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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小说)【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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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河北
但愿我真实的故事不会惊扰我的沉睡天国的朋友!
                                                                       [一]
         子涵,二十岁,一个生长在农村的女孩。因为与我住邻居,所以,有幸被我一起教书的朋友发现。当朋友几次有意无意的提到她的名字的时候,我作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是看上她了吧?子函从小就讨人喜欢,不知是吃不饱饭呢,还是有什么病?瘦小的身躯,身材倒是修长,瓜子脸煞是好看,不是特别白,是黑里透红的那种。我在村里教书的时候教过他两年初中,当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她家里的时候,她那酒鬼的父亲歪了一下脑袋:“啥一中不一中的,女孩子,认几个字就不错了!地里那么多活,该帮你妈干干了,过几年,找个婆家走你的,读那么多书干啥?”没有抱怨,甚至子函脸上的笑容都没有退去:“我知道家里困难,也没想去。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比他们强!四十几个人,才考上两个!”“去去去!干活去!什么强不强的,能耐了你!”
          当朋友又一次提起子函的时候,我开玩笑似的说:“你是看上他了吧?别动歪脑筋啊,人家小你五岁!”“男大十岁不算大啊,我才大她五岁!你说,凭我一个人民教师,凭我的家庭条件和本人的长相,我哪一点配不上她?别不是你也看上她了吧?”“胡说!看上她我还等你抢啊?!”“那就拜托你了,你就费费心,成全我们吧!”看到朋友挑明了,我只好认真起来:“我可不会当媒人啊,要不,你想主意,我帮你。”“成!你只要肯帮忙,到时候还是你的媒人!”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2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二)
我的朋友许玉山,大我一岁,论身材他高我半头,大概不到一米八,笔直,挺拔;论长相拿现在的话说,酷呆了!特别是他白净的面皮,挺直的鼻梁和那双有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有时我就纳闷:这么多好东西怎么可能凑在一块呢?!他的父亲是公社机械厂厂长,他家里我去过几次,那时农村盖房大多是红砖大瓦,而他家却用当时很少烧制的青砖小瓦,并排两处,屋里装修华丽,摆设新潮,子函能得到他的青睐,福分不浅呐!按照玉山的嘱托,我以帮我完成进修作业为借口,约子函晚上到学校来一趟。学校是六个村子联办的中心小学校,晚上只有玉山我俩和一个看校老头。“晚上不行,星期天上午吧,我抽出半天时间。”子函的话毫不含糊,我也只好满嘴应承。

            那天上午我对家里撒谎说学校有活动,早起后玉山我俩收拾了宿舍就没有回家,因为进修作业我早就做了,所以我拿出手抄小说《三下江南》,准备让子函抄。到八点半光景,子函来了。门是敞开的,她站在门口,既没说话,也不进来,我慌忙拉了一下椅子,连声说:“进来坐,进来坐!”但她似乎没有进屋的意思。他看了玉山一眼,然后盯着我说:“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吧?那你把书和作业本给我,我拿回家去做吧!”“不用!不用!我们没别的事。你就在这里做吧,我们没事的!”“没事你自己做吧!”我的话音刚落,子函马上甩下这句话,转身走了。我追出门,望着她走路的背影。奇怪,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出落得确实美丽。刚才正面看她时,她凸出的胸部是那样惹眼,现在你再看看她的屁股,腰那么细,屁股怎么那么大呢?那时上学,她参加公社运动会,还拿过短跑第一呢!要是现在让她跑,嘿嘿!“想什么呐?”不知什么时候,玉山站在了我身后。我朝他笑笑:“泡汤了!”“没关系,我一定要搞定她!”隐隐的,我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三)
