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战国时期是东胡族最强盛最活跃的时期
东胡族从商到周至西汉初年被匈奴冒顿单于所灭,前后存在了大约1300余年,但战国时期是其最强盛、最活跃的时期。据《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当是之时东胡强”。《晋书·慕容载记》亦载,东胡强盛之时,有“控弦之士二十万”。虽然,战国时期的东胡也曾几度发生强弱的变化,但总的来说是东胡的鼎盛时期。在此期间东胡曾一再南下侵掠威胁燕、赵等南部的国家,有时甚至还占领这些中原国家的土地。东胡的西南与赵国为邻,双方经常发生战争。
《史记·李牧列传》载,战国时期,赵国悼襄王元年(前244年),赵之良将李牧于代(今河北蔚县一带)、雁门(今山西宁武一带)大破杀“匈奴十余万骑”后,继续“灭褴,破东胡”。在战争中东胡与赵互有胜负。《史记·赵世家·索引》中云:“东胡叛赵,驱略代地人众以叛,故取之也。”这就是说,东胡在力量不抵时,也曾一度表现附属于赵,但在力量逐渐强大之后,不仅不肯臣服,而且还鼓动代地的赵民叛赵。“代”地在今河北蔚县一带,说明东胡的力量强大后,其势力又向南扩展了许多。
燕国是东胡的近邻,东胡对其威胁则更大。战国时期燕国虽属“七雄”之一,但在战国前期还不十分强大,是“七雄”中一个大而弱的国家,燕国因东胡的强大,将一位贤将秦开曾作为“人质”留在东胡。《史记·匈奴列传》中记有此事,“燕有贤将秦开,为质于胡,胡甚信之。归而袭破走东胡,东胡却千余里,??燕亦筑长城,自造阳至襄平”,“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据胡。”燕北长城筑于燕昭王时期,故而知秦开为昭王时人。这说明,在昭王初年燕国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东胡的侵扰,故而将自己的贤才将领送入东胡为人质,当然,这是一条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由此可见东胡军事力量是比较强大的。包括燕筑长城都是用来抗拒东胡的,直至秦始皇统一六国时(前221年),东胡已是一个很强盛的部族了。
从以上诸例我们可知山戎与东胡的强盛时期,前者是在春秋,而后者是在战国,在时间上他们也有很大的不同。
(三)山戎与东胡不同文化的遗存
1、以直刃匕首式青铜短剑为山戎族文化遗存
在历史文献中对山戎的记载多是片言只字,更未有专篇论集,所幸的是近20 年来在北京、河北、辽宁等省市发掘了属于山戎部族的物质文化遗存,为我们研究探讨这一古老民族的历史文化创造了有利条件。在发掘中我们惊奇的发现,凡是山戎族的墓葬中,都伴随有各类形式的直刃匕首式青铜短剑出土。如河北平泉县东南沟、宣化的小白阳、辽宁凌源县五道河子、延庆等地的山戎墓葬。只在延庆一处墓地就出土了各种形式的直刃匕首式青铜短剑70余件。出土的直刃匕首式青铜短剑几乎涵盖了山戎族所活动的区域。他们分布在七老图山以西的滦河、潮河、白河、洋河、桑干河与妫水河两岸的华北平原的北端。这些地方正是山戎族频繁活动与聚集的主要地区,与文献记载的“燕北有山戎”相符不悖。
2、以曲刃青铜短剑为东胡族文化遗存
在历史文献中有关对东胡文化的记载难以找到,可喜的是从上个世纪的50年代起,于辽宁省的西部和中部的宁城南山根、十二台营子、锦西乌金塘等地发现一批青铜器,其中就有曲刃短剑,尤其是一剑柄的装饰格外引人注目。剑柄上一对男女为全身裸雕,具有鼻颧角、鼻骨较大、较长,眼球和颧骨突出的特点,这又与出土的人面形铜牌的人物形象一致,这些资料所显示的是典型的蒙古人种的突出特征,又与夏家店上层文化人骨的鉴定结果完全吻合,李逸友先生经调查研究认为分布在辽西地区的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居民,应是历史上东胡民族及其先民留下的遗物。后又在沈阳郑家洼子、辽宁寺儿堡等多处发现曲刃青铜短剑。据不完全统计,仅辽西所出土的曲刃青铜短剑则就占整个出土地点的70.6%,沈阳占2.3%,辽东占18.3% 。显然,辽西地区出土曲刃青铜短剑种类数量占多数,而分布之集中和工艺质量之高,其它地区都不可与之相比。