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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珂:论二十世纪前半叶现代汉诗的形体建设【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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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4 16: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广东
论二十世纪前半叶现代汉诗的形体建设

来源:王珂博客 http://blog.sina.com.cn/wangkepoetry


(2007-09-11 23:39:18)

     二十世纪是现代汉语诗歌(通称新诗、白话诗或现代汉诗)成为主流诗歌的时代。二十世纪上半叶,是新诗的文体建设最重要的时期,特别是在二十年代中期,随着新诗的建筑美和音乐美重到新诗人诗论家的肯定,成为新诗文体建设最重要的两大内容。特别是诗的形体,即诗的视觉形式成为诗人们关注的重点,重视诗的排列,构建诗的造型美、建筑美是新诗从打破旧诗格律形式的革命中进行现代汉语诗体重建的重要内容。重视诗的形体是新诗摆脱政治革命和文化运动等非诗因素的束缚,回归艺术本体的重要行为,是新诗真正成为“诗”的重要手段,使诗的审美性、艺术性得到体现,是新诗的文体成熟得以真正建立的重要标志。但是由于现代中国动荡不安,革命、战争接连不断,新诗负载了过重的社会职能,新诗的形体建设之路曲折。



                      从“作”诗到“做”诗:二十年代诗风大转向

    新诗初期“破旧未立新”、“破体不建体”的“自然”作诗法流行。胡适认为做诗全凭自然,追求语气的自然节奏、每句内部所用字的自然和谐,有什么题目做什么诗,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甚至认为作诗如作文。康白情认为新诗重在精神,只要自然的音节,诗要写,不要做,要打破格律和文法底偶像,有散文的语言和散文的诗风。1920年2月16日夜郭沫若给宗白华写的信也认为“自然流露”为上首:“我想我们的诗只要是我们心中的诗意诗境之纯真的表现,生命源泉中流出来的Strai,心琴上弹出来的Melody,生之颤动,灵之喊叫;那便是真诗,好诗,便是我们人类欢乐的源泉,陶醉的美酿,慰安的天国。……我想诗这样东西似乎不是可以‘做’出来的。”[1]俞平伯1920年12月14日于杭州写的《诗底自由和普遍》是对五四时期的自由诗以“自由”为首要品质的诗潮的总结:“我对于做诗的第一个信念是‘自由’诗的动机只是很原始的冲动,依观念的自由联合,发抒为词句篇章。我相信诗是个性的自我——个人底心灵底总和——一种在语言文字上的表现,并且没条件没限制的表现。……我最讨厌的是形式。……诗人原不必有学问,更不是会弄笔头,只是他能把他所真感着的,毫无虚饰毫无做作的写给我们。”[2]虽然他在此用的是“做”诗,但“做”的自由度与郭沫若的“作”并无两样,都是追求情感的自然流露和形式的自然天成。《新潮》很早就有给新诗“造体”的愿望。如《新潮》第1卷第5号转载他发表于《每周评论》上的《背枪的人》和《京奉车中》两首诗时加了按语:“我们《新潮》登载白话诗业已几期了,其中偏于纯粹的摹仿者居多。我想这也不是正常趋向。我们应当制造主义和艺术一贯的诗,不宜常常在新体裁里放进旧灵魂——偶一为之,未常不可。所以现在把《每周评论》里的这两首诗选入作个模样。”[3]
    新诗早期的无章法、格式单调是很多人的共感。白话诗也应该有不同于文的精美形体很快成为大家的共识。新诗选本《时代春秋》的编者卢冀野在 1928年指出新诗的普遍缺点有六:“一,不讲究音节,二,无章法,三,不选择字句,四,格式单调,五,材料枯窘,六,修辞糁杂。”[4]针对新诗无诗体、无相对合理的艺术标准而出现创作上的粗制滥造倾向,五四以后,一些有识之士主张适当规范新诗。胡适也对早期的“作诗如作文”极端方法有所修正,强调新诗的音节的重要性,要求用具体的做法。如他在1921年5月写的《四烈士冢上的没字碑歌》就初具诗形,一个四个诗节,每个诗节形体只有极小差异,其中第一、二、三个诗节的最后四句完全一样。
