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关上房门,枯坐在办公室,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恐惧和恓惶。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感觉自己的内心不断地在往下沉,找不到可能的探底或者可以途中抓到的任何物件,仿佛如在梦中坠落,但却又能够深深地体会到梦中感受不到的痛和冷的感觉。 我担心我再一次回到前两年的那个冬天,那时候一场后来才知道的抑郁症袭击过我。那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常常感觉到一种没有来由的窒息和绝望,每当当事人离开我的办公室,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或者是自己关上房门,刹那间我的内心便立即如同掉进一个深深的冰窟,外痛内凉而两者似乎毫无联系又找不到别的原因的那种。后来虽然经过努力,我得以逐步逃离了那种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我非常庆幸自己成功的逃离。难道这次抑郁症又要重新走进去我的生活吗? 正如我现在的感觉,我实在找不到任何原因,只是感到非常非常的失落和无依无靠。正如现在,我坐在电脑前,用手指敲打键盘,并不知道自己打算写什么,也不知道下一句话将要说什么,只是觉得要做这样一件事情。总之心里空空荡荡,不知所从。 然而究竟我终究还是有些残存的理性的,而我的理性也在告诉我,我并没有停止观察和思考,实际上我当下的思想里,就正在想着一些事情,那是一些在别人看起来也许是杂乱无章、在我看来虽近犹远而且毫无紧迫感的事情。这难道就是我恓惶的原因?! 作了多年的刑辩律师,还很年轻的培鸿最近竟然也说到想退休了——这可是我想了很多年的事情。两年前的那次生病,也有这个原因,难道是培鸿的话把我逃离的修炼化为了泡影? 社会似乎走到了千年未遇变局的前沿,这个前沿混合了清末民初和现代社会的种种杂杂,也有些像是要顺应一个如同要准备再经历300年汉唐时代那样毫无指望的盛世。王国维那一代翘楚们所思考的,作为屁民的我似乎也总是沾点边,苦于消化不良,苦于看不见尽头,苦于与生俱来的原罪在今生的修行中不但不能得到解脱,反而要加重罪孽,我感到无可奈何。午夜难睡,过午不醒,唯觉得自己是动辄得咎,正所谓出家不行,出世无望,随波痛心,逐流怨蒙,饮酒偷乐,酒醒无人,枕边泪水,梦中黑云…… 前些日子,本来看见了很多看似前行的好迹象,我的朋友和我关注的业界或者非业界大小人物,也有很多似乎都抱有这样一种谨慎的期待心情和喜悦感,可是随着近几天答案的正式出炉,这个梦想似乎在血泊中破碎,我确信那个梦已经连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另外的一些依稀仿佛的幻觉与实景,如朝鲜的血缘三代的更替,中国式的成熟的接班人模式,国内社科界的左右中、保革维的争论,国外的反向呼应,石原慎太郎的访谈,还有北京、上海、杭州的一些律师和外地如杨金柱们以及一些我不便说出名字的同道、友人的声音、话语被边缘、被弱化、被淹溺,凡此等等,竟如缤纷雪片,滑地盔甲,虽然一度纷纷扬扬、掷地有声,但到头来似乎都成了倾巢之下的卵蛋。《2012》,我似乎还没有准备好就突然来了,并不让任何生灵发出一点点属于屠场上的声音,就灰飞烟灭了。 从小学到大学,从基层到高官,课堂的声音和官场上的声音一样的虚假不堪。老师知道自己所教无聊,学生更是只能各寻暂乐;所谓清官、好官,不过只是封建官僚们坐坐轿子,下下基层,帮助排除几个民间矛盾,讨回几笔无法拿到的欠薪,关几个似是而非的贪官,打几个由屁民抱团的“黑社会”,在落实上级“一票否决制”的GDP和维稳指标上表现相对消极的,有时候反而是老百姓拥戴的官僚。在这个社会,没有一个是家长和教育主管机关都一直称好的老师和学生,没有一个是老百姓和考核机关双方都得满分的政府官员。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标准在哪里。 从家到国,战略的和战术的都几乎发生断链,生理的和精神的同时出现严寒。物价飞涨,人心惟危,假大空骗,横行霸道,贫富悬殊,杀幼自杀,赌毒自慰,越勤越穷,本代空想,后代无望,司法不足信,信访不足凭,在职艰难挣扎,退休更是无靠,恶行明火执仗,善举泯于耻笑,礼义廉耻不行,情义诚信遭殃…… 行了,生在这样的世道,死亡比求生更高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