星期一,晚饭后我照例是要去学校住宿的。大街上人多,道路又远,村外的小路是我多数的选择。前面有一个人影,怎么那么象是子函呢?我加快了脚步,自己又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呢?她会去哪里呢?该不会是自己这几天想她太多了吧?人影停下了脚步,我的心也猛跳起来:“谁?”“是我!”黑暗里果真是子函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笑了:“散步不行吗?”我停下来,搭讪着说了一句:“昨天是真的想让你帮帮忙,你怎么就生气走了呢?”“我没有生气,是看你们没有事做。那还找我干什么?”“是我的朋友,叫许玉山的,你知道么?”“知道!”“你知道?那你对他的看法怎么样?”“什么看法?”“他可是看上你了!”“看上我什么?”“你……你漂亮啊!”“那你说,我漂亮吗?”“我说……我说算什么呢?”“你找对象,想找什么模样的呢?”“你怎么会扯到我身上来了呢?”“那你就不找对象了么?”“我……我不是还不到找对象的年龄么?”“那我就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了?”我自己也觉得好笑,呵呵了几声,“女孩子嘛,女孩子……”“孩子就更不应该找对象啦!”“我说不过你。不过他家里条件够好的,你可以考虑考虑啊!”“我知道!”“你又知道?,你还知道什么?”“我还知道他爸爸是三厂厂长,还知道他家里有两处瓦房,还知道……”“得得得,你别说了,你就说愿意还是不愿意,我好对他有个交代。”“他?我不愿意。要是换个老师,没准我还行愿意!”“那你回家吧,我今天就对他说去。”
          到了学校,玉山还没有来。想到他知道子函的态度后失望的神情,我的心里又有了几分快意。唉!朋友,到底是人心隔肚皮,朋友的情谊,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那晚我睡得很香甜,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才知道玉山就根本没来学校住,就在我和子函谈话和进入梦境的时候,他和他的父亲,母亲,也谋划了提亲的事情,而提亲的对象,正是子函。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3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四)
  星期二晚上,去学校的路上我没能碰上子函。到学校见了玉山,我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子函的想法:“玉山,我告诉你,子函她……”“别说了,你不想帮忙就算了,媒人的活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咱们都小看这活儿了。”“不是不想帮,是帮不上。”“是,我和我家里说了,我爸说他想办法,就不用你操心了。”显然,玉山的话有点不对味儿,第一次,我们早早的熄了灯,各自做着自己香甜的梦。
         连着几天,我还是没有再碰上子函。有几次我都是在小路上来回走上两遍,越是不见就越是想见:她应该是有意于我的,那晚上她的话总在我的脑际盘旋,“换个老师还行愿意,”我也是老师,除了我,学校里还有什么人可换?不行,我一定要再和她谈谈,这样美的女孩儿,没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天随人愿,又是在星期一的晚上,还是在上次见面的地点。“今天大队书记到我家去了。”听她低沉的声音,我的心猛的一颤:“出什么事了?”“提亲。”“是玉山?”黑暗中我见她把头点了点。“那你咋想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的事,我提什么意见?”“那我就嫁给他啦?!”“你那天不是说,你不愿意吗?”“那我就不嫁给他?!”“你……你随便!”“随便我就跟着你!”还好是黑天,尽管是心中盼望的,可这样说出来我还是觉得突然。我想我当时一定是扭曲了脸,我对着镜子看过,我笑的时候特别难看。觉得过了好半天,我才缓过神来:“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是闹着玩儿,是真的,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了。”“我教你的时候?”轻轻的,我挨了一拳头,只感到全身酥麻,两臂不听使唤,竟然张开又收拢,把子函紧紧抱在怀里头。我象屏不住心似的,浑身发抖,大概是被我传染了吧,子函也身体抖动个不停。好一会儿,我才把手臂松开,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你爸你妈是咋想的?”“他们说,和我商量好了以后给书记回话。我回去就告诉他们,我不愿意。”“和家里好好说。我也要和家里说,让家里找人去你家提亲。说好了,马上定亲,我们明年就可以结婚!”她伸出手,说了句:“一定!”我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一下,回了句:“一定!”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五)
