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没有天真起来

嘻子飞

      国庆节期间，一个家住偏远农村的同事的儿子结婚，我们应邀去喝喜酒。

      喜筵摆在儿子新房的庭院里，三分地排了大约十二桌，锣鼓秧歌流水席，据说晚上还要放电影。因为堵车，我们迟到了，婚典忍无可忍地等着，幸亏没有超过正午。

      未成想，做为东家－ 儿媳公公 － 我们的同事，此时该忙前跑后诸事必掌作的，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撒手合眼，与我们在首席上落座陪酒，也破天荒地听到一直沉默寡言的他，说了那么一牛车的醉话。

      “老大，供出来了，职高毕业，嫁到城里，不回来了；老二，大学实习后，跟人家去了那叫马拉（来）什么（西）亚，剩下这个老三，带把儿的，我说啥也不松手了，就给他说个村里的女娃，丑俊放一边，本分，听话，勤快，齐了。

       “儿子起初不愿意呀，我跟他说，小子，别不听话，记住了，这姑娘随你娘...咱家，没有你娘，你们姐仨没有今天，逞啥强诶？你爸国企，不假，每月开千十上块钱也不假，可这点儿活钱，去掉嚼谷，洗手胰子（肥皂）擦腚纸，装脸应酬，回家睡你娘的车票，剩下也就是仨瓜俩枣儿。没有你娘起早贪晚地喂猪、养鸡、摆弄蘑菇收拾菜地，是你大姐二姐能上学，还是你能混出个人模狗样？

      “城里有啥好诶，高楼别野（墅）、汽车电驴子（摩托车）、露肚脐儿和屁股沟子的漂亮妞，蹦嚓嚓满街得瑟的小白脸，你看着忒得（Dei 三声，舒服，爽的意思）是吧？可你知道他们吃啥不？咋儿过的不？城外20里的庄稼地，连个蛐蛐蚂蚱都没有，河沟黑乎乎的糨粥，生瘤长囊的多了去了，都是化肥惹的祸。什么绿色食品，都扒瞎，饭馆食堂里的剩饭菜，连咱家的猪都不吃。

       “看见你三叔没，两口子在城里没白没黑地干了一辈子，儿子大了，要娶媳妇，没房，人家女方说黄就黄，没辙，谁家的闺女和你儿子结婚睡马路丫儿？这不，老两口把自己的两室一厅腾出来了，在外租房打游飞，正式退了，这才回到了你爷爷留下的老院。那儿的房子不光是贵得让你买不起，你就是买了，这费那税的，开门都是钱……

      
       “秋咋来的？实实在在干出来的，节衣缩食攒出来的，别指望天上掉馅饼，也别梦着集资入股拉赞助，基金炒股抓彩票...谁不想找个俊的姑娘炕上搂着？人家不得要钱、要枪要子弹呀？漂亮的脸蛋儿能出大米吗？好男配丑女，知道心疼你，合心扑心过日子比啥都强，和谐社会不长在嘴上……”

      我生性天真，可那一天，我没有天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