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中:河北省立五中“学潮”始末 来源:遵化党史网 河北省立第五中学,即河北省遵化市第一中学前身,堪称历史悠久,具有光荣革命传统,在冀东享有盛名的一所著名中学。1935年下半年,在这所中学,曾发生过一起哄动全县的“反对校长张简夫”的学潮事件。 这次学潮的爆发,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与当时的历史背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九、一八”事变,由于国民党政府执行不抵抗日政策,以致东北三省,在4个月时间内.完全沦于敌手。接着,日寇于1933年攻占了热河,进军关内,侵占了冀东各县,置北平、天津于重兵包围之中,国民党政府不得已与日寇签订了《塘沽协定》,划定冀东为“非武装区”,出卖了华北大片领土。然而,日本帝国主义并未就此罢休。为了达到侵略全中国的目的,1934至1935年继续加紧对华北的侵略,从东北调集大批日军入关,进行军事威胁,迫使平津两市所有中国军队全部撤离。并积极策划“华北五省自治运动”。在日军卵翼下,1935年11月,汉奸殷汝耕,在通县成立了“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这时,整个冀东已经全部残踏在日本铁蹄之下,华北危急,华北之大,还不能安放一张平静的书桌,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在这样危急的形势下,河北五中同学,也和华北广大青年学生一样,热血沸腾,奋起抗争,挽救民族危亡。但由于国民党政府坚持“先安内而后攘外”的反动政策,坚持反共内战,实行法西斯统治,使人感到茫茫黑夜,不辨东西,前途渺渺,找不到出路。尤其是青年学生,更觉心有亡国之忧,但无救国之门。
苦闷的心怀,翻腾着抗日救国的怒潮。 然而,学校当局,为了求安,
却千方百计使学生一心读书,埋首案头,不过问时局,不关心国
家大事,为了防止学生到校外闹事,于1935年下半年,实行了新的考试制度。这种制度,除平时测验、月考.期末考试外,
又增加了不定期抽考,形成天天有小考,周周有抽考,企图用这
种手段将学生禁锢在书本里。因此,弄得学生起早贪晚,手不释卷,应付考试,筋疲力尽,天天处于紧张状态之中,根本没工夫
阅读报纸,更谈不上讨论国家大事了。 对学校这种摧残学生的考 试办法,早被学生视破,认为这是校方不让学生走上街头,宣传
爱国主义的一种手段。当时很多班、很多同学向学校提出了合理
要求和正确建议,但校长张荫圻(简夫)根本不予理睬,不仅坚
持己见,对学生合理要求,加以斥责,而且变本加厉,考试更加
频繁。 河北五中三甲班学生麻连印(中共地下党员,麻各庄人,现名麻志浩,原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副司令员,离休后病故)分析:校长主观上胆小怕
事,委曲求安,客观上,压制了学生的爱国行动,不废除这样的
考试办法,学生就无法接触社会,于是就与本班孙凤祥同学:(地下党员)商议,决定采取“罢考”行动,以示抗议,经他俩在学
生中互相串连,取得了大多数同学的支持。 10月下旬的一天
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三年级两个班学生,聚集在教室前的小院
里,教室门前放了一张书桌,麻连印同学拿出了一大张白纸,上
面划着一个大圆圈,他对同学们说,谁同意“罢考”,就在圆圈
中签名,他这样一说,同学们争先恐后,踊跃地签起名来,不一会工夫,圆圈中的名字就写满了,这种做法,谁也看不出是谁带头签的名。次日下午第一节三甲班上物理课,老师刚登上讲台,就拿出了考卷,宣布这一节考试,把试卷分发到每个学生的课桌上,这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谁也不动笔,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口哨,学生都站了起来,把试卷还给教师,然后蜂拥而出,并立即把他们的“罢考”签名单,张贴了出去。三年级学生这一突然行动,在全校学生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原来学校限制学生的做法,其它年级也早有反感,所以三甲班一带头,其它班在骨干同学的鼓励下,都表示积极支持,坚决响应。于是全校各班推举出几名代表,直接找到校长,陈述考试弊端,要求减轻学生负担,走出校门,宣传救亡。
对学生这一合理要求,校长张简夫无动于衷,拒不接受,不仅对代表进行严肃批评,并表示如无视学校制度,采取轨外行动,一切后果,学校概不负责,勿谓言之不予,态度相当蛮横。在这种僵持情况下,学生成立了“罢课”指挥部,正式公开宣布。罢考、罢课”,随即贴出了“打倒张简夫”,“反对学校考试制度”的标语,印发了《张简夫十大罪状》的传单,(主要是贪污公款,克扣学生伙食费,频繁考试摧残学生等罪行)傍晚,关闭了校门,布置了岗哨,并将校长张简夫看管了起来,教职员工也不准随便行动,全校性的“罢课”运动,就这样在河北五中爆发了。