第二天中午,我在家里吃过午饭,见母亲好像心情不错,迫不及待的说了句:“妈,有个事想和你老谈谈,是我和子函的事。”“你和她?你是说想要让她做媳妇儿?”“是。”“那列后晌醉鬼张骂的是你了?”听到这句话,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身体也立刻软了下来,汗珠也从脑门上滚落,嘴里叨咕了一句:“他骂什么了?”“癞蛤漠想吃天鹅肉!看把你吓的,脸儿都白了!真没出息!说媳妇儿得找个过日子的人家。让醉鬼张当老丈人,就是白薯干子酒喂他,你也供应不起。你再看他家那点地,靠给个老娘们累死也出产不了多少粮食!再说了,子函有什么好?听她囔囔的说话,可以把人憋死!长的俊能够当饭吃?媳妇儿是说来干活的,不是大花瓶当摆设!他也不掂量掂量,有人家要就不错了,就是说不上媳妇儿打光棍儿,我也犯不上去求他,他还觉着臭不错似的,让他在定府庄子打听打听,看看大伙都说什么……”“你老快别说了!我走了。”听妈妈越说声音越大,我害怕被子函听到,强挣扎起身子,慢慢的向学校走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校长又告诉我,明天上午,工委片的示导员要来听语文课,叫我认真准备准备。我想梳理一下纷乱的头绪,可就是静不下心来。下午放学后我一点也不想回家吃饭,因为现在我连一口水也难以下咽。见我两眼发直地坐在桌前,玉山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好好准备吧,今天晚上你自己住吧,我就不打扰你啦。成功了我们再庆贺!”成功?他该不是说我和子函的事吧?子函,一定是在与父母摊牌的时候闹翻了,一定又遭到了父亲的毒打,该死的醉鬼张!不许骂他,要是真的成了老丈人呢?心里骂,没事的,除我自己知道,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包括子函!明天我必须见见子函,怎么会谈翻呢?我呢?我不是也谈翻了吗?一对笨蛋!别想这些啦,明天是第二节听课,教案得熟悉一遍,那个秃头示导员姓什么来着?听我的课大概有三遍了吧?怎么就盯上我了呢?子函不也是盯上我了么?早就盯上了,我竟然没发现!要不是玉山……唉!怎么又想这事去了?教案,教案,……什么时候睡的?我看到的子函满脸是伤,又不象是她。说什么来着?梦,怎么那么不连贯呢?

         听完我的课,破例没听到恭维的交换意见,只是校长来找我,笑了笑:“有病了吧?丁不了休息一天,别逞强啊!”倒是玉山笑得特别灿烂:“你说,看到别人把课讲砸了,我怎么就比自己讲好了还高兴呢?”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六)
没有饿的感觉,好像是真的感冒了,上午放学后,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赶。进家后,嫂子已经把饭做好,“妈干啥去了?”“早起就走了,说去申家沟,二舅上次对妈说,那庄儿有个闺女长相挺好,想给你说说。”半碗饭,我仔细地吃了好长时间。下午作文课,我简单布置了题目和要求,坐在凳子上又开始了浮想联翩:这就是爱情吧?幸福了没两天,却痛苦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指不定到啥时候算完,过的好好的,招惹什么子函?怪就怪该死的玉山,相了那么多对象,怎么就偏偏看上子函?他爸怎么就听他的呢?而子函和我,与家长交流都是这样的困难!若没有玉山家的提亲,这一切的痛苦都不会发生!子函会受到怎样的打骂呢?可怜的子函!
       晚饭后的小路上,我是迎面撞上的子函。“你好!”听她带笑的话音,我的病好了大半。“你没事吧?”“你想让我有什么事呢?”“你爸没有打你?”“不打已经好几年了。我说正事儿吧,咱们的事没有想像的那么顺利,看来还要等一段时间,我爸现在不想我早嫁,让我再帮妈几年,你别听他瞎诈,早晚他要随我,你做好你妈的工作就行了。不用担心我。”是这样的吗?我心里问了一句,嘴上却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校长还是挺关心我的:“不用请假吗?”“不用,不就该散大秋假了吗?我再坚持两天。”
        秋假里的前几天,我连着见了三个对象,可没一个是双方满意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妈妈说:“你该不是动了坏心眼儿吧?”“不是!自己的事,我怎么会不珍惜呢?”子函家里却是静悄悄的,醉鬼张也没再出声。看来,事情并不象我想像的那样麻烦。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七)
爸爸回家了,爸爸在生产资料公司上班。记得小时候,爸爸回家都会给我带回几块糖果,有一次进家后我在他屁股后头跟了一圈,直到爸爸坐上炕头,也没见拿出糖块给我,我自己跑回他放车子的地方,想掏掏车兜里有没有糖果,当时自己太矮,刚把手伸进车兜,自行车倒下来,把我压在下面,我嚎啕大哭,父母都跑过来,妈妈说:“是想掏糖疙瘩吧?有还不给你拿出来?”扶起了车子。爸爸却说:“该!让他自己爬起来!”我当时爬起来,一下打掉爸爸手里的烟卷,爸爸也顺手一巴掌打在我头上,虽不很痛,但我再也不想理他,父子亲情,直到现在,还是这么不好也不坏。“你的事你妈都和我说了,我同意你妈的意见。找个能干活的,你哥不在家,家里承包的十几亩地,将来还都指望你干,你种地比你哥哥强。说媳妇儿,人品好能干活就得了,模样好应放在一边。”哼!我怎么就该干庄稼活啦?姐姐,哥哥你都给找了工作,就想让我在家里种地?没门!我心里叨咕着,没吭声。“我认识一个老荣军,叫孙大拐,他的孙女和你同岁,提过几次想与咱们结亲,过几天我让他们来,我见过那丫头,模样长得挺好,是个过日子的人。”“你老快别折腾了,我不想结婚了。”“你非要她不可?那我们就不管你了。房子不是盖好了么?装修好就给你了,订婚,结婚你自己去操持,我们也算对得起你了!”
