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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往事,可以重来?
冬日暖暖的午后,静静的阳光斜倚在身上,倦倦地伏案,朦胧的睡意便袭遍了周身。懒懒地翻检出一卷旧书,打开,就有风干的花朵飘落:淡紫的二月兰、金黄的迎春、粉红的合欢······拈起一片象牙色的玉兰花瓣,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 :仰首是春,俯首是秋;月圆是画,月缺是诗。不由淡淡地笑,曾经,是怎样地挥霍着那一种年少时的懵懂情怀啊!
记得上师范时,曾因病回家休养了几天,一回宿舍,就被众姐妹团团围住了问:“春天的花朵、夏天的大海、秋天的月亮、冬天的太阳,你喜欢哪一个?认真作答啊!”“冬天的太阳”我一言甫出,撞落了一地的问号。“有什么不妥吗?”我不解,“妥,只是我们全部输掉了,这是咱教育老师的性格测验题,大家以为你会喜欢春花或者是秋月,为这个还打了赌······”哦,是这样,我哑然失笑了。
委实,我确曾是在清寒翦翦的早春满校园寻找二月兰的那一个,我确曾是为了追逐风的足迹而痴看杨柳轻拂的那一个,我确曾是漫步在蒙蒙丝雨中而不肯撑伞的那一个,我确曾是顶着夏日酷酷的骄阳在小小的荷塘边久久流连的那一个,我确曾是遥对夜月默默凝神而不知心之所踪的那一个,我确曾是任雪花飘落凉凉的掌心而细数它的瓣数的那一个······我,一直是沉吟于诗词书画、琴筝笛箫而不问世事的那一个小女子。
闲暇时,喜欢胡乱地涂抹。几笔丝雨、一双紫燕、数瓣落花,便是幽幽的心境;几块峻石、数竿修竹、一枝疏梅,便是淡淡的情怀;一轮桂月、一袭霓裳、一弯云鬓,便是浅浅的遐思······涂涂抹抹中,青春,便如淡墨一般从笔下划过。
闲暇时,喜欢静静地品读。一卷诗书在握,便串起了晨曦和暮色。品味着“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的高洁;留连着“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的忧伤;感动着“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我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闪躲的白鸟”的痴意,领略着“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的豪情······悲悲喜喜中,青春,便如流沙一般从指间渗过。
闲暇时,喜欢漫步在广袤的原野。涣涣的流水,青青的浅草,艳艳的桃花,便是春;习习的微风,飒飒的白杨,倦倦的鸣蝉,便是夏;淡淡的疏云,杳杳的白鹭,幽幽的啼雁,便是秋;漠漠的夕阳,皑皑的白雪,寂寂的冰河,便是冬······走走停停中,青春,便如浮云一般从天际飘过。
及至初为人师,也还没有长大。看着台下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学生,心里直打鼓。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却在回头的那一瞬,就偷偷地笑了。冬日,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飘得人心痒,又不敢肆意地在校园里玩笑,便同了女伴悄悄溜到校园外不远的那条小河,玩儿累了之后,两人携手小心翼翼地走出“人生”两个大字。一俟回到教室,便极深沉地向学生道:“同学们,这节课老师打算和你们谈一谈人生······”
那时,喜欢听略带伤感的歌,一摞作业本,伴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伴着晚秋伴着千纸鹤伴着飞天······就交迭了一个又一个晨昏,一切,与心境无关,却极容易就沉浸在那淡淡的感伤里。再读到辛弃疾的《丑奴儿》,便颇生出了几分腹诽:“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此话不通,分明是愁得很么!然后,仰首,蓝天白云;俯首,碧草红花。耳畔,是鸟儿极婉转的啼鸣伴着淙淙的流水。
啊!和着笑,和着愁,和着悲欢;伴着梦,伴着幻,伴着疏狂,就蹉跎了那一个叫做青春的季节!
耳边,依稀又响起了毛宁的“涛声依旧”,心便迷茫。多年后的今日,青春已如那火红的江枫,在漫天的风霜中匆匆谢了幕,纵使夜月依旧是千年前的夜月,渔火依旧是千年前的渔火,可枫桥还会是千年前的枫桥吗?当夜半那几杵疏钟伴着涛声穿越了千年,便将一股寒意深植入了骨髓。梦醒处,已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含著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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