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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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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6 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河北
开头语:花是美的象征,可是扎不进深土的盆花……了不得了,出大事了!打住,还请诸君自己欣赏吧,小说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事情的起因是盆花。

        望着蹒跚而去的镇总校长吴全,许海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茫然地坐在办公桌前,脑子里一堆乱麻,要准备的事太多,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吴全交待得清楚:这次准备省教委下来的普九验收,万万不能儿戏,想细点,再细点,千万别出麻烦。全镇三十所中心小学就选了你们学校,为啥?你们是全镇的亮点,咱们镇又是全县的窗口,全县又代表全市的总体情况啊。
       许海明白:压力,到了他这个小学校长的头上已经是层层加码了。
       全校二十六名教师在听了许海的布置后,个个神情紧张地忙碌起来,都知道自己身上出了什么纰漏可够受的。
       负责整理档案的小赵是个待提拔进校领导班子的“预备役人员”,他抱着一摞档案走进办公室,与急冲冲往外走的郑琳撞车,档案撒落一地。郑琳师范毕业刚分到这里,是个腼腆内向的姑娘,上师范时说话就嘤声细语,同学们给她起个外号叫温柔的小猫,她的老师知道她的性格,毕业时嘱咐她:参加工作后,性情要放开,要开朗,学生才能亲近你。多跟老教师学学。
        性情哪能说变就变,郑琳倒是每天瞄着老教师们的一言一行,像林黛玉初进大观园。
郑琳碰落了档案,一朵红晕爬上脸颊,像挥不去的彩云,她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俯身去捡。她捡起了“未入学儿童登记”“班主任工作计划”“思想工作计划”“少先队活动记录”“好人好事登记簿”……最后,她拾起的是“党务活动记录”,就有些惊奇:“你是党员呀?还管这些?”
       “不是,”小赵忙摆手,“我是普通群众。”“那你管整理党务?”郑琳轻声问。
       “咳,你哪懂这些,党务活动,编几条就得了呗。”听小赵这么一说,郑琳觉得自己无知,脸更红了,小赵忙着送材料,没注意她的脸色。
       这时,许海走进办公室,对正在忙乎的老师说:“大伙动一动,把自个的东西都搬走,可以放在教室的就放在教室,这间大办公室临时变变。”老师们这才发现体教大刘跟在校长后面,左手拿着一块牌子,右手拎着一把锤子,准备钉门牌呢。门牌上写着红字:阅览室。大伙明白校长说的变变就是这个。这次不仅仅是在门上换一块牌子,要来“真的”,所有办公的老师全部请出,教科书、教案、作业本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一空,不能留一丝一毫的痕迹。“大伙将就点,校舍紧张。许海有点苦口婆心了。的确,没有固定的图书室、阅览室、实验室、仪器室这四室就不能达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郑琳刚收拾完,许海叫她,“小郑,你马上收拾一下行李,把床抬出去,仪器室不能住人。”学校里没有宿舍,小刘两口子住的是“少先队活动室”,郑琳就挤进了仪器室。许海说:“上次县局来人看到了你的床,就问这里面怎么还住人,我说都是贵重的东西得有人看,就搪过去了。这次省里来人,总不能还这样说吧,先搬出去,检查完再搬回来。”郑琳脸一红说,“床放哪儿呢?”许海没在意她的表情,说:“好在是个能拆能安的床,就塞到后院那个小胡同里吧。”
        这时有人叫许海接电话,许海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话筒,里面传来吴全的声音:“许海,县局武副局长过一会儿到你们校看看准备情况。”许海放下电话,手脚就有些忙乱,他对大伙喊:“手快点,东西该搬的搬该扔的扔,拾掇完了,没课的到外边回避回避。”
        几位女老师走出学校的西偏门,朝北面的草坪走去,都想借此出去透透气。天很蓝,有群鸟从眼前飞过,划出一道道轻盈的弧线。大家难得一齐出来走走,几个女老师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像那群刚放飞的鸟。大家在草坪上观赏一会儿蝴蝶起舞,周玉婷忽然发现人群中缺了郑琳,就问小郑呢,尚老师说,可能在准备要检查的材料。