      好几天没和子函会面,晚上我又在小路上徘徊。来了,好像今天比每天亮堂,她走的很快。一见面她就先开了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秋假开学我就可以去你们学校上班。”我心里一动,嘴里说到:“谁给你找的?”“是书记。我问过了,与他给玉山提亲的事无关。”“可是学校也不缺人啊?!”“他说了,乡里有话,可能人员有调动。”“书记没提玉山的事?”“他说,那件事我不愿意就算了,他也是受人之托,不跑一趟不合适。哎,你爸是什么态度啊?”“他?还不是听我妈的?!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管过家里的事。不象你爸,除了不干活,什么事都管。”轻轻的,我又挨了一拳。但这一次我没有酥麻,也没有发颤,想再抱住她的时候,扬起的只是一只手,只好摸了摸他披散的浓发,而她也没有靠上来,歪了一下脑袋,躲开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八)
秋收种麦小组六户是合起来象生产队那样干的,给“老绝户”种地是最累的,他家地少,粪肥却最多,刚洒一粪箕子,他就停下点种,大叫着:“小子,多使肥,缕匀了!”我和顺哥拼命使,最后还是剩下了。“你小子,心眼子不好使,亏我还想过你当儿子!”火顶脑皮,我当时就回了一句:“老绝户屁眼子,你这辈绝户,下辈子还是绝户!辈儿辈儿绝户,永远别想有儿子!”一进家门,隔着窗玻璃我忽然发现坐在东屋炕沿上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我一阵高兴,快步走到堂屋,母亲迎住我:“你先上西屋,我有话说。”进了屋,母亲指了指柜上的衣服,“先换上。你嫂子的四哥领来个闺女,你看看,长相像不像子函?”我一听就泻了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我不换!”“你看你浑身臭汗,挽着袖子,袄都塌透了,你让人家咋看?”“那就别看!”嫂子马上接过话:“不换就不换,也不是外人,就让她过来吧!”姑娘进来时,我把身子欠了欠,“坐吧。”她蹭上炕沿。“刚从地里回来吧?”“是。”“高中毕业就教学啦?”“不是,在大队实验田干了半年。”“现在不是工分加补贴啦?”“恩。”“那一个月给多少钱?”“三十吧。”“才给那么点?”我没有回答。“也找过我当民办老师,还好我没干。”我没支声。“我现在在服装厂,每个月可以挣四十块钱。”“我没你能耐,就算是要饭!”“往后还会涨吧?”“涨不涨我说了不算!”“有啥不高兴的事吧?我看你沉着个脸?!”“是那个老绝户,不是对你。”“那以后我们再谈吧,你还没吃饭。”“随便!”送走客人,母亲问我:“这个咋样?”“不咋样,一般。”母亲沉下脸:“我看你是被子函那骚狐狸迷昏了头!这是最后一个,黄了你看我还管不管!”那天晚饭后,我又去了村外的小路,盼着子函会再次出现,可直到半夜,没能和子函见面。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4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九)
开学前教师返校,刚和校长见面他就叫我到校长室,满脸是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被借调到乡文化站,是单尊书记点名要的。今天就去乡里报到,八点半,单书记要见你。赶紧去吧!”我心往下沉:好你个玉山,你是计划周密,诡计多端啊!“快走吧,我送你。”玉山出现在门口,身体已经骑在他那为之自豪的重庆125摩托车上。我坐上摩托,搬住他的肩膀使劲一抓:“你早就知道?”“哇!谋杀啊!……,是,有个董事长的爹就是好,什么事都知道。”他踏着摩托,一溜烟向乡政府飞跑,我赶紧喊叫:“慢点!别摔着!”耳边生风,一直到乡政府停住,我下车后又问了一句:“那子函去学校的事你一定也知道了?”他刚停好摩托,忽然不动,直勾勾的盯住我:“子函?上咱学校?”“是。”他忽然抱住我:“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就不说谢了!”看来他不知到?我思考着,向书记室走去。