指挥部成立后,麻连印和几个主要成员立即开会研究,首先确定了总的斗争目标:即学校规定的频繁考试办法,必须废除;学校帐目,必须公开;学生伙食,必须改善;言论、集会、结社,必须有充分自由等。号召全校同学,紧密团结,统一行动,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其次要做好教师工作,使广大教师站在学生一边,支持学生行动。指挥部成员,明确分工,各负其责,有的负责宣传,有的负责纠察,有的负责保卫(守卫校门,看管校长,检查岗哨等)有的负责通讯等:入夜,全校秩序井然,校门、通道、走廊,校院四周,都有手持童子军棍的学生岗哨,巡逻守护,教职员工,都呆在自己的宿舍,不准随便走动,整个校院,十分严肃、紧张,大有对敌斗争气氛。
大约十一点左右,有个姓赵的国文教员,找到指挥部,声称家中80多岁的老母正在患病,无人照顾,不回去看看。实在放心不下,要求允许他回家去一趟。当时指挥部几个同学,商量一下,认为特殊情况,应该照顾,尤其是对待教师,应该信任,于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放他出了校门。这位教师走后,不过1个多小时。就听到墙外有杂乱的脚步声,时而还有咳嗽声,耳语声和拉枪栓的响声,这时才知道受了骗,那个姓赵的老师,把学校发生的情况,报告了保安队。(当时冀东已划为非战区,有四个保安大队,维持地方治安,驻遵化的是第一大队,队长叫张庆余)学校己被保安队四面包围。指挥部面对这种情况,立即进行了研究,当机立断,号召同学沉着冷静,坚持斗争,只要团结一致,就能取得最后胜利,同时也做了斗争失败的准备,尽可能保护骨干力量。决不能与敌人正面冲突,以避免无谓的牺牲。麻连印同学当场表示,一切由他负责,大家不要惊慌,并再次叮嘱孙凤祥(党员)要注意隐蔽,决不能暴露身份,以便积蓄力量,继续坚持斗争。
天刚蒙蒙亮,隔墙向北遥望,只见城墙上簇拥着不下一个连保安队,面对学校,架着五、,六挺机枪,看来情况是严重了。接着保安队就从墙外向学生喊话:我们是保安队,你们谁也不准乱动,谁乱动我们就开枪。早上6点钟左右,j在敌人的强大压力下,被迫打开了大门,保安队个个端着步枪,上着刺刀,杀气腾腾地开进了学校,由于同学们有了思想准备,毫无慌乱,静观事态的变化。 保安队进校后,马上解除了对张简夫的看管,恢复了他的自由,并把几个领头人的叫到校长办公室,张简夫当场指着麻连印说:“这小子是共产党,先把他抓起来。”指着汪跃宗说;“这小子是个干将,也不是好东西。”面对这个场面,麻连印异常冷静,当即严词驳斥,面对张简夫说:“你不要像疯狗一样,张口乱咬,我是共产党,你怎么知道?你有什么证据,诬陷是不行的。”接着列举了张简夫的劣迹,要求张简夫向学生讲清楚,不然学生是不会答应的。保安队见麻连印神色自若,态度从容,毫无惧色,当即表示:光说是共产党,没有证据不行,但不管怎么说,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既违犯了校规,也侵犯了人权,扰乱了社会治安。敌人为了抓住真凭实据,对学校进行了全面大搜查,特别是对几个骨干学生的宿舍,更是翻得底朝天,但结果一无所获.原来麻连印有两本党的秘密刊物,一直埋在床下的一个小洞里,上面盖着砖,没有一点破绽,连孙凤祥也不知道,这一点麻连印是心中有底的。
经过一番搜查,没有我到任何凭据,几个骨干同学又理直气壮,没有丝毫可疑之处,这时保安队不得已集合全校师生,公开宣布;对学校有意见,可以请示,罢考罢课是非法的,要立即复课,如再捣乱,即从严惩办等等。上午10点多钟,在校长张简夫的要求下,留下一个班保安队,驻校观察,其余全部撤离了学校。 下午,以校长张简夫名义,贴出了布告,将麻连印(现名麻志浩)、汪跃宗(现名汪哲夫)、程德、高胜志(已故)、姚振阁、韩士印等7名同学,(另外还有1名同学,其姓名没有回忆起来)开除学籍,饬令立即离校。孙凤祥因为没有公开露面,总算保存了下来。 被开除的7名同学,离校时天已大黑,他们就住在东街一个同学家长开的小客店里,晚上7时许,这个同学慌慌张张地到店里,对麻连印说:据可靠消息,学校和保安队已经决定,今晚要逮捕你,没在学校逮捕,不过是个策略。为了逃避敌人的搜捕,这几个同学立即转移到东关汪跃宗家里,才算躲过了这场灾难。
过了几天,风声小了,麻连印对这几个同学说:我们不能就此罢休,我提议大家一方面到省里去请愿,一方面到天津去活动,争取外地声援。大家同意后,分兵两路,一路到北平找到学联,要求给以声援,北平学联虽很同情他们,也表示支持,但限于相隔两地,爱莫能助,没起多大作用。另一路到保定教育厅请愿,控告张简夫罪行,请愿书呈上去几天后,教育厅长召见了这几个同学,不仅不予支持,反而训斥了一顿。这几个同学虽然四处奔走,上下呼吁,但毫无成效,最后不得已才忍痛分手,各奔前程,分赴外地就学。
这次学潮虽然由于敌人的镇压而失败了,但也给了当局一次重大打击。7名同学被开除后,学校表面上平静下来,学生被迫复了课,但反对张简夫的声浪,此起彼伏,不时从学校各个角落涌现出来(标语)。弄得张简夫焦头烂额,声名狼籍,实感难以应付。不久,便在群众的唾弃声中,自动辞职,落了个不光彩的结局。
本文附记:据麻连印同志介绍:当时(1935年)县委组织已被破坏,宋诚同志(即丁印林)已于7月汇文中学毕业离校,故学潮发动前,未请示上级党组织只和孙凤祥同志商量了一下,意见一致后,即仓促发动起来。
(本文主要根据当时领导这一斗争的老校友麻连印同志和几位知情校友的回忆整理)。
(吉夫辑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