    刘半农主张要破坏旧韵重造新韵、增多诗体和以方言填词。他进行过无韵自由诗、散文诗、民间歌谣体、长诗、小诗等多种形式的实验,想从外国诗歌、传统诗歌和民间诗歌中寻找建设新诗的良方。尽管俞平伯他在1919年10月《新潮》第 2卷第1号上发表了《社会上对于新诗的各种心理观》认为:“新诗万不可以放进旧灵魂,已如上面所说。思想革新,全在个人自己的努力,不是有一定条件的,但表示思想的方法,却可以说一说,我常觉得有两种毛病,做诗很容易犯。第一,做诗最怕平铺直叙没有包含。用无数句子来表示一点简单浮浅的意思,读的人一看就知道,再看就索然,这种‘嚼蜡’的诗大可少做。”[5]他做诗时“不愿顾及一切做诗的律令”,却反对新诗没有任何限制“信口由之”地做诗,强调用字要精当、做句要雅洁,安章要完密,音节务求谐适。沈尹默精通书法及古诗,讲究诗的含蓄和音节的形象性,追求意境新颖,音律和谐。主张诗是平民的刘大白很多诗都适当运用了旧诗的形式,他是最早明确强调诗的形体建设的诗人之一,认为中国诗篇外形律的中心就是整齐律,认为“偶然采用一点旧诗底外形律,只消用得恰好,也仍然不失其为新诗。”[6]闻一多主张提高诗的艺术质量,吸取古代诗词的音乐美,认为自然的音节最多不过是散文的音节,散文的音节没有诗的音节那样完美,他把没有音节的诗和用别国文字写的诗都归入坏诗之列。尽管宗白华对郭沫若十分推崇,但他从艺术的角度修正了郭沫若的“诗不是做出来的”的主张,认为诗人既要有“能写出”的境地,也要有“能做出”的境地,诗是艺术,离不开学习和训练。他也是最早重视通过诗的排列来建设诗的形体的人之一,主张新诗的‘形’得有图画的形式的美。发表于1920年2月《少年中国》第1卷第8期的《新诗略谈》认为:“诗的定义可以说是:‘用一种美的文字……音律的绘画的文字……表写人的情绪中的意境。’这能表写的、适当的文字就是诗的‘形’。换一句话说,诗的‘形’就是诗中的音节和词句的构造;诗的‘质’就是诗人的感想情绪。”[7]
    王统照也反对诗是写出来的说法,认为这将使青年产生新诗容易写的想法,不利于新诗艺术的质量。朱自清认为“诗是写出来的”后来让很多人误解了,生出许多恶果来。朱湘甚至认为胡适的诗不足以做大家的模范,没有一首不是平庸的。穆木天也因为胡适给散文的思想穿上了韵文的衣裳而称之为中国新诗运动中最大的罪人。他在1926年1月4日给郭沫若的信中说:“中国人现在作诗,非常粗糙,这也是我痛恨的一点。……我们要求诗与散文的清楚的分界。我们要求纯粹的诗的Inspiration。……中国的新诗的运动,我以为胡适是最大的罪人。胡适说:作诗须得如作文,那是他的大错。”[8]
    二十年代是二十世纪新诗最重视形体的年代,理论与创作都出现了繁荣。特别是出现了很多具有造型美的诗作。如叶善枝的《一笑》[9]和潘漠华的《三月五日晨》[10]。二十年代中期是新诗由草创期的粗糙向精致转变的重要时期,诗的艺术性得到高度的重视,诗的音乐形式的排列形式都得到重视。很多诗人或诗派都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形体实验。如宣称要把创格的新诗当作一件认真的事情做的“新月”派诗人重视诗的格律形式和诗的排列美,渐渐形成一种新的主流诗体。1926年闻一多在《诗的格律》中说:“但是在我们中国的文学里,尤其不当忽略视觉一层,因为我们的文字是象形的,我们中国人鉴赏文艺的时候,至少有一半的印象是要靠眼睛来传达的。原来文学本是占时间又占空间的一种艺术。既然占了空间,却又不能在视觉上引起一层具体的印象——这是欧洲文字的一个缺憾。我们的文字有了引起这种印象的可能,如果我们不去利用它,真是可惜了。所以新诗采用了西文诗分行写的办法,的确是很有关系的一件事。姑无论开端的人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我们都应该感谢他。因为这样一来,我们才觉悟了诗的实力不独包括音乐的美(音节),绘画的美(词藻),并且还有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这一来,诗的实力又添上了一支生力军,诗的声势更扩大了。所以如果有人要问新诗的特点是什么,我们应该回答他:增加了一种建筑美的可能性是新诗的特点之一。”[11]闻一多所说的“建筑的美”和穆木天提出的“造型的美”异曲同工,是新诗史是最重要的形体建设“术语”,提出的时间都在1926年。由此可见1926年是新诗史上诗的形体建设最重要的一年。
