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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腊月门，村里就悄悄浸入了年的味道。
初二早上，天还擦着黑，虎子妈就爬了起来，开了外屋门，凉气如常舔向她褶皱的脸，蓬乱的发贴着额头蹭了几蹭，她缩了缩脖子，把手揣在袖子里，迈出门，去柴禾垛那里抱来苞米杆，开始生火做饭。
锅里的水翻开后，舀出一些倒在盆里等孩子们起来洗脸，暖瓶里又灌上，然后把米下在锅里，添把柴禾在灶膛里，用木棍捅了几桶，跳跃起的黄黄火苗舔着锅底，撺起的热量和光扑出灶膛，映得虎子娘的脸上一明一暗。等米熟的功夫，虎子妈进里屋喊还睡着炕上的虎子爸和孩子， “都起来了，起来了，吃完饭赶早把大黄米淘淘，今年早点把豆包蒸了。”
虎子爹先睁开眼：“这老娘们，也不知你急个啥，这天还没亮呢。”
“昨天忘了占碾子了，你快点起来，去看看有碾子没？有时有回来给驴多加点料，等你们起来收拾好吃完饭，也不早了。”
棒冷的天，农闲的人们都喜欢多睡会儿，暖炕被窝，最能引起人的眷恋，虽然不太情愿，虎子爸和孩子们还是陆续爬了起来，被窝里的余温被虎子妈随后抖落叠起码在炕梢。
虎子爸起来就拿着扫碾笤帚去看碾子，到了碾道看碾盘上已经放了把笤帚，知道有人先占下了，把笤帚也放在碾盘上，人回来和虎子娘交代了下。
吃过早饭，虎子娘烧了大锅热水，磨好的大黄米先被倒进稍热些的水里，然后赶紧用笊篱来回旋转扒拉几遍捞出后，再放进另一盆温水里过一遍，最后倒进稀瘘里淋水，两口子忙活的身上都起了微汗，米淘完，虎子妈端着簸箕和箩去了碾道。
“大嫂子，你们今天也淘米了？”虎子妈和正在压碾子的狗剩爸妈打着招呼，“是啊是啊，才看见这还把笤帚，你们今天也淘了吧？”几个人寒暄了几句，虎子妈看狗剩爸笨拙地箩着面，把簸箕靠墙放好，走了过去 “这哪是老爷们干的活，我闲着也闲着，大哥你看碾子吧，我来筛面！”
“那敢情好，说了叫大丫头过来帮忙，谁知道这会子还没来，他爸也使不好箩。你能帮着，真是再好不过了！”狗剩妈也不客气，乡里乡亲间有活计时互相搭把手，在村里很是平常。
碾子一圈圈转着，黄米面由粗到细向四周赶着圈，两个女人来回搓着压细的面筛过后把粗渣滓又倒回到碾子上，簸箕里筛出的细面慢慢鼓起小山丘，几个人边唠嗑边干活，轻松许多。
等狗剩家的面压好，狗剩妈又帮着虎子妈箩面，碾道里转动着淳朴的乡情。
“腊七腊八，冻死俩三”，腊八这天，虎子妈熬了锅粘稠的腊八粥，一家人喝的香喷喷热乎乎。
腊月里的每个集日，虎子爸妈都会忖度着买回来一些年货，渐渐的家里的存货丰富起来。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小年”，转瞬，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到了，虎子妈又是一通忙活，做上一顿丰盛些的晚饭，晚饭后，把供奉的灶王像请下来，烧了些香纸祷告一番，祈祷灶王爷上天后多说人间好话，正如供奉的对联上写的，“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近年的前几天女人们每天似乎都有忙不完的活计，洗洗涮涮缝缝连连，都说只要不过除夕，活是没有头的。
大年三十这天，虎子妈又是起了大早，虎子爸也早早起来，慌着吃完早饭，孩子们倒是没什么，虎子妈可是没一刻的闲工夫，收拾好碗筷，打了一些糨糊递给虎子爸，把大块的方子肉煮在锅里，然后就开始忙活着准备下一顿饭的材料。
虎子爸找来个门板放在炕上，虎子和姐姐屁颠屁颠帮着爸爸刷糨子贴挂钱春联，先把财神像贴好，财神像边上写着：送金送银送福禄 ，供天供地供财神，横批是：金玉满堂，然后再贴灶王像，灶王像的边上写着“上天言好事，下届保平安。横批是：一家之主，最后贴好天地,，两边的对联写着：天地三界主，十方万灵神，横批：天地之位，而后开始贴大红春联，这大红春联一贴上，年的味道一下子扑面而来，五彩的挂钱被贴到屋檐下门框上等各处，新帖好的挂钱被风吹着哗哗脆响，小院里飘腾起浓浓的年气。
