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log.sina.com.cn/s/blog_505c11950100k7zq.html#comment1
印象中,河北诗人张凡修,是一个面带微笑,却又保留几分严肃的老大哥。他自称是个小老头,也有人喊他叔叔,而我依然喜欢称呼他为大哥,而且是本家大哥,因为小蓝子本姓张,所以初初认识凡修大哥的时候,除了欣赏诗歌外,还感觉亲切,觉得有亲人的感受,于是本家大哥的称呼就一直喊了下来。
凡修老大哥到中诗的时间不长, 2009年3月,记得那时候,应该正是他的网络高潮期,一天可以跑好多论坛,而我有时候为了宣传论坛的一些活动,也顺带去其他友情论坛转转,也能跟他带上个照面。刚认识他,觉得这个老大哥很幽默,而且诗歌写得很有乡土气息,我在中诗也推荐了他的作品,而在另一论坛,当时我刚好做了几个月的超级版主,凡修老大哥也到了那论坛,并且和论坛管理员就管理办法和推荐稿子办法有不同意见,发生了一点儿摩擦。不能说凡修大哥脾气猛,我只认为,原来幽默的背后,他还有些较真,也就是我开文提到的严肃。既幽默又严肃的风格,让他的形象更加真实了,仿佛真是身边的一位老大哥,在跟我们探讨着许多为人处事的问题。
凡修大哥是河北唐山人,我也曾经在两年前到过唐山,从一些保存的废墟楼房到满目的繁荣景象,我被唐山人民坚强不屈的品质深深打动着,而凡修大哥的诗作里,也透着满满的坚毅、自强的品质。他说他现在是个小老头,52岁,而在我眼里,我却觉得,他这个年龄正是丰收的秋天,在遥远的北方,他微笑地挺立着,与秋天的高粱站在一起。
凡修大哥的诗歌,最浓郁的,当属乡土风情的诗歌,也正因为他把农村题材、乡土诗歌写出了风格和气质来,在诗坛树立了自己的品牌,所以得知他获得全国十大农民诗人荣誉称号时,我并不感到意外,觉得这个荣誉对他来说,的确当之无愧!读他的乡土诗歌,更多的,我们感觉踏在一片高粱地上,和庄稼交谈,和农民交谈。我们先读读这一首《与秋天的高粱站一起》,这诗歌用的比喻很形象,语言生动,一进入就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第一节“我就像随队而行,不起眼儿的/一个丘陵凹处的腋窝/那么多粗大的温度计/交给我夹紧/一格一格,一根一根/察看风声噪杂的季节”,第一句就把自己融合到了高粱地里,直接就融合到了特定的环境中,而且比喻自己是一个丘陵凹处的腋窝,这个用身体的语言来表达,更显得形象,亲切。这里的“温度计”,在我读来,是比喻那一株株粗大的高粱,她们插在土地上,就象插在丘陵凹处的腋窝上,而这里,我们联想到平常夹温度计,也是紧紧地夹在腋窝里的。第二节,把自己和高粱做对比,“高粱只有膝关节,粗壮,坚挺/骨节愈发突出/而我多了肘关节,指关节/秋风凉,关节处最先受寒”,拟人写法,让高粱也仿佛从植物演变成了人类,最后一句提到了秋风凉,直接的反映就是关节处最先受寒,这个关节处,是“我”和高粱都有的,而且也是一起受寒。第三节,“与秋天的高粱站一起/我无从理解这一刻的陷入/一会儿转折,一会儿迂回/仿佛一开始就学会超近路行军/全然不顾温度的攀升与降低”,作者顶着受寒,与高粱站在一起,秋风起,高粱摇摆不定,而“转折”、“迂回”,正是高粱在风中摇曳的姿态,但作者说自己无从理解这一刻的陷入,与高粱虽然在一起,却还有些隔阂,“温度的攀升与降低”,这与第一节相呼应,并且说明,“我”与高粱并未真正融合一起。于是就产生了最后一节里“高粱永远走在我前面/我成一截,瘫痪的尾巴”这样的感慨。
如果说,《与秋天的高粱站一起》,当属与高粱最亲密的诗作,而他最新的一首《又见高粱》,却是相当地慨叹着和高粱的陌生,从亲密到陌生,他在回忆着人生的点滴。“迁入新居或楼房,几乎一徙而空的村庄/那些篱笆,顶棚,笤帚,鸟笼……/曾经熟悉的与高粱相关的物品一一消失了。”为什么跟高粱陌生,诗歌一开始就直接说明,迁入新居和楼房,远离了村庄,所以与高粱相关的物品也再难看到了。由此,想起童年的高粱面窝头和母亲做的风筝,那时候是如此的惬意,转而到了老妗子的葬礼,那花圈的骨架正是已然陌生的高粱,那悲凉的情景,让作者陷入人生的悲凉之中,除了哀悼逝者,更多的在怀念高粱,思考人生的过往和将来。