    朱湘、穆木天等诗人写出了多首具有较好的视觉效果的新诗。在构建新诗体的过程中,他们都借鉴了域外诗歌。在借鉴过程中,都对外来诗歌进行了“形异”。如穆木天十四行诗《苏武》对外来的格律和句式都十分严谨的十四行诗进行了“形异”,特别是用空格来取代标点是一大变革。
    这一时期产生了较多形式优美的诗作。李遇安的《昆明湖边独步》[12]的形体美和音乐美依靠两种手法完成。这首诗发表于1926年9月25日北京未名社出版的《莽原》半月刊第1卷第18期上。为了表达低沉缠绵的情绪,诗人采用了一个诗句包含两三个短句的形式,是对传统古典汉诗和流行的白话新诗、甚至当时译进的外国诗歌,特别是英美诗歌的一个诗句由一个句子组成的惯例的打破。朱湘的《采莲曲》[13]和《日色》[14]也是既重音乐形式也重排列形式的杰作。李金发的《晨》的句式和排列也很奇特。此诗的原始排列是竖排顶格,每个诗行由几个散文化的句子组成,大多数诗行的最后一个句子都被分割成两部分,分别置于前句末和后句首。这与中国古诗和当时的新诗都有的一句一个诗行,每个句子一般完整地置于一个诗行中的惯例颇异。因为顶格,无论是当时的竖排和后来的横排,都强化了它是“诗”而不是“散文”的文体特征。因为如果是散文,按照散文的书写的惯例,首行必须退后两格。如果把这段“文字”按散文排列,即首行退后两格,一个完整的句子不分割成两行,其文体特征完全就是“散文”而不是“诗”。李金发在多首诗中采用了《晨》一样的排列方式,如《微雨》[15]。宝塔体是古代汉诗重要的形异诗之一,受其影响,加上楼梯形是日常生活中的形体,因此,很多新诗诗人都将诗梯形排列,即使在新诗受到马雅科夫斯基的“楼梯体”影响之前,梯形排列已成为新诗重要的图案之一。如北京未名社出1926年9月10日出版的《莽原》第一卷第十七期刊登的渭华女士的《雨后的湖边》,其形体设计都极具匠心,以第一个诗节为例:
一阵急雨,
  卷起地上的炎热和尘灰,
    追向驶去的电雷,
      遗下无限的润泽与清凉,
        欢迎着西方云里射出的金辉。
    穆木天却是新诗史上对诗的形体建设贡献最大的诗人之一,主张诗应当兼有造型与音乐美,追求在形式上有统一性的和持续性的时空间的律动的“纯粹诗歌”。穆木天是最先用空白取代标点的新诗人:“韵以外,我对‘句读’有一点意见。我主张句读在诗上废止。句读究竟是人工的东西。对于旋律上的句读却有害,句读把诗的律,诗的思想限狭小了。诗是流动的律的先验的东西,决不容个东西打搅。把句读费了,诗的朦胧性大,而暗示性因越大。”[16]他的诗大多不用逗号和句号,甚至通篇不用标点,还通过语言符号的有机排列在诗行中留下一些空白。中国艺术,特别是绘画书法有重视“空白”、用“空白”来表达言外之意的美学传统。“含糊这一感受使许多人困惑。以我们的文化来说,形象是最重要的,背景却往往可以被删除,被认为是无所含意的东西。但从东方的人的观点看,失去了一方,另一方也就不复存在。太极图表达了形象/背景互相依赖的典型中国式概念。正是由于这一概念,东方思想以容忍斗争和矛盾为特征。由于这种态度,东方思想接受感觉组织上的二元论(dynamicduality)。东方的艺术家,基于这一观点,常常在画里留出珍贵的空白来表示一些含意深邃的东西。”[17]他写出了现代诗史是最具有形体感(音形兼备)的《苍白的钟声》。这首诗极具有形体感。给人的印象是每个诗顿都如朦胧缈茫的钟声,钟声点点,散布在时空中。竖排的暗示效果更好一些,更有立体感,仿佛钟声受地心引力在空中回荡后自上而下地落下,很有动感。单一的、平面的、散漫的语言符号成为了多维的、立体的、整体的情感符号,充分体现出汉语文字及词汇的形意相生的功能和强烈的立体视觉感,增加了语言的暗示效果,确实产生了诗人所希望的统一的持续的“时空间的律动”。