晚饭前，虎子爸带着虎子，拿了一挂鞭和几个炮仗，去老坟那里去“请年”，回来时，先去供奉的家堂那里磕头上香，然后才回到家里，进了院门，把拦门杠子横在大门口，免得回来的”“人们”出去溜达吓到别人。
晚饭丰富有余，忙活了一年的酬劳，似乎都做到了这顿饭里。
收拾罢晚饭，虎子妈把几块方子煮好的肉切的大小合适，然后放在盘子里上供用，又装了几盘馒头，把香，蜡烛和一些纸钱也摆弄好，准备完这些后，在该供奉的地方把这些摆放齐全，然后便开始和面包饺子，虎子妈包的饺子个头不小，人都说，年夜的饺子包的个头大，主户养的猪长的就会肥壮，虎子妈信这点，所以每年的这顿饺子都包的比寻常大许多。
虎子爸找来根长杆子，把一大挂大红鞭拆开绑在木杆上，随手解下几个递给在旁边巴巴看着的虎子，虎子接过爸爸递的鞭，蹦跳着跑回屋子点根香，妈妈喊着小心些的声音还没落地，他早飞到了外面，一声脆响，虎子乐得张牙舞爪嗷嗷乱叫，爸爸看着他也笑了起来，虎子爸把拴好的鞭放在外面冻上，都说冻冻的鞭炮放起来更脆响。
虎子爸又找来火盆，劈了一些木头，把前几天在山上弄的柏树枝等一应引火物件摆放在火盆前，等着发纸时笼火用。一应就绪，想想没落下什么，便拿来扫把，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后。进了屋，找出“大纸”折叠好，用高粱杆夹住后放在供奉天地的地方。
这一通忙活后，才坐到炕上，和虎子妈搭着话，“剪子你绑上没有，我才在外面窗台上没看见呢？”
"早用红布绑好放小屋的窗台上了。“
“哦，今年发纸也不知道早晚？”
“去年就比往年都早，今年早点准备着，多听着些，炮仗响声多点咱就开始吧，不能再拉后了。”
“今年财神在正西。”
“哦，发纸的时候早点出去迎财神，别走错向。”
“这还用你嘱咐，我记着真白儿的。”
虎子妈一笑，又把话题转向孩子“虎子你们姐俩听着啊，半夜吃饺子不能要蒜，咱们不吃蒜，蒜是‘算了，算了’，那么说不好。”
虎子和姐姐笑着点头，妈妈每年都嘱咐这些，他们早都记下了。
虎子爸笑着叫过来一双儿女，从裤兜里摸出两张崭新的五块钱，“虎小子过来，压挎兜钱，一人五块，好好装着，别整丢了。”姐弟恋结果爸爸递过的崭新大票，叠吧叠吧放在衣兜里，用手拍了几拍，心里美极了。
虎子爸卷了根炮筒点燃，烟草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
村里随时会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所人的耳朵都留在屋外，听着等发纸的时间。
大概十点多吧，四周的鞭炮声响陆续稠了起来，虎子妈慌着抱柴火生火煮上供的饺子，虎子爸打开屋里屋外所有的灯，把院子里的火盆生好，饺子煮好，虎子爸端着先去家堂上供，回来后虎子妈早在天地处摆好了桌子，上面用半生装着五谷做香炉，今年的财神在西边，虎子爸拿了几张纸出了大门向西走了不远，烧了纸虔诚的祷告把财神请了回来，进院后在供奉财神像的地方磕头上了香，两口子在各处烧着纸，鸡窝猪圈水井等等处都会烧些，低声祈祷着保佑各路神仙能保佑家宅平安，六蓄兴旺，井泉兴旺·······
有拜年的人吵嚷着进了院子，“大叔大婶，过年好！！！”一拜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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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6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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