凡修大哥的乡土诗歌,不仅流淌着乡情,更可贵的是,从读他的诗歌里,我们可以读到满满的亲情,温暖感人,让人感受到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体味幸福的亲情。他多次提到一首诗歌,《母亲的棉花》,并笑称这个可以算是自己的代表作,而这首诗歌,的确充满着世间最美丽的情感,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和好感。“棉花的话,只说给母亲,一个人听/哑了一个夏天的青桃,母亲教它们开口/弯着腰,一句句打捞,晾在枝杈上”。读第一节,轻柔而淡定,仿佛害怕惊扰了棉花和母亲的对话,母亲和棉花有着特殊的关系,母亲要呵护棉花和青桃,而棉花的话也只说给母亲听,这两者的信赖和亲密,营造出了温馨的氛围。“花朵一说话它就开放。一只只尝到甜头的舌头/拱着母亲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娇的孩子/争着抢着与母亲亲昵”,从第二节看来,整个场面就仿佛母亲和一群撒娇的孩子在打趣和亲热,生活的语言勾画出生动的画面,栩栩如生,感觉到了母亲最盛大而宽厚的爱,也感觉到这些棉花的柔情,在它们身上,寄托着作者对母亲的依恋。“看着母亲在花丛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动/我听见了,落进母亲手中的呢喃/是这个世界上最轻柔的”。最后一节,通过母亲在花朵中跟棉花的缠绵、嬉戏,她们的欢笑声,让作者陶醉在这样的情景中,那些呢喃是世界上最轻柔的,轻轻地落在作者的心头,永远挥不去。整首诗歌,感染力非常强,语言生动,活泼,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
凡修大哥的诗歌除了乡土风味以外,还有其他一些风格的作品,如《一封旧信》对人生的思考,《中和》对浪迹生涯的感慨,《丈量》对生活的诠释。在这里,就不一一祥写。凡修大哥,依然在河北和辽西之间穿梭着,他依然跟高粱站在一起,用诗歌书写着人生。
祝福凡修大哥,诗歌的道路不断延伸,永远平安,幸福!
附张凡修作品:
●与秋天的高粱站一起
我就像随队而行,不起眼儿的
一个丘陵凹处的腋窝
那么多粗大的温度计
交给我夹紧
一格一格,一根一根
察看风声噪杂的季节
高粱只有膝关节,粗壮,坚挺
骨节愈发突出
而我多了肘关节,指关节
秋风凉,关节处最先受寒
与秋天的高粱站一起
我无从理解这一刻的陷入
一会儿转折,一会儿迂回
仿佛一开始就学会超近路行军
全然不顾温度的攀升与降低
高粱永远走在我前面
我成一截,瘫痪的尾巴
●又见高粱
迁入新居或楼房,几乎一徙而空的村庄
那些篱笆,顶棚,笤帚,鸟笼……
曾经熟悉的与高粱相关的物品一一消失了。
有时我竟想不起来童年吃不饱的
高粱米粥,高粱面窝头是啥样子
还有母亲用秸秆,针线,报纸缝制的风筝
在伙伴面前显摆,多么惬意
直到前天我参加老妗子的葬礼
泪水浸洇了我手里的花圈
低头的一瞬我猛然看清
那花圈的骨架正是我已然陌生的高粱啊
张开的彩纸仿佛幡旗
招展这个下午,最沉重的场景
●母亲的棉花
棉花的话,只说给母亲,一个人听
哑了一个夏天的青桃,母亲教它们开口
弯着腰,一句句打捞,晾在枝杈上
花朵一说话它就开放。一只只尝到甜头的舌头
拱着母亲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娇的孩子
争着抢着与母亲亲昵
看着母亲在花丛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动
我听见了,落进母亲手中的呢喃
是这个世界上最轻柔的
●一封旧信
与我意外重逢时
那位朋友
正在纸上航行
一条木船漏水
搁浅于我的记忆里
几年过去
桨声由远而近
水流从北向南
我却想不起来
堵住那几个窟窿
● 中和
母亲生我的村庄属于辽西
往东走,方圆七华里的丘陵山地多半是碱
碱泥里泡大的我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出家门
都要踩一脚碱
这么多年我漂泊沈阳,闯荡辽东
靠的就是家乡的碱:
扬出去是暗器,收回来是种子
种子种在遍地含酸的城里
白天是秧苗,夜晚是粮食
每天面对陌生,我必须穿越自己的荒芜
一切的委屈,用碱泥消解
那年在盘锦,大米吃得连吐酸水儿
我从鞋底抠几粒泥巴吞下去
尽管我的胃长期东颠西跑
从来,都生冷不忌
● 丈量
桥是一根扁担
压在河的肩膀上
丈量水
我的扁担压着我的肉身
丈量桥
每天我过来过去
挑柴挑菜挑粪挑粮
一遍又一遍地判断
不过是一粒种子与
一棵庄稼的间距
如今,桥老了
水泥墩子堵住两端
只留出一人通过的缝隙
我也不再年轻
挑不动任何东西
空扁担顺了过来,拎着
桥上走一趟
身子矮一分
蓝蓓:女,本名张亚培,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石化作家协会会员。在全国数家主流文学刊物如《诗选刊》《青海湖》等发表大量诗作。已经出版个人诗集《一舟花语,随梦流》、《眉心舞影》。主编《中国诗人论坛年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