       尚老师说对了,这时郑琳只身一人在少先队活动室里抄写政治学习笔记。郑琳觉得头有些胀,这几天加班加点补写这个材料那个材料的,连双休日都不能休息一下,不补又不行……什么班主任工作手册,听课笔记,业务学习笔记……感觉像一只小鸟扎进了一只巨大的网里,一时找不到出口。前天,跟她教平行班的尚老师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小郑呀,累点也干吧,这都是学校面子问题,校长的面子上去了,咱们就跟着风光风光,校长的面子下来了,咱们能捞到好脸色吗。”
        还有一篇就抄完了,听有人喊开会,郑琳马上走出少先队活动室。
        许海见大伙都“燕雀归巢”了,说开会。他扫了一遍“阅览室”里所有老师的脸,神情严肃,“刚才武副局长来看过了,这是县局根据市局指令做的先头检查,他们也怕省教委来查出漏洞,提了很多意见:校园的美化还不够,花草太少,甭说‘花园式’学校,就是一般的绿化都没达到。武副局长给咱们透了点信息,这次省检查团里有一位代表国家教委的女督察,她重视学校环境,龙其酷爱花,能指指点点地报出各种花名儿。咱们总得让人家在这点上过得去吧,所以呢,要准备一些花。”
        许海讲话,样子就像大领导,有时把现时的国家政策引用一番,俨然省长做报告,常常什么一保稳定二保和谐三保发展大方针大政策都出来了,大伙听惯不惯的。
        许海见大家反应不太大,就来直的了:“现种花肯定是不现实了,就只能准备盆花了。”
       “盆花?上哪儿找那么多盆花,要满园春色呢,还是一枝独秀啊。”快嘴周玉婷打破了沉默,捅了两句词,大伙跟着笑。许海道:“别当儿戏。”周玉婷吐了吐舌头。
       许海接道:“咱们手头紧,一时买不起那么多盆花,我看就一个方法,让学生从家里搬,等检查过后再搬回去。”大伙一片唏嘘。许海见大伙儿这个样子,就反问:“你们说有啥好办法?”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谁能说出个主意。许海说:“就走华山这一条路吧,我们得往脸上贴金,不能往脸上抹黑,嗯……这样,每班至少搬二十盆花,集中摆在学校甬道两边,教室讲台两边和窗台上……”
       布置完,大伙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镇总校长吴全亲自来找许海,说市局今天上午九点来人,看看还有什么漏洞马上补,许海领吴全在校园里转了一圈,临走,吴全拍着许海肩膀说:“一切全凭兄弟了,等过了这一关,我请你吃龙虾。”吴全和许海虽然是上下级,但吴全和许海在党校培训时同在一个宿舍,关系自然比其他的校长好,说话向来随便。许海说:“得了吧,我还不知你有几两肉,上回动手术,闹得差点儿全镇老师给你捐款。”吴全说:“你就别捅我底儿了,还是说正经的,给你透点风,我这秫秸秆插的身子也当不了几天领头雁了,县局想充实咱们镇教办的班子,我惦着你,你心里得有个谱。”许海嘴上说:“得,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心里还是滚过一阵暖意。
        许海送走吴全,坐在椅子上过筛子般细细思考还有哪些准备没到位,校墙报已经换成新的内容了,各屋的门窗新漆了一遍,已经干透了——去年有一次校大门上的漆没干,县局检查组里一位“老近视”沾了一手,绿绿花花的,当时弄得挺尴尬。
        想想没别的了,许海起身招呼小赵让美术老师写了几个“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我校”大字横幅。墨迹未干,他就叫体教大刘把横幅挂在了学校大门口上,又让工友买来桔子、香蕉、苹果、瓜子、烟茶,摆满了茶几。上第一节课前,许海问大家备检查的材料有没交上来的吗,又嘱咐千万按课表上课,该美术的上美术,该自然的上自然,总之不能张冠李戴。大伙儿都紧张地忙自己的去了,有如准备迎接一个富贵人家嫁过来的媳妇。
       起风了,许海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想起门口的横幅标语,他快步走到门口,发现那几片纸在绳子上挣扎不休。他心疼得想先把条幅摘下来,小赵跑过来告诉他,镇里来电话说市检查团不来了,许海瞪圆了双眼,真的?小赵说真的。许海长吁了一口气,对小赵挥了挥手说:“把那些水果拿给老师们吃吧。”
       “阅览室”里,香蕉堵不住周玉婷的嘴,“这回可算吹喇叭跌跟头——喘口气了……”话音未落,小赵急火火地闯进来喊:“错啦错啦,镇里又来电话说刚才通知错了,市里不是不来了,是陪省里一块来,就要到了!”周玉婷听了,嘴里的香蕉不知是咽下好还是吐了好。
        郑琳正在扔果皮,许海急冲冲赶过来说:“小郑,你是咋搞的!昨天让你们班搬花,咋没搬呢,就缺你们四(三)班没搬了!”
        郑琳脑袋轰得一下,其实她的班不是没搬来,只是搬得太少,就两个学生搬来两盆花,放在了教室后面不显眼的地方。郑琳昨天只是号召性的让大家献盆花,不像尚老师命令式的让学生每人必须搬一盆花,所以尚老师的班搬的花最多。这时郑琳手脚忙乱起来,她回到班里,望着学生一个个稚气盈盈的眼睛,焦急地说“还有谁家有盆花,快回去搬!”有十几个学生往外冲,急得郑琳大叫:“慢点慢点!”
