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了，好吃的塞满了冰箱，却没有一点食欲。老妈说：老早以前，也是做饭的时候发愁，那是因为没什么吃的，穷啊。现在还发愁，是因为不知道吃什么好！看着你们吧唧吧唧地扔东西，真是作孽！告诉你啊，你们谁也别给我买月饼，没人吃长毛了还得扔掉，肝疼！
我翻检着冰箱，拿出一块花了二三十块钱买的月饼，咬了一口扔在一边。怎么再也吃不出小时候那个白皮月饼的香味呢？那时候可是几年中才回家一次的二姑从北京带回来的。因为奶奶的孙子孙女太多，分给我的只有那菜刀切的一小牙儿，也就两三口，可是那一口就能让我回味一年甚至两年。
老公说：“我小时候比你可强多了。每年我都能吃到月饼。那时候的月饼烤的鼓溜溜的，上面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圆圈，中心点了一个红点。空空的内膛，有一点点的白糖馅子，硬硬的，敲起来咯咯响。又好吃又好玩。为了每人一个的月饼，我天天盼着中秋。
“记得有一年中秋节快到了，一天中午放学后我跑到妈的商场，（妈是在老百货上班）看妈有没有买月饼。可是到了商场，妈却说还没有降价，得等一等。真扫兴！妈妈掏出来五分钱，要我自己偷偷地去买一个油炸糕吃。——我家里因为就我一个男孩，老妈对我很娇惯，连两个小妹妹都让我着我，有好吃的先让我吃个够，可是大姐却很不服气。总和我争嘴——我高兴极了。买回去以后，我在家里刚要吃，被大姐发现了。大姐看我吃独食非常气愤。我站在有着玻璃窗子的门后面，插好门不让大姐进来，拿着油炸糕冲着姐姐一举一举地气她。姐姐眼巴巴地看着我咬了一口，气得脸都红了。我得意地嬉皮笑脸，把咬了第一口的油炸糕冲着姐姐一举，刚要说；吃不着，气死你。没想到我用力过度，把油炸糕甩出去噗通一声掉进我前面的一只脏水桶里。姐姐立刻跳起来大笑：活该活该！叫你吃！我气得哇哇大哭。”
我说：“你知足吧，我小时候就没见过油炸糕。水果也很少见到。记得一次也是中秋节，伯父从外地做木工活，因为手艺好，东家送给他一只西瓜。回家后，晚上在油灯下微笑着看着我们这一圈小脑袋兴奋地围着西瓜讨论吃法。最后，二姐无比聪明地象故事《猴子吃西瓜》里的猴子那样说：我知道，西瓜是吃皮的！当我们大口啃着西瓜的时候，腼腆的二姐满脸羞红。”
事隔多年，那个西瓜的味道已经忘记了，如今的水果再下到胃里就会折腾的翻江倒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伯父永恒的微笑在里面。
回想起来难以释怀的还有那时候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的、用黄色粗糙的草纸包装的、硬硬的、一咬掉渣的点心——俗称大饽饽。那是每家每户串亲戚提着的东西。东家给西家提来，西家再给南家提去等等，转来转去，那点心越发变得身坚似铁——一咬咯崩咯崩的。但是，这时候它还没有完成它的使命呢。要一直转到第二年，或者第三年，直到它里面生出来白白胖胖的活物来。可爱的小东西身后往往拖着一条条线，线上拖着一些不明颗粒。那时候，点心才会寿终正寝——被大人们一块块掰开分给我们这些哗哗流着口水的孩子。所以，那时候我们都盼着点心里生出活物来，我们爱那些活物，没有它们，我们就吃不到无上的美味。所以，我们往往对着锁着点心的柜子祈祷：让虫子长得更凶猛一些吧！老妈就会吧唧给我后脑勺一下，并授予金光灿烂的荣誉称号：败家子！馋痨！
每到过年了，——那时候什么国庆啊、五一啥的都算是小节，一般是不过的。——生产队里发肉了。大家争着抢着要肥的。为的是能炼出油来，那是一年炒菜做饭的食用。出油后的油渣母亲就用一只篮子挂起来，挂在高高的堂屋房顶上，我们蹬着凳子也够不着的地方——那是等年三十包饺子时候放在饺子馅里的。放了油渣，可以不用放肉，也可以少放油。可是，我们有我们的办法——找一根长竿子，把篮子挑下来，抓一把往嘴里一塞，（母亲怕坏掉，油渣里往往放了盐。）我们一点一点嚼着，品着。那叫一个香啊。往往没到年三十，我们几个会把油渣吃个差不多。到了年三十，母亲一边骂着，一边去另想办法。而我们聪明能干的母亲往往能给我们做出美味可口的饺子馅来。现在我依然怀念那一咬就流汁的饺子——大白菜馅的，里面有粉条，还有炖肉汤，如果可能，还能够放点香油，那真是一个香啊。可是老妈说，现在再做给我吃，我可能吃不下去了。
是吗？不会吧？我怎么有时候无比的怀念那个味道呢？
小时候，就盼着过节，因为盼望着吃。不明白也不理会大人们说：好过的日子难过的节。现在，好多人都说：过节真累啊，腿都跑细了。所以也跟着怕过节，却不只是因为吃。
唉，啥也不说了，咱还是琢磨琢磨吃点啥顺口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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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1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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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2 08: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