                 战争妨碍诗体建设却不能终止美的追求

     “抗战时期的新诗,由于宣传的需要,更因为左派的鼓吹‘通俗化’,所以数量虽然很多,质地却并不高。再有一个现象,那就是诗人尽管写诗,而非诗人的诗却占了极大的比重。”[18]即使在抗战时期,新诗出现大众化倾向,诗的形式,特别是在唯美主义诗歌被轻视的情况下,不再写“纯诗”,身为抗战新诗歌主要的理论倡导者和重要的创作者的穆木天仍然重视诗的形态问题。他在1938年6月30日写的《诗歌创作上的表现形式的问题》一文中结论:“诗,是要凭藉语言的形象和声音,去表达它的内容的。诗的语言中的音响的考察,是一个诗歌工作者所要注意的。诗人能运用合乎他的感情的波动的语言的节奏,他的诗就会发生声音的有力的效果的。”[19]这段话既说明穆木天对新诗的形态的重视,也说明外国诗人对中国新诗人的影响。但是不难发现穆木天更重视诗的音乐形式。因为他当时大力倡导诗大众化诗歌,特别是朗诵诗。在通常情况下,大众诗歌更重视音乐形式,贵族及文人诗歌更重视诗的视觉性。当现实需要诗歌由文人自得其乐的唯美艺术向安国兴邦、济世救民的现实生活,特别是承担起民族解放救国的责任的“宣传”的大众艺术转化时,诗人是很难静心追求形体美的。
    穆木天的诗歌创作之路既是现代多数文人诗人的代表,也呈现出二十世纪,特别是前期新诗的形体建设及艺术追求的演变轨迹。他的在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新诗创作经过了作诗如作文——作诗如作散文诗——作诗如作诗——作唯美的形式感极强的文人诗——作音乐感强的实用的利于宣传的大众诗四个阶段。换言之,新诗人在激进的“白话诗运动”中为了显示革命性极端地反叛旧诗,渴望真实实现“诗界革命”领袖黄遵宪的“我手写吾口,古岂能拘牵”,让诗“适作于今,通行于俗”的理想,作诗如作文地写诗。作诗如作文一段时间后,很快感觉到诗文有别,恰逢外国散文诗和自由诗运动也较繁荣,散文诗从1915年起就大量译介进中国,新诗人们便视散文诗为新诗的体裁甚至出路。尽管散文诗比散文有诗味,更接近诗的本体,但是随着新诗人文化水平及艺术修养的提高,特别是创作技巧的增加,也随着除散文诗以外的外国诗歌,特别是有很多不是无韵无体的“自由”诗,如歌德、海涅的诗作被大量译进,再加上一批从域外归来的学者诗人,如闻一多、宗白华、梁宗岱、朱光潜、穆木天、王独清、李金发等人的诗论文章和诗歌创作,使国内诗坛对自由诗,特别是散文诗是同时期外国诗歌的主流诗歌、外国也在进行同中国同样大规模的“自由诗运动”的流行观念发生质疑,要求诗写得像诗及诗人写的应该是诗而不是散文,甚至不是散文诗的诗观渐渐得到共识,作诗如作文、把散文诗当散文作甚至作诗如作散文诗的诗风得到适度纠正,出现了散文诗与诗的分流,特别是以“分行”等形体来确定起新诗与散文、新诗与散文诗的差别。文人的审美的艺术诗风开始主导诗坛,出现了“新月”等艺术性较强的诗派,诗的文体建设,特别是诗的音乐形式和排列形式建设得到了重视,新诗逐渐摆脱社会思潮及意识形态的束缚,回归艺术本体,其艺术性及审美性得到凸现,诗的形体建设成为具体体现。