       在书记室里还有民政助理和团委孙书记,介绍之后单书记对我说:“你教过我的二闺女,我们见过面的。”“是。”“你知道文教局张树云和市文化局程云瑞吧?是他俩向我推荐让你到文化站的。现在刚建站,借用闲置的敬老院,上边拨了两千元款,买了一千元的书,你去整理一下,老陈和孙书记和你一起去。这就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打开 敬老院大门,一排二十五间平房,满院到处都是荒草。进了穿堂,陈助理站住:“左右各十二间屋,东西靠边大些的门对过道。钥匙都在这里了,上边都有号,书在东首第一个屋。让孙书记和你谈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打开屋门,一套桌椅,两堆新书,地上尘土里还存有杂乱的脚印。就在门口,孙书记说了上级有关部门要检查的事情,让我着手准备,别出纰漏,然后撇下我自己,对着屋里发呆。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4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十)
在我忙于开会,参观,办图书室,棋牌室,篮球场,搞书画展等事情的时候,玉山提了主任,与子函定亲了。我知道定亲消息那晚,子函来到我住的房间。我没敢正视她,但感觉他盯住我好半天,“是我父亲收了定礼,四块布料,一千块钱。不算什么,我还是你的。”话语很轻,但听得出斩钉截铁,我却仍是茫然:“还有好办法吗?”“你说呢?”我们没有开灯,所以我看见窗外人影一闪,我心跳加快:“不好,是你妈找来了吧?”“别怕,是我姐,子妍。”子妍是子函大伯的女儿。“让她进来吧?!”“不行,等我们的事办完,我到她那里去睡,我爸妈答应了的。”我感觉到了吹到我脖颈的气息,转身又一次抱住子函。她的下巴又顶住我的肩膀,两臂紧紧的搂在我的腰间,喘息了一会儿,我大胆起来:“你说,要是生米煮成熟饭,那你爸爸会不会就答应了咱们了呢?”“我今天就是来……”“生米煮成熟饭?”她用双拳捶打着我的后背,我放开她肩膀,用双手捧住她的脸,“你瘦多了。又和上学时一样。是累的吧?”她不说话,蒙胧中见她闭着双眼。我的手下滑到她的脖颈,忽然感觉到有小小的凸起,我轻轻揉动,问她:“什么东西?”“脂肪瘤。”“你怎么知道?”“我爸爸说的。有一次我问他,他说‘不碍事的。’还说‘我胳臂上到处都是,乒乓球那样大,遗传嘛。”“疼不疼?”“不疼。这里也有。”她解开衣扣,拿住我的右手,送到乳房上边一点的地方。我轻轻摩挲着,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怎么这么多?多长时间了?”她格格地笑了:“不象是恋人,倒象个看病的医生。好长时间了,记不准,也就是一年吧。你说,我肚子里边可能长吗?”“怎么了?”“感觉里面硬硬的,有好几天了。”我的手滑过双乳,到了平原地带,她倒在床铺上,自己解开裤带。感觉到了,子函的肚子比我的还硬,“这是脂肪瘤吗?是不是有其他的病?”子函两手勾住我的脖子,说:“别想别的了,明天去医院看看就行了。”黑暗中我们笨手笨脚,忙忙匆匆,床铺也支支哑哑响个不停。幸好新房两边都没住人,否则还不定会出什么事情。穿好衣服,子函站起来说:“就是真的嫁给玉山,我也没有遗憾了。”“不许胡说,我抽空和你爸去说,你永远都是我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4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十一)
在窝洛沽镇医院,李树深大夫给子函做了仔细的检查,然后,他问:“以前看过吗?”“在公社卫生院大夫说我是鼻窦炎,吃过增效联磺片。”子函答。“我还不敢十分肯定。建议你们去唐山工人医院,做鼻子和腹部的彩超,拿过来我再看看。”登上客车,虽心中不安,但两人的旅行,感觉心里特别甜。做了彩超,已经是中午11点。“你们下午来拿结果吧。”中午,我提议去凤凰山公园玩。登山时,子函走的很慢,好不容易到了山上的亭子,她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实在受不了了。”她说,我拿出面包,她摇了摇头,“总要吃点什么吧?”“那就喝点水吧。”