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笔加班费,国*庆节这些日子,我们还收了很多螃蟹鱼虾,一箱一箱从京*唐*港运过来,加冰加氧密封的泡沫包装打开,全是海的气息。乌大姐不会煮螃蟹,她的眼里,这些裹着长腿长脚硬壳灰绒毛的东西就是异类,我帮她把那些螃蟹里外刷干净,八脚朝天一只只码好,搁上花椒姜片上屉猛蒸,她挓挲着两只手躲出去老远。她甚至不敢吃一只皮皮虾,觉得那是不可思议的动物。
胖经理的家乡,皮皮虾叫爬虾,海蚌叫蛤蜊贝,中秋节前,他哥哥转几趟车赶过来,只为给他送一篓家乡的海鲜。他一点儿都不胖,非常拘谨地坐在客厅里,教我们把姜黄色的海蚌肉一点一点剔出来,捏掉沙粒,蘸上蒜泥白醋,去腥。他看着我们新奇地吃掉,像看他的胖弟弟一样。
刚到四*川那年的中秋,张天天他姑曾经给他爸寄过一小袋炒花生,内*蒙*古达*茂*旗一个学员,他哥给他寄来一包奶片,韶*关何姓学员他妹给他寄过油稞子,承*德学员是一包风干杏仁,我姐托人给我带来唐*山麻糖,五个初到异乡的孩子,中秋夜看着月亮,排排坐,吃果果,吃着吃着,纷纷难过起来。
这个国*庆节,我们吃到了四*川的猪儿粑,一甜一咸两种馅,青绿的菜叶子裹着,燕子她姨妈托人千里迢迢从泸*州带过来。还有白糕,若干年前的嘉*陵*江边,夕阳将落未落的傍晚,余晖里总有悠长的声音叫卖:百各,,百各,,----其情其声,只可想象,不能言传。迁*西的糖炒栗子,包裹单上歪歪斜斜一行圆珠笔字:半盐加热。我从邮递员手里接过单子,心中纳罕,晚上交给老徐,原来是“拌”,他父亲的笔迹。糖炒栗子久放生冷,再食前拌盐加热,味如初同。浏*阳的茴饼。罕*山的牛肉干。曲*靖的油鸡枞,非常珍惜的三小瓶山菌,周工七十八岁的老母亲从乌*蒙*山上采回来,菜籽油煎熟封好,瓶口处还有凝固的白蜡。吉*首的酸刀豆,小曾每次回家总要带回一小坛,也是他妈妈亲手泡制的,酸味冲天。我这几天在听罗大佑的《乡愁四韵》,诗人眼里,乡愁是长江水、海棠红、腊梅香、雪花白,在这儿,就是猪儿粑、炒栗子、油鸡枞、酸刀豆,后者比前者的折磨,不但切肤,更加切胃。
还有鲈鱼,我想起张*翰,身闲贵早,意倦须还。前些天看一首元人小词,里面说,荆棘满途,蓬莱闲住,诸葛茅庐,隐令松菊,张翰莼鲈,不顺俗,不妄图,清高风度。莼菜生在岭*南,我吃过野生的,清香,微滑,莼菜鱼丸汤是杭州名菜之一。关于鲈鱼,吃了又过敏,我几乎不好意思再谈这个话题,检测完过敏原,医生的意见很简单,虾能吃?蟹能吃?鱼不能吃?那就不吃呗。!
虾,我所欲也,蟹,我所欲也,海蚌,我所欲也,鲈鱼,亦我所欲也。秋风起而生莼鲈之思,我为什么不能吃鱼?猫都可以。
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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