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 夏日的傍晚,虽然已近7点钟,但太阳还是不想收敛它的热烈,仍然用它的余热炙烤着每一寸它能顾及到的地方,马路好象被预热的煎锅,路过的人们急急匆匆的走过,不愿停留片刻,躲避着烈日的烘烤。 城市的工地内一片已经封顶的楼群傲然屹立,成群的塔吊象一个个火烈鸟矗立在楼群间,它们用自己尖尖的长嘴,衔起钢筋、水泥,铸造起高楼大厦,此时虽然得到片刻的停息,但仍满足得象爱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俯视着楼群,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里到处预示着即将的繁华! 工地的大门口开始有三三两两的黄色安全帽晃动,他们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肩搭工衣,有的将黄色的安全帽和水壶拿在手中晃动,满带着一天的疲惫和辛劳,粘满灰尘的脸狭被汗渍划出几绺印记直到脖颈,几个民工在说说笑笑中夹杂着你听不懂的家乡话向大门对面小吃摊走来。 说是小吃摊,其实只有一辆三轮车,工地门口两边和对面零星散布的小吃摊好象全这样,只是做的东西有所不同。车斗儿上有个蜂窝煤炉子,上面架着一口大铝锅,炉子后面的空间上架着一块木板,上面有一摞大碗和一大盆卤,要说这车上最显眼的就算是一大盆酱色的卤了,说是卤,其实只是用酱熬好的稀汤再用淀粉汁勾成黏糊壮的东西,里面零星着几片菜叶和辣椒,在木板下面车斗的空间内,有一个大纸箱,里面放着很多用塑料袋包好的生面条,小吃摊的主人熟练的将每份面条抖落着扔进沸腾的铝锅里,另一只手拿笊篱不停的搅拌,加水、再搅、捞出、过水、盛碗、加卤,一套程序驾轻就熟,嘴里还不停的用我听不懂的家乡话和旁边正在吃面的民工聊着,但手里的活儿并没有停歇。一辆由工地驶出的渣土车无所顾及得由三轮车前驶过,撩起地上厚厚的尘土形成一缕烟尘象一条尾巴被汽车拖着,吃客和摊主全然不顾,好似习以为常,锅里冒出的热气夹杂着飘散的尘土,搅拌着浑浊的空气,就这样一碗碗面条成了这些民工美味的晚餐! 在小吃摊旁那少有的阴凉下,几个民工将黄色的安全帽随手往地上一扔,对着小吃摊主喊到 “三碗面条,过两次水啊!”我好象辩清了这句不知是哪儿的地方话。 “好垒!马上就好”摊主一边应呼着一边拿起已经分好分量的面条扔进滚烫的锅里, 民工们随手捡起路边的砖头坐下,或者将安全帽倒放着一屁股坐上去象不倒翁,或者干脆席地而坐,他们用手缕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使被安全帽束缚了一天的头部得到释放。 “这天儿,太他娘热了!”我辨别着, “老板,来瓶啤酒,要凉的!”一个年轻的面孔冲着旁边卖酒水的面包车喊到, 啤酒递过来,几张带着民工体温的、甚至带着汗渍的褶褶巴巴的零钱被小老板接过去。 熟练的用后槽牙启开瓶盖,年轻的民工仰起脖子对着瓶口咕咚了几下便已下去了多半瓶,放下瓶子喘气的片刻,他熟练的撕开旁边工友递过来的一个带有塑料包装的鸡爪子送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起来,并不时的由嘴里往地上吐着骨头,面条很快被端了过来,年轻民工一手接过大碗面条,用嘴咬掉另一只手上一次性筷子的外包装,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就着依旧燥热的空气,就着夹杂在空中的尘土,就着脸颊淌下的汗水,就着一天的疲惫和辛劳,此时在他看来这碗面条不比鱼翅和龙虾逊色,也许那些开着奔驰宝马的“大款们”在高级酒店里吃那些山珍海味时也吃不出如此的香甜和幸福, 抛弃工地食堂如水捞无味的大锅饭菜,来门口的小摊上喝一口,吃上一碗面条也许他们就觉得已经很幸福,但经过观察,这也是那些年轻的民工敢于满足自己的表现,而年龄稍大的也许还舍不得在这酷暑的夏日慰劳一下自己,喝上一口,也许每天省下这几块钱,他们还可以办好多事,也许家里有老人吃药,有孩子上学,有媳妇的唠叨,有房子要翻新,总之那每一分血汗都在创造着美好的未来。 各小吃摊前渐渐的开始嘈杂,民工吃客一拨换一拨,小老板们越加忙碌,但从滴汗脸上仍不难看出此刻的幸福,仅从旁边扔掉的垃圾看也许今天的收入玻丰。 落日的温度渐渐减去,余辉打在工地内高层楼体上反射出金黄色,不久这里将产生很多舒适的家,在幸福甜蜜的背后,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又散布着多少无名民工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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