看她倒在我怀里喝水的模样,幸福充满我的胸膛。本来我要自己去取结果的,可子函不干,当她抢先拿到大小两张纸片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软绵绵倒在我的怀里。我抱住她,拿过纸片,“鼻咽癌”“扩散”几个字清晰可见。本来我是想找言语安慰她的,可是一路上却是她不断擦去我的眼泪,还笑着说:“你哭的样子很难看。”李大夫想和我单独谈,可子函抱住我胳臂不放,“就在这儿说吧,我不怕!”“那好吧。本来鼻咽癌发现早治愈率很高的,可是你们发现太晚了,如果把癌症分为四期,你是第四期的晚期,不可能治愈。”晴天霹雳,我飞走了灵魂,麻木了身体,反倒是子函表现的很镇定:“那我还可能活多长时间?”“心情好也可能半年,不好也可能十几天。不用吃药,我给你一合针剂,痛苦时找村医打一针就好。”“那我现在解手解不出,与癌症有没有关系?”子函问。“你肠道里满是肿瘤了,吃饭也少吧?”“喝一点稀的。”
       我和子函计划好住在我那里,然后我去起结婚证,再禁止任何人探望的,谁知她的父母说什么也不依,从我这里架走子函的第6天,我被子函母亲叫过去,子函给我留下最后一句话:“我不行了,记住,娶子妍。”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十二)
子函去世的第二年,我和玉山双双考入玉田县师范。子函忌日正好是星期天,上午,我和玉山一起在子函坟墓的右手边埋下又一盆菊花,浅绿色的花瓣在寒风中呜咽。“子函是我的第一个女友,第一个恋人,第一个妻子!”我说。“你为她做了很多,我爱她却没为她做出什么。”玉山说。下午玉山用摩托带我返校,走到一半路程遇到同学杨树华。“走小路吧,小路近得多。”“摩托车不适合走小路,再说,小路我们又不熟。”我说。杨树华一把拽下我:“你骑我的自行车,我坐摩托领路。走一次下回就知道了。”小路坎坎坷坷,好不容易见到102国道。“我们俩先走了,上了大道你该知道咋走了吧?”杨树华喊。“知道。先走吧。”我答。摩托车冲上国道的一刹那,一辆疾驰的大卡车撞上了摩托,随着凄厉的刹车声,我紧登几下,冲上国道:摩托和人离卡车有二十米远,摩托和玉山倒在一起,而杨树华还在前面。不远处就是彩亭桥医院,在我掀开摩托,察看玉山的时候,有人已经拿来了担架。“这一位送县医院吧。”一位大夫看完血肉模糊的杨树华,“他好像不是特别重,就地抢救!”护士们把玉山送进抢救室,我也跟在后面。“你们是一起的?”“是,我们是县师范的学生。”“给他办住院手续吧。”经过大夫们的擦洗,包扎,玉山看起来还问题不大。住进病房,他忽然醒过来了,手脚乱动,我急忙按住他:“别动,你现在在住院。”他静下来,转动着眼睛:“树华?”声音不大,“他被送去了县医院。”“差一点,我就见到了子函。”我放心了,他的脑子是清醒的。老师和同学们来了,护士喊叫着:“别都进去,病人要休息!”可是拥进屋里的还是有十几个。见到田祖亚老师,玉山挣扎着要坐起来,大夫急忙按住:“你还很危险,别多说话,更别动。”不一会儿,大夫往外轰人了,在师生们即将出门的一刹那,玉山猛的坐了起来,我和大夫赶紧扶住他的后背,“哇……”一口鲜血从玉山嘴里喷出来,象一道彩虹,又象一把利剑,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还在医院,但我再没看见玉山。这一年是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四年。
发表于 2010-8-2 16:5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山西
天啊,故事好长啊,看的眼睛都酸了。不过写的很好
发表于 2010-8-2 17:3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写作,就是一种享受!
发表于 2010-8-2 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真实的情感,感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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