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face=仿宋_GB2312 size=5>风 往 西 吹二月的风带着一丝寒意袭来，不经意间触动了那颗感性的心，只是那么一瞬间，一种因思念而揪紧的情怀便坠入了无底的记忆深渊。在通往思念源头的崎曲山路上留下了我一串串沉重的脚印，淡淡的百合清香从怀里溢出，缓缓的在这寂静而凄凉的净土中弥漫开来，纯洁的小花呀，伴随着风儿将你那淡雅的清香捎去西边天际的尽头，来抚慰那颗沧桑而苦楚的灵魂吧！她是村里有名的小百灵，歌声就尤如她的容貌一样清秀恬静。作为姐弟三人中的老大，她过早的就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为了养活两个弟弟，她没有进过学校，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以至于直接导致后来不能参加文工团，这也成了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常听她失神的对我说：“要是那时候我能上学，有了文化，也许命就不会是现在这儿样了！”虽然当时不太懂她说什么，但幼小的心灵总还是听得出话语中包含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到了风华正貌的年纪，家里人把她许配给了当时本村算得上大户的阮家。丈夫虽高大机灵，为人也还不错，但和温柔娴慧的她相比总是多了一些滑而不实的东西。在她的思想中丈夫就是天，无论男人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无言的接受着。我出生后不久，她的小女儿小秋也降临了，只比我小几个月,一生下来就患有先天性的小儿麻痹症，不会走路，脑筋还有些迟钝。这无疑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听母亲说以前她怀过一个男孩，只可惜生下来就夭折了，但她丈夫还是一心想要个儿子，四处找药方子让她吃，到了快四十岁的年龄才怀上小秋，可谁知生下来竟成了这个样子！或许是因为小秋小得惹人怜爱，也或许是因为男人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悔悟了，在她的感召下发誓一定要让小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的下半辈子就这样注定了要为小秋而操心，我把这些罪过都归于男人的自私，所以我从没把他当成一个长辈而尊敬过，一直都认为是他毁了她的一生。为了小秋，她穿梭于北京、天津等大城市的医院中；为了小秋，她省吃俭用，攒足手术费；为了小秋，她瘦弱的身体背着她不知走了多少路，流了多少眼泪。虽然大夫都说小秋的病是没有办法治好的，但她始终都没有放弃过。她是个善良的母亲，在街坊四邻中的口啤很好。哪家大人没在，孩子没处吃饭，她就领回家；哪家新媳妇的衣服不会缝了，她都会热心的接过来帮忙；哪家缺钱了，她就是自己不花也得先可别人合适……，这些是天性，但更多的是她为小女儿的生活所营造出来的一种氛围！正是因为她的热心和善良，邻居们才非常的照顾小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家里送，小秋腿不方便，摔倒了，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会关心的把她扶起来，若是小秋在外面走丢了，不一会儿工夫就会有人把她送回来，当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小秋是她的女儿，也就是因为这样欺负和嘲讽的目光少了，而真诚和关切的热心多了起来……这一切都是用她的善良换回来的。她也有作为母亲严厉的一面，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后，她总是严厉的要求小秋自己站起来，背地里却为女儿腿上一层覆一层的伤疤而伤心的哭泣。正是因为她的严厉，小秋走路一边比一天稳当了，说话也比过去利落多了！小时候我总爱和她在一起，喜欢听她唱那动听的曲子，听她讲述过去古老的传说，那是我们进行交流的唯一方式。她用她的善良与温柔感染着我，为我的人生铺开了一条美丽的地毯。只有我能读懂她，读懂她的无奈、向往和梦想。在我心里，她就像是一尊完美的女神，是上天最珍贵的艺术品，是一个既应该让人羡慕又应该让人嫉妒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上天赐给了她那么多完美，却又为何吝啬的剥夺了她幸福的人生呢？小秋十几岁的时候，男人的生意砸了，欠了很多债。为了帮男人还债，她背负上了沉重的包袱，在照顾小秋之余不得不干些又脏又累的活来贴补家用。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没有委屈过小秋，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所有的苦她都埋藏在心里，也只有在给我唱的歌里才得以发泄发泄。大女儿小春是个放荡不羁的女孩，像她丈夫。让她操了不少的心，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最闹腾的一次是和别的男人跑了要和丈夫闹离婚。她是个保守的女人，看不惯女儿的作风，总是劝她回家好好过日子，但正是因为拿捏住了母亲“软弱”的个性，她肆无忌掸的随心所欲着。她无奈的承受着外界对于女儿的各种评论，想阻止但似乎已没有了精力…… 一个夏季的傍晚，我深深的伤害了她，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那天，我从她家里出来时，从满满一锅的煮玉米棒子中挑了个最大的。小弟馋得直流口水，非得和我抢，我就叫他自己去她家拿。当小弟空手而归满脸泪痕的站在我面前说“已经没有了”时，我的心底涌出了一股陌名的愤怒，三婶正好在场，哄着小弟去她家拿。这一去之后，小弟却满腿是血的在我面前嚎哭起来，我的心都碎了，他是我最疼爱的小弟，我多么希望能替他承受那种被狗咬的疼痛，三婶在身后焦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发疯似的去请大夫，经过她家门口时她问我出什么事了，我将满腔的怒火一股脑都发到了她的身上：“都怪你！都是你害的！”小弟到乡卫生院缝了好几针，那道伤疤直到现在还没有消褪，正如我心底的那道。已经很晚了，街坊四邻都围在家里看望小弟，我哭着嚷道：“都怪她，那么多玉米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了，就是不愿意给吃藏起来了，她要是不藏，小弟也不致于让狗给咬了！”话音刚落，她冲了进来，满脸委屈与尴尬的向我解释：“不是的，是真的没有了，街上孩子多，一分就没有了。”我气呼呼的怒视她，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随着门“哐”的一响，我知道她的心受伤了！