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小队的让鬼子给‘包饺子’了,惨啊,唉”
“在哪儿?”
“柳树屯的西北沟”
两个庄稼人唠着嗑从大三儿身边过去。大三儿,立马觉得脑袋瓜子大了,耳朵也嗡嗡乱响。他顾不得眼下执行的任务,撒丫子往回赶。走过大泉村,穿小泉村,翻过西山。下山的时候,滑了一跤,褂子撕了一条,脸上也划出了两个血道道。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一门心思想着他的“区小队”,惦记着队长九叔,还有满仓,满囤,那可是他情同手足的一个村的好哥们,千万别出事啊!
等他到西北沟的时候,傻眼了,出事了。踉踉跄跄的下到沟里,九婶子和她的儿子正抱着九叔的尸体哇哇的哭。九叔的脑袋被子弹打穿了,连半边脸也掀起来。横跨过去十几步,满仓仰面躺倒在血泊里,胸口的致命伤让他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钢叉还紧紧的攥在手里。那双手,曾经在河套里摸鱼是那么的灵巧,现在已经没了血色。满囤的后背被子弹打得一片模糊,也不知道小子挨了鬼子多少枪,脸朝底趴着,手抓着草根土沫,早就没了气息。他那杆猎枪离着他七八米远。哥俩都没了,满仓,满囤的爹娘哭的几次背过气去。。。沟底下没了九个,小顺子死在了沟沿上,被鬼子的刺刀挑开了肚皮,肠子肚子溜了一地,草都染成了褐色。
“小日本子,我操你八辈的祖宗,王八羔子!”大三儿嗷嗷的叫着,太阳穴的青筋一个劲儿的跳,那可都是自个的战友啊,眨巴眼的空儿都没了。九婶子说,“九叔他们在西北沟里开会,鬼子得到情报,把他们给围了。从上面往下打枪,大家冲不出去,有没有多少枪。。。”大三儿淌着泪,问,“知道是哪个杂种给泄密的吗?”七爷想起了什么,说“看见周镇南前半晌骑着马来村西头转着”
提起“周镇南”,大三儿气的牙根麻。狗东西,欺男霸女,一点好事不办。还给鬼子送情报,狗特务,狗汉奸,王八羔子的。
乡亲们帮着掩埋完牺牲的战友,大三儿就憋着劲儿找鬼子,找汉奸周镇南。去集上转,在周镇南出没的路口等。周镇南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小子不露面。大三儿认准了一个理,别让老子碰到,碰到了连你家没睁眼的小耗子都给弄死!
大三儿不去蹲守周镇南,就去九叔,和满仓,满囤的坟那块坐,一坐就是半天。一个刚组建的区小队,没正式打仗呢,就被鬼子“包饺子”了,窝囊啊!也后悔,九叔非让他自个摸朱官屯据点的情况去,剩下他自个,还不如和大伙战死一起呢。翻来覆去的想,最后还是周镇南这个王八蛋!
两个月后,老君屯要唱戏,鬼子一定来凑热闹。周镇南肯定溜须拍马,前后伺候,大三儿觉得机会来了。
戏台搭在老君屯的老君庙跟前,锣鼓家伙一响,驻扎在朱官屯的日本鬼子“牲口一郎”中队长就带队来了.(以下简称“牲口”)。牲口一到,保长赶紧给牲口中队长在台下前排中间摆了把太师椅,警卫狗腿子四散戒备。牲口美滋滋听着戏,听不懂也装懂,喝着茶,吃着点心。
大三儿,也挤在人群里看戏,等着周镇南露面。
一天,两天,周镇南没来。一共唱三天大戏,只能看明天的了。
真是该着,吃完晌午饭,这王八蛋真露面了。只见周镇南,一身黑衣黑褂,裤子下面扎着绑腿,一只盒子枪斜跨在腰间,鼻子梁上卡着一副黑眼镜,撇吃拉嘴,呲着牙。大三儿不由紧握双拳,眼珠子起红线。周镇南,在牲口身边,一会儿给沏茶,一会儿给倒水。大三儿慢慢的往跟前靠近。
牲口可能听得腻了,嘴里“基里哇啦”意思就是换换。周镇南走向戏台。戏台有一人多高,要想上台传话,得蹬着斜靠在台脚的梯子才能上去的。就在周镇南,左手扶梯子,右脚往上迈的一刹那,大三儿如旋风飞到他的身后。伸左手从后面搂紧周镇南的脖子,右手用力一扭他的脑袋,嘎巴一声,周镇南闷哼一声,身子从大三儿的怀里软到下去。大三儿顺势,打开周镇南的枪套,拽出盒子炮,冲着天“铛铛“两枪。事情发生的突然,看戏的,演戏的,连鬼子,包括牲口都乱了,人们四处跑,八方散。大三儿提着枪,出了老君屯村,向东北方向就下去了,他知道鲁家峪那里有一支游击队,那是咱们的队伍。
一年后的深夜,大三儿回来了,骑着大马,身边还有一位骑马的警卫员。大三儿还给爹娘,兄弟们看相片,说,和他一起照相的是包森司令员。他神采奕奕的说着,大家也聚精会神的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