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庭院里的诗意栖居 有朋友来访,总是艳羡不已:这小院分明世外桃源嘛,你这过得神仙日子啊!回头别忘了给我多带些菜。云里雾里之余,慨然应诺,朋友大兜小裹满载而归。皆大欢喜。
从不讳言,这绿色庭院里的诗意栖居向来令我自得的很。
“卖小鸡来呦,小鸡黄。”一声悠长的叫卖,将我唤回了童年。梦回之时,手里已捧了五个毛绒绒的小东西。两只蝲蝲蛄样的,三只淡黄色的,那叫一个可爱。过了些时日,我撒它们在院子里,忙碌的蚂蚁,初生的蟑螂,就都成了它们追逐的对象。又半个月过去,它们背上生出了小翅膀,不时会扑腾着向前冲,却常常因为掌握不好平衡而跌倒。这情景,每每令我们母女开怀。
剩了两只小鸡的时候,东边菜园里的绿色甘蓝长势正盛。暖暖的阳光下,我逐片叶子地寻找菜青虫喂它们,两只小鸡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微醺的风拂过,捎来一股淡淡的蚕豆花的清香。几只小土豆似的麻雀正啄食地上的小米,懒洋洋的猫在菜畦里打滚儿。悄悄地找个位置坐下来,那一刹,忽然生出一种错觉:时光倒流,而我,正行走在年少的光阴里。
一对晚归的燕子,错过了筑巢的季节。在门前盘旋低飞,商量不定。待终于商量妥,却原来那窝要搭在门口中间。“燕子不进愁人家,让它们搭吧。”我劝孩子的爷爷。老人指着刚浇过的菜畦说:“你看,它们倒会省事,就从这儿衔泥呢。”不禁失笑了。从此,院子里便多了两只轻快的身影,多了它们的软语呢喃。傍晚,它们就歇息在晾衣绳上,偶尔从下边过,我抬头看去,就见它们瞪了黑葡萄似的眼打量我,忽而又远去了。小燕子出生,于我是欣喜伴随着麻烦的,每日打扫清理台阶。孩子爷爷说:“等它们会飞就好啦,小燕再给大燕打三天食,然后就都飞走。”并未看见小燕给大燕打食,倒是那一天早晨突然看到燕去巢空,心里就空落落的。几天后的傍晚,看见几只燕子在旧巢前盘桓良久,而后远去了。那巢,就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像是悬了一段旧时光。 院子里生出了许多果树:桃、杏、樱桃。小心地把它们移栽好,开始热切地盼望着花期的到来。那一株小小的樱桃,春来果然满树傅粉,引得一只金斑大凤蝶度墙穿柳而来。蹑手蹑脚凑过去,准备捕捉那美丽的瞬间。思绪却就在蝴蝶扑腾起翅膀的那一刻定格——满目落花,如雪。
一夜急雨,花坛里小竹篱上的五星花绿肥红瘦,煞是水灵。低头,见花架下乳白色的盆里浮了一层残花,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心便不由一动,原来凋零,可以是这样一种惊心的美。
屋后种了两丛百日草,整个夏季,它们泼泼洒洒地开。常有火红色的蝴蝶在花间徜徉,丈夫拿了相机拍照。我见了心痒,要过来自己拍。却总感觉蝴蝶所恋的那朵花不够美,小心翼翼地捏起它,放在最漂亮的花上。选角度,调整远近,再拍。蝴蝶却不耐烦,依旧飞回原处。再捏,再飞,如是几次,蝴蝶振翅飞走,留我原地兴叹。丈夫斜睨了我,抛过一句话:再要不飞,那也是个傻帽。 永夏难消,午后,待西厢房的背阴足够大时,常常铺了凉席在甬路上。关起门来,几卷诗书,或作或躺,就是闲看花落漫随云舒的境界。偶尔采了荷叶莲蓬来,引了女儿和小外甥女一起剥莲子。静静地望着盘里青青的莲子,心便如水一样轻轻漾开来,以致孩子们的嬉闹声竟浑然不觉了。
极喜欢晨起洒扫庭院,熹微的晨光中,满庭花木蔬果缀了露,在风中轻轻地颤。洁白的蛛网在阳光下透亮,硕大的蜘蛛游走在吹弹欲破的细丝间。一只白鸟在番茄架上跳跃,轻啼婉转。疏疏的梧桐,筛落一地斑驳的光影。小蜗牛负了重,慢慢蠕动。我招呼小外甥女儿:“思禹你看,小蜗牛。”小家伙闻言跑过去,歪着头仔细看了看:“二姨,它还没睡醒那。”一句话,让我忍俊不禁,朗朗的红日,习习的清风,潇潇欲语的梧桐,酣眠的小蜗牛……如此美丽的早晨!
记起君怀袖曾慨叹:怕是生错了朝代。颇有同感,想来,青草池塘,牧童黄牛,竹篱茅舍,瓦灶绳床,正是心中的圣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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