       十几分钟后,郑琳望着陆续赶回来的学生心里忐忑不安,别的班都在上课,她却在这儿等学生。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了,她的心有些慌乱老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看过的反映地下工作的电影,那些地下工作者听到狗叫或是什么风吹草动就有被捕的预感,自己好像也有这种预感似的。
        她清点了一下人数,还有五个学生没有回来。她竭力耐下心来,和学生把盆花摆在教室的窗台上。平时爱花的她望着那些菊花、月季、水仙、仙人掌……忽然觉得这些花黯然失色甚至刺眼。
        校门口传来一片车声人声,郑琳望过去,从几辆轿车里下来一溜人。吴全,武副局长,主抓教育的副县长簇拥着一位挺精神的五十来岁的女领导缓缓地走来——省检查团到了。郑琳心里凉了半截,恰恰在此时,有两个学生搬着盆花半走半跑地赶来,到了那群人跟前,两个学生胆怯怯地放慢了脚步,却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女领导走出人群来到两个学生跟前,猫着腰在问学生什么问题……郑琳感觉自己的血都凝固了。
        郑琳把自己关进教室陪学生坐了一节课,好容易捱到了下课,她两腿灌了铅般走向刚刚恢复名称的办公室。几位女老师正在谈论检查的事,说检查团在校园里转了两分钟就走了……见郑琳进来,一个个像蝉禁声般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快嘴周玉婷也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许海进了办公室,郑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许海的脸有些阴沉沉的, “郑琳,你真可以呀,砸了!全砸了!这下子全市的脸都让咱们给丢尽了!”许海说这话的时候,郑琳的脸由红变成苍白,她听的是“全市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尚老师等几位老师想说什么,看看许海的脸色又止住了。许海甩身走出办公室,余怒未消地把门摔得啪啪响。大家惊惧地望着郑琳,屋子里一片死寂。
        郑琳踏着上课的铃声没有进教室,她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郑琳妈发现女儿回来的时候,问了句咋这么早,见女儿没回答,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郑琳脸色苍白,一语不发。当妈的吓了一跳,又问了句你怎么啦?郑琳才抬起头,直愣愣地问了句,妈,咱家的盆花呢?然后就扎进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
        郑琳妈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地看看窗台,盆花就在那里呀,她推开门进去就发现郑琳用被蒙着头,觉得是女儿发烧了,在说胡话,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真有点烫。郑琳妈当即出去买退烧药。
        回来的时候郑琳妈发现郑琳坐在饭桌前吃饭,头也不抬。郑琳妈说你吃完饭把药吃了。郑琳好像没听见,把筷子放下说,我去学校了,还得准备好多上面检查的东西呢。在当妈愣怔的当口,郑琳已经走出家门。
        许海午睡没睡好,心里有事,早早地起床洗了把脸,带着未尽的倦容来到学校。眼睛不知怎么往四(三)班的门口就多看了两眼。老师们陆续到校,许海却看不到郑琳的影子,临近上第一节课时,他问“预备役人员”小赵,郑琳来了没。小赵说没看见她呀。
        许海赶紧走到四(三)班窗前,发现郑琳早就在教室了,才放了心。
        许海想找郑琳交换一下意见,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过分了,那点自尊心又让他止步不前,好在看见郑琳还像平常一样上课。
        过了两天,许海到学校,就有老师反映,四(三)班怎么啦,有一半的学生没来。许海问怎么回事,老师说,不清楚啊。正纳闷呢,有好几个学生家长领孩子来找许海,见了面就问,你们那个郑老师怎么回事,讲着讲着课就指着窗台喊,盆花!盆花!吓得孩子都不敢上学了。
        许海来到四(三)班,发现郑琳直愣愣地坐在讲桌边望着冷落落的教室。许海心里那种预感越来越重了,问了句,郑琳你怎么啦?郑琳听见许海的声音唰地立起,说,校长,学生回家取盆花了。郑琳的眼光是惊恐的散乱的,这让许海从头凉到脚。
        郑琳患上了强迫症。

