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塇,是我们这座有百年历史煤城的标志性建筑。大塇最早是由煤矸石堆积 ,根部砌围墙,向上修护坡,人工堆砌而成;南端是几个拱型的门,用条型砖石拨萱而建,北端是拱形涵洞。大塇横亘城区南北。几经变革,后发展成悬浮地面十几米高,上面走火车,下边走汽车.行人,相当于现代立交桥。大 塇 南起闹市区,北延伸至生产煤炭的矿里。 大塇名字由来,是方言中指松软.松散塇土堆积,抑,或者说大塇形状象馒头一样又大又塇,我不得而知了。 听父辈人讲,大塇上铺有铁轨,它的功能,是作为火车车箱,无动力滑行而建的。所谓无动力滑行,就是蒸汽火车头将车箱送到装煤处,然后火车和车厢分离。车箱有独立刹车器,当煤炭装满车厢,车厢不用车头牵引,轻轻松开刹车器,它会利用高处向下滑动的惯性,车厢自动移动离开矿区,滑行到大塇处,再刹住车。这是一项十分先进的技术,可以减少车位占用,有效的利用资源;它利用的是自行滑行的方法,有效地利用了大自然赋予的力。 当年,大塇东侧有条街道,东西方向。我家就在东头。房子是平房,青砖灰瓦,房上有女儿墙,墙中央有浮雕,雕刻嫦娥奔月美丽容颜,舞动她那长袖飘飘轻盈的舞姿;还有皈依佛门,双手合十僧侣形象。街西头两侧,是林林总总的银行.邮政局.商店.理发馆。大萱西面有小广场,有人称它为局子头。夜幕降临时,这里是最亮堂的地方,来这里娱乐矿工和家属,唱起家乡的皮影.评戏.大鼓书。那日子虽然苦涩,但祥和的氛围,却深深地感染着每一个人。 大萱山腰处,有一片裸地,需要攀附筑坝坡才能爬上去。我哥幼年买好多小人书,常在那里铺一块雨布,摆书摊,看一本,租费一分钱。摆书摊是我家族最早商业活动,也是唯一的一次个体经营。山腰下围墙护坡长百米,围墙有长廊,廊檐下是黑板报。矿工艺人画的人物,逼真形象,是我对绘画启蒙认知。这里是我感受文化艺术熏陶最早的地方。
大萱西是一空旷场地,中央有铁制八角亭子,亭子昼夜销售食品,有熟肉,有橡皮泥一样大小"点心,其形状"方方正正的。"点心"很硬,多锋利牙齿也不能咀嚼。一般吃法是泡入水杯内,待溶解后再吃,那味道极其甜蜜。还有一种饼干,很黑.厚实,也是这样吃法。 大萱西北是矿南门。雨天,我经常撑一把伞抱,怀抱着雨衣,去接应我父亲回家。我看到的父亲,是从几百米地下升入地面,是穿着厚实棉衣服走来。父亲还没有洗澡,衣服是黑的,手.脸也是黑的,只有牙齿是白的。
父亲有一年把我带到井下。让我爬不到一米高的采煤掌面,我自言说:这也没有路啊。一年轻矿工脱口回应: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后来我读语文课本才知道,这是鲁迅名言。 大萱南端是几个拱形的门,用条型砖石拨萱而建,后期萱门被堵死,北面不远就是拱形涵洞,上面走火车,是现在立交桥的雏形。毗邻大萱南尽头,是一条背街小巷。小巷幽静,家家高深的院墙,门口向南,错落排列。黑漆大门上扣有铁环,门楣有砖雕。其门楼为砖石。门楼左右三组梯级挑檐,烘托出顶檐的上冲之势,门楼气势恢宏,极为壮观。挑檐砖质斗拱层叠,样式华丽。
当时我班小学同学小胖就住在那里。他很胖,很“矮”。名字有刚字.但是性格很柔软。他聪颖,学习好,说话细声软语。他字写得纤细,楚清,柔弱无骨,课本也洁净。他从来不和我们玩,下学就背深色书包,匆忙回家。 遇学校有重要活动,需通知他,我们就在他家门口,隔门缝隙说话。我们想眺望他家住宅,却被影壁砖墙遮挡。我至今好奇房子里面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自己玩什么。初中毕业以后,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大塇北头,最早是一条宽不过四五米狭窄黑暗通道,似黑胡同,只能过一辆马车,人进去好需要钻长长的黑洞,也叫“钻洞子”,76年大地震时未倒,后来修建加宽了路面。出黑洞,是卖粮食的地方。那年月凭粮食本,购买定量的玉米面,大豆和少许的大米。粮店还供应生白薯。购买的白薯,用大灶蒸熟,切成片,晾干食用。我家有买粮食的小木车,轱辘是铁的。幼年,母亲经常推车,带我买粮食.大白菜。 如今,大塇,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于2010年9月拆除除。代替它是宽阔的街道,和一坐坐气派楼房。几日前,陪妻子去北京南锣鼓巷,烟袋斜街定做旗袍,那里人头攒动,有外国人在拍照故旧小巷院落,还有年轻大学生结伴排队买小吃。庆幸在北京还有怀旧的好去处。 那天,女儿问我,大塇下还有卖大菜饺子的吗。她说;吃的是回忆。而我那记忆中的大塇,那熟悉的火车轰鸣,那份对历史的敬重,依然在我心底里保留,而且永远不会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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