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发誓不会再去她家玩了，即使是在街上碰到了，也只是远远的绕开。其实我已经后悔了，我知道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一想到她在众目傀傀之下有口难辩的尴尬我都会很恨我自己。我想向她道歉，但是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正因为她的善良才显得我是那么的无知与混涨。上初中那年，她随男人一起去外面打工了，临行前她将最爱的手表送给了我，虽然我还是表现得很冷淡，但却爱不释手的把它当作宝贝似的珍藏了起来，直到后来被父亲无意弄丢了，我心疼的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那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她和小秋都是属兔的。常常听她欣慰的说：“我们是三只兔子，你是小灰兔，小秋是小白兔，我就是那只保护你们俩个的兔妈妈。兔妈妈不在了，小灰兔要照顾小白兔呀！”我自信的拍着胸脯说：“放心吧，小灰兔一定不会让小白兔受委屈的。”她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眼泪滑进我的脖梗，温暖着我的心。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当我迈进家门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种紧张与沉寂的气氛，母亲沉痛的告诉我她得了癌症，是晚期。父亲再也抑制不住伤感，抱头痛哭，那是在大伯去世后我又一次看见铁狰狰的父亲落泪。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似的，只想睡过一觉之后那会只是一场噩梦。为了治病，她们一家三口又回来了，虽然大家隐瞒了她的病情，但是沉默的她并不傻，望着她渐渐消瘦的身体，我多么希望她只是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没事了，她还会再给我唱好听的曲，还会再给我讲她的故事，我再也不会气她了，是真的……那一天，我有事没有去看她。在我回来时只看到了那装着她遗体的大红棺材，母亲告诉我她一直都不肯闭眼，一是不放心小秋，二是还没有看到我。“芳，芳，原谅……原谅……我”“芳，以后要替我好好照顾小秋呀！”她临终前让母亲转述我的这两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着，其实真正应该求得宽恕的人是我呀！泪水是那么不自主的流着，仿佛决堤的海，想把我对她所有的爱，所有的思念都让她带走。我再也见不到她的容颜，再也听不到她动听的歌声，再也不能枕着她的手臂告诉她，等我长大以后，我要带她去好多好多的地方，一定要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此时我只能在那贴着她生前的发黄相片面前任自己的泪水肆意地流。她就这样的走了，小秋虽然有点“傻”，但是她还是意识到最爱她的人走了，当她扑到我的怀里痛哭时，我是多么希望能给她更多的安慰，可是我的能力太有限了，我什么也阻止不了，也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她死后没多久，男人就把房子卖了，然后不知去向，小秋成了孤儿。之后便一直跟着我们过，母亲见她可怜便对她格外的好，吃的、穿的总是可着她合适。慢慢的我们都已长大了，对于她的思念便更加深刻了……我在学校寄宿后，便很少回家了。每次母亲打电话给我说小秋想我时，我都以没空为由而拒绝回去。其实，自从她去世后，小秋一直都把我当成她最亲的人，甚至比她那个亲姐还亲。可是我不愿看到小秋，怕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容貌后我会抑制不住的去想到她，想到她留恋的眼神……几年之后，当我拿着用第一份工资为小秋精心挑选的毛衣赶回家时，母亲告诉我小秋已经嫁人了。我的手颤抖的将毛衣仍在了地上。小秋在我家生活的第两年，那男人把卖房的钱都挥豁光了，又因为喝酒抽烟成性而导致了癌变，回来没多久就死在了大女儿那里。小秋住到了大姐家之后没多久，小春就给她找了个哑巴对象，对方比她大了一倍。父亲不同意，硬是要她把彩礼给退了回去。再后来小春又瞒着父亲给小秋在北面的小山沟里找了一个穷婆家，听说男方的个子非常矮。父亲是在事后才知道的。气愤的父亲决意要和小春断绝关系，但碍于她已无父无母便强压住了怒火。小秋已为人妻并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一年她才十八岁呀！这一辈子就得这样过了。和我一样的年纪，本该享受花季的幸福与母亲的呵护，可她却过早的承受着来自身体与心灵的痛苦，或许她不明白什么是人生，但是周围的人明白，如果她还活着，她绝不会允许小秋有这样的命运，她也绝不允许别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火炕。我不敢再去看小秋，因为每次看到她，她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回响：“好好照顾小秋，千万别让她受委屈”。我失信了……站在已被黄土掩埋的她面前，我深深的忏悔，风吹的更凶了，吹散了我的围巾，吹乱了我的长发，更吹痛了我那颗有罪的心。将怀中的百合轻轻递到她的身旁，却再也不敢正视她的眼神。我是有罪的，因为我的任性而深深伤害了她对我的爱，直到最后一刻她渴望我的原谅都被我残忍的拒绝了；我是有罪的，我没能阻止命运扼杀她最疼爱的女儿的幸福。我没有做到一个晚辈应有的孝敬，没有做到一个长辈应有的照顾，我的心一直都活在自责和忏悔之中，这个包袱大概是这辈子也撇不下了吧！愿她下辈子化作蝴蝶——美丽精灵的化身。似万物的天使，身披七彩的梦幻，蝶舞在百花丛中，即使暴风雨来临也扰不乱她优美的舞姿，再也不必承受人世间的任何苦难。风往西吹，带去我无尽的思念：“姑！天堂的您，过得还好吗”？</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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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0-10-25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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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6 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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