        郑琳治病期间,许海让小赵代了四(三)班的课,自己忙着往郑琳家跑往精神病院跑,医生说郑琳这种症状是强迫心理症,总有一种不完美感,她总想摆脱不正常的心理。郑琳的父母受打击可想而知,在许海面前倒没说别的,只说我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心理承受力太弱。许海听了人家这样说,越是歉疚得要命。
        晚上,在银行工作出差回来的老婆拉个脸对许海说:“怎么回事,闹得这么热闹,人都疯了。你这个校长怎么当的。”许海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呛白道:“怎么当的,你有本事当当看!”老婆说:“你真不识好歹,我不是关心你嘛。”两人一声比一声高,许海一跺脚走出家门。
        这一夜许海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睡,半夜里门被风吹得吱吱响,朦朦胧胧中从医院太平间那边飘过一张青单,青单下面是一张年轻的苍白的脸,那双眼睛似怨似恨地望着他,像郑琳又像别的什么鬼魂……许海一下子醒来,出了一身冷汗。天亮时,许海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踱到四(三)班的教室前,望着窗台上的一盆花,那鲜红鲜红的花瓣在他眼前映出一片血红。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时电话铃响了,话筒里传来吴全少有的紧张声调:许海,你到镇上来一趟,这儿有个调查组在等你。
        吴全早就在镇门口等许海了,见到他第一句话就说,郑琳的一个当记者的同学把郑琳的事儿捅到省报上了,省和市教委下来一个调查组,县教育局的正副局长陪他们来了。你得沉住气,我在这儿等你就是让你稳住架。许海说,也没啥了不起的,大不了捅破这层纸。吴全瞪了一眼许海,你看你看,我怕的就是你这脾气。
        两人穿过一条走廊,走廊两边摆着盆花,其中一盆文竹细茎鳞叶,娇弱得在微风中摇曳;其它的粉的黄的开的满热闹,可惜盆内土太少,毕竟扎不下深根……许海不敢看第二眼,胃里似乎生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两个人走进一间小会议室,县教育局的江局长把许海介绍给大家,又给许海介绍道,这是省教委的齐股长,这是市教委的张主任,这是……许海礼貌地点着头,大家落座。人群中就有一副生面孔问许海:“许校长,我们了解了你的工作情况,知道你是一个业绩挺不错的校长,不过这次你校出的事影响面有多大你应当清楚。希望你能把真实情况说一说。”
        许海望了一眼吴全,吴全眼里露出焦急的神色。
        那人又问,“郑琳老师在出事前你跟她说了什么?”许海想了想说,“我埋怨了她,当时是带着气的。”“你想过后果了吗”许海说:“当时话说得很重,我没有顾忌到后果。我承认我的态度和工作方法有问题,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我为自己给郑老师造成的伤害感到内疚。”
       “仅仅是内疚够吗?你造成的后果你应该清楚,全省教育系统的声誉已经受到了影响,我们都是为人师表的人,像这种务虚的行为还哪能为人师表呢,你要负什么责任你该明白。”那人甩过一张报纸,许海看到了一组大大的黑字标题:一校长为检查收集盆花 女教师伤自尊精神坍塌。
       许海有生第一次有了泰山压顶般的感觉,他感到自己像被推到审判席上一样,脸一会儿胀得像猪肝一会儿变得苍白如纸。那人又问,你是不是跟郑琳老师有什么个人恩怨?话问得突兀,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意外,大家面面相觑,小会议室里的气氛聚然紧张起来。
       许海像被重重一击,他抬起头望着说话的人,头一次这么大胆地看着这个不明身份的领导,那人长得瘦小精干,目光犀利直逼向他。许海反而镇定下来,他眼前出现了郑琳那双痴呆呆的眼睛,他静静地说:“我与郑老师没有恩怨,她刚毕业分来工作,教龄不到半年,如果说有‘恩怨’我与我校的每位老师都‘结了怨’,我不顾大伙儿的怨声载道,让大伙儿没日没夜地准备这次检查,我们按照你们的检查内容设计了很多弥补漏洞的方案,我们也预演了好多次,可是我们还是出现漏洞……”
       许海觉得痛快多了,也许人就这样,痛苦与不痛苦就在吞吐之间。吴全急得脸上流下了汗,武副局长和江局长的鼻尖上也渗出了汗珠,市教委的张主任也掏出手帕抹额头,只听省教委的齐股长对问话人说,看看是不是先到这儿。然后转向许海,你首先要把态度端正好,你先回去吧,具体处理结果再通知你。
       许海走出镇政府大院的时候,忽然觉得天明朗了许多,嫩绿的垂柳上,几只玲珑小巧的柳叶鸟吱吱地欢叫着蹦来蹦去。他竟想起了吴全,想起吴全刚才的窘态,他嘴角竟掠过一丝笑意。
       许海在一个星期后接到了局里下来的免职通知,免去他小学校长的职务,调到一个偏远小学任教。 吴全提前退居二线,镇教育办换了一位新总校长。
       郑琳一年后基本康复回到了学校,又半年后转到了行政口,那时正是行政口少员教育口多人的时候。她被转到了镇上当了一名档案管理员。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教师这个职业五脏六腑里就像掉下去一块什么东西,但又感到正像当记者的那位同学劝她那样,脱离了自己受过刺激的环境对身心有好处。
        镇政府的工作说忙的时候挺忙,说不忙的时候也清闲的很。这阵子赶上全镇普及小康村,上面要检查,镇里就忙碌起来了。有十来个村还没有达标,镇长急得头发都要着火,各村连个图书室都没有,一些村长反映说,让我们建图书室,我们腾出一间两间房屋倒好办,可马当时上哪找那么多图书?镇长急了:没有?发动全镇的老师捐!
        郑琳这几天忙着收缴教育办转来的捐书,看着那些不大适合农民看的教育报刊,她有些好笑。她每天坐着镇里的车往各村分发图书。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得她头晕脑胀。这天郑琳到了西羊村村委会门口,一下车看见门口台阶上摆着几盆月季花,那月季开得正盛,鲜红的花瓣像血染过一般,郑琳看着看着忽然感到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好在司机小周连喊带掐的把郑琳弄醒。
        从那儿,镇政府大院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郑琳不晕车晕盆花。