特别是在敖汉山湾子水库、朝阳黄花沟还发现滑石曲刃剑范,则可进一步证明发现的曲刃青铜短剑可能就在这一地区铸造。在林西大井还发现古铜矿,该矿井集采矿、选矿、冶炼为一身的联合作坊遗址,与之同时出土的还有马首鼓风陶管等先进设施。这为我们在辽西地区早期发现的曲刃青铜短剑寻找到依据及可能。结合仅有的历史文献《战国策·赵策》记载:“东有燕、东胡之境”,及《史记·匈奴列传》有“燕国贤将秦开??袭破走东胡,东胡却千余里”又筑自造阳至襄平,置上谷等五郡以据胡的记载,该地区遗留物曲刃短剑应是东胡族的文化遗存。其遗存在山戎文化所分布的东北方向,于七老图山以东,北到西拉木伦河北岸,东南到医巫闾山,南部至大凌河的中下游,大致分布在辽宁省的西部和中南部。它与山戎文化是两种不同的文化。综上所述,山戎与奚族是不同时期的同一民族,只是名称有所变更而已。山戎与东胡是生活在我国北方的两个不同的民族,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活动范围也不同。山戎在燕国的北部,东胡却在东北部,直刃匕首式青铜短剑代表山戎族的文化,曲刃青铜短剑代表东胡族的文化,两者虽然同时出现在历史文献中,但两者是两个不同的民族,不能混为一谈。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利于对北方古代民族研究的进行。

内蒙古宁城南山根出土东胡曲刃青铜短剑(西周晚期?春秋早期)
①《四库全书》第1092册,216页,(宋)苏颂:《苏魏公文集》卷13。
②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山戎文化考古队:《北京延庆军都山东周山戎部落墓地发掘纪略》,《文物》1989年第八期。
③河北省文化局工作队:《河北怀来北辛堡战国墓》,《考古》1966年第五期。
④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辽宁凌源县五道河子战国墓发掘简报》,《文物》1989年第二期。
⑤(宋)李昉等编:《文苑英华》第四册, 卷568, 第2919页, 中华书局1966年5月版。
⑥沈括:《使辽图抄》,《永乐大典》卷108777《虏》,第4480页,中华书局影印本。
⑦这一看法到目前为止还仅仅是个假设或推测,尚待日后发掘出更多的实物证据加以证实。
⑧《四部备要》,《逸周书·王会篇》卷7,65—66页。
⑨⑩靳枫毅:《夏家店上层文化及其族属问题》,《考古学报》1987年第二期。
内蒙古自治区语言文学历史研究所历史研究室、内蒙古大学蒙古史研究室:《中国古代北方各族简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7年6月版。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内蒙古工作队:《宁城南山根遗址发掘报告》,《考古学报》1975年第一期。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内蒙古发掘队:《赤峰药王庙、夏家店遗址试掘简报》,《考古学报》1974年第一期。
辽宁省博物馆:《建平水泉遗址发掘简报》,《辽海文物学刊》1986年第二期。
靳枫毅:《论中国东北地区含曲刃青铜短剑的文化遗存上、下》,《考古学报》1982年第四期、1983年第一期。
《世本》卷2。商务印书馆《世本八种》本, 1957年版。
司马迁:《史记·齐太公世家》,第1488页,中华书局1982年版。
北京市文物研究所编:《北京考古四十年》,《东周时期的山戎文化》,北京燕山出版社1990年,79—83页。
朱贵:《辽宁沈阳十二台营子青铜短剑墓》,《考古学报》1960年第一期。
锦州市博物馆:《辽宁锦西乌金塘东周墓调查记》,《考古》1960年第五期。
林斡:《东胡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7页。
( 作者为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博物馆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