝴蝶说，宝贝，今天，我一定要打完它，什么都不要说，打完它，我就彻底解脱了。电波终于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滋啦滋啦的信号声。我流泪了，我终于失去蝴蝶了，我把手机用力抛出，手机以绝美的弧线落入了水中，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豆豆什么时候立在我身后的，美丽而寞落，我从来都不曾见她如此严肃过。我说，豆豆，我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我的梦中有一只游泳的蝴蝶，我想带她飞，可是，我错了，我的蝴蝶只会游泳，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飞。
    莫子，蝴蝶不能飞，可我长大了。豆豆眼望着别处，在秋风中裸露了双肩，肩上一枚相思红豆红艳欲滴。

                                                   五

    再去蝴蝶的小店，小店已上了锁。听邻近的女孩说，他们去了南方，有海岸与椰风，可以一年四季地游泳。
    枫叶红了的时候，我穿起了长袖衫，我肩头的蝴蝶已尽洗铅华，心痛的时候，肩头还会痛，因为，那里有蝴蝶细碎的齿痕，深深的。      
   

如果无法播放，请点击此处在新窗口打开

　　　　　　　　　　　　　　　　　　       　　                                　唐山宋水－－＜游泳的蝴蝶＞

海之韵

好美的爱情故事，让人沉醉。

邵官屯

嘿嘿，这要是倒退二十年，我得把这篇文章背下来。

邵官屯

浪漫，忧伤，迷离，痛楚，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感觉。
二十年前我看爱情小说武侠小说，是那种进的去出不来的人，日子和天空都在小说里，还记的自己看的第一本琼瑶的小说是《彩云飞》，从家里步行到新华书店买的。还记的看完金大侠的《神雕侠侣》，结尾是郭襄在山上看着杨过携着小龙女飘然而去退隐江湖，泪水无声而下，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前些日子，找出琼瑶的书，想回味一下那逝去的惆怅轻狂的感觉，却发现，再也读不下去，物是人非，有些东西永远都回不来了。

简单+自然

很是不错呀.

玉兰映雪

好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浪漫，凄迷，沉醉，忧伤。

清雅

写的很美！美的让人不忍惊扰!

槐子花

俺也会用鲜花了，先送苏小娅一个。邵官屯的话深有同感。我上初二时，琼瑶阿姨的小说正火。我上课偷着看，老师在身边站半天，愣是不知道，直到被老师把书拿走......现在也找不到那感觉。包括席慕蓉的，张贤亮的，叶蔚林的等等。金庸的小说，我当时只知道他红遍大江南北，知道卖他的书挣钱，却一本没看，遗憾。

6226525

要是我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我一定去当作家。

戴维陈

文笔细腻唯美，《游泳的蝴蝶》夺人眼球，正可谓秀色可餐。

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