发表于 2012-7-17 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soso_e179:}{: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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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7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好作品,凌寒写得有深度。{: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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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7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拜读{: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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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7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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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东方一剑 发表于 2012-7-17 12:30

你这花是地生的吧,不是盆里的吧。呵呵,谢谢剑弟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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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8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拜读{:soso_e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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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8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普九”就是个劳民伤财的活儿。校长们哆里哆嗦,生怕乌纱帽没了。老师们通宵达旦的补档案,整量化,脚不沾地的忙活。学生们搞卫生,擦玻璃,淌着汗水把家里的花往学校搬着。。。几个月的精心准备,省里的一两位领导在县,乡,镇,学校各级领导的簇拥下,半个小时就完活了。
这就是中国特色。心知肚明的事,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不过是你不说,我不说。真心感谢,凌寒老师能说说。
敢说真话的人,值得尊敬!{:soso_e163:},{:soso_e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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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无用功 发表于 2012-7-18 17:52
“普九”就是个劳民伤财的活儿。校长们哆里哆嗦,生怕乌纱帽没了。老师们通宵达旦的补档案,整量化,脚不沾 ...

知音!{: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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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9 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槐子花 发表于 2012-7-17 21:51
好作品,凌寒写得有深度。

谢槐子花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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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9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学校本来就该安心治学,却为了迎接各类检查不务正业,我觉得不仅仅是校长老师的问题,文章写得深刻,{:soso_e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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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0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苏小娅 发表于 2012-7-17 23:23
发人深省。

小娅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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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1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邢爱民 发表于 2012-7-19 20:33
学校本来就该安心治学,却为了迎接各类检查不务正业,我觉得不仅仅是校长老师的问题,文章写得深刻,{:soso ...

说得对呀,虚的工作招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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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4 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河北
戴维陈 发表于 2012-7-18 14:38
拜读

谢朋友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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