    为了宣传全民抗战,受接受者的文化程度、战争带来的快节奏生活等实用性目的的影响,很多诗人都降低了艺术品位,不再追求形式至上的唯美创作,诗的形体建设的文人性、审美性和艺术性受到影响,大众化通俗形式得到倡导。但是抗战时期新诗的形体建设和唯美追求并没有消失,也有诗人创作出了形体优美的新诗。“抗战时期的诗坛,虽说以朗诵诗为其主流,但以人生、自然为主题的纯诗人亦不是绝无仅有,……张秀亚女士便是其中之一。”[20]“民国二十九年,她写了《水上琴声》,这时她已无意依傍前贤,独自脱颖而出,创造了一种新的形式和内容。在这首长达五百行的叙事诗中,她以琴声的高低和水波的起伏,形成文字的排列,诗韵以模仿琴声和水声为主。这样的叙事诗,好像还很少有人尝试过。所以当这首长诗最初在辅大校刊上发表后,在当时北方许多爱国的大学生中形成了一阵轰动。”[21]“她的这首诗,不但语言极富音乐性,文字亦带着熠熠的光彩,在外型上更具备绘画的美。除此外,对于意境的构想,内容的剪裁,形象的捕捉,也都有极高度的表现,达到了艺术创造的颠峰。”[22]以长诗《水上琴声》的一节诗行为例:

      (略)                  

    四十年代上半期更是以大众化的抗战诗歌为主流的,无论是平民诗人还是文人诗人、民间诗人还是官方诗人,绝大多数都极端重视诗为战争服务的特殊职能,用大众喜闻乐见的诗体,甚至是民间诗体写诗,虽然艾青、何其芳、方敬等诗人再三强调即使面对以农民为主的大众读者,写抗战题材的政治抒情诗或者叙事性长诗,也要重视诗的表现方式及技巧,很多诗人却过分强调诗的内容。只有少数人致力于文人抒情诗体的建设,特别是重视诗的语言形式。“40年代是一个动荡的社会,到街上去,街上有太多的社会事物等待诗人去写,战争、流血,和‘逻辑病者的春天’。但40年代的诗人并没有排斥语言艺术世界所提供出来的语言的策略,除了文字、格律(由闻一多提出到现代格律诗的讨论另有一番衍化,在此不能细论)、形式、节奏的凝炼之外,便是诗质的营造……”[23]尽管中国文化具有强大的“同化”外来文化的能力,但是来自英语诗歌、法语诗歌和俄语诗歌等域外形异诗也极大地影响了中国的新诗诗人。以“楼梯式”为例。它由法国未来派诗人阿波里耐尔首创,很快风行世界。中国的未来派诗人也深受其影响,如始终坚持未来主义诗歌实验的鸥外鸥1943年出版的《鸥外鸥诗集》中的一些诗便借鉴了法国未来派的排列形式。如1942年他发表于《诗》月刊上的《被开垦的处女地》一诗不仅打破了新诗的常规排列,还运用了不同的印刷字体,如在诗中使用不同型号的“山”字来突出“重重迭迭包围了十万人的桂林”的山的立体形象。以诗的开始一段为例:




东面望一望
东面一带



西面望一望
西面一带



南面望一望
北面望一望
都是山
又是山
山呵
山呵
山呵
屋前屋后都是山
窗外门外都是山
街头巷尾又是山
四周围都站着突兀的山
骆驼的背的山
重重叠叠
包围住了四十万人的桂林
                              
    “中国文字中的‘山’的三条竖划,它们不仅暗示出山峰,而且通过自身的‘起伏’(三条竖线不一样长),使这种描绘更加生动真实。”[24]汉字“山”本来就是一个极有具象性的文字符号,再在诗中巧妙地排列运用,特别是还采用了把“山”聚合叠加的方式,即立体派诗人常用的“意象叠加”方式,桂林山城的形象就更逼真了。
    在抗战及稍后的诗歌中,即使是宣带有政治宣传性质的通俗诗的大众诗人,也有一些人较重视诗的形体,如马雅科夫斯基的“楼梯体”影响了中国新诗的形体建设,形成了“田间体”。田间的诗很重视诗形的建构。以希望社1947年版的《给战斗者》中的《自由,向我们来了》为例:
        悲哀的
        种族,
        我们必须战争呵!
        九月的窗外,
        亚细亚的
        田野上,
        自由呵……
        从血底那边,
        从兄弟尸体的那边
        向我们来了,
        像暴风雨,
        像海燕。
    但是战争期间诗的形体追求远远不如和平年代受到重视,即使像田间重视形体,也是在“形式为内容服务”的原则下进行的。在特殊时期,这种急功近利的行为可以理解。值得庆幸的是,在四十年代前期有“西南联大诗人群”,后期有“九叶诗人”等为代表的一些文人诗人进行了一些诗体实验。但是这些实验不如二十年代诗人那样重大。为战争服务的诗歌也产生了一些大众化诗体。
 楼主| 发表于 2011-6-4 16:1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广东
百年新诗诗体建设研究——新诗诗体建设难原因探微

王  珂  著

(上海三联书店2004年出版,全书21万字)



自  序
   

   恰好是在一年前的今天--2001年9月18日,在古色古香的北京师范大学博士楼--我自嘲的“糊涂斋”里,我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作”完此书,我想到了三句话:十年磨一剑;我不狂谁狂;为诗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前一句是成书的这十多年间一直的感受。后两句是我大学时的“名言”。

   这是我的第一部诗学专著《诗歌文体学导论--诗的原理与诗的创造》后记中的第一段话。为何口出如此狂言?是受当时激情的影响。此前的诗路,我一直是十分的顺利:生于书香之家,父亲爱诗如命,自小耳濡目染,七八岁信笔写诗,十余岁发表诗作,二十岁参加国家级诗歌研讨会,二十一岁考进中国新诗研究所,师从著名现代诗人方敬先生、诗歌翻译家邹绛先生、诗歌理论家吕进先生和新诗史家刘扬烈先生,二十四岁获得中国第二批新诗研究硕士学位,同年到中国西部文学研究所专职从事新诗研究工作,“混迹诗坛”十年后到中国唯一的文艺学研究中心,师从文体学大家童庆炳先生攻读博士学位。在完成《诗歌文体学导论--诗的原理与诗的创造》前已参编了多部著作,写了两千多首诗,译了一千多首诗,在数十家刊物发表了上百篇论文。也许是少年得“诗”也得“志”,我便变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和缪斯一起云里雾里……

   尽管《诗歌文体学导论--诗的原理与诗的创造》这部洋洋洒洒六十一万字的专著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后反响较好;尽管去年是我学术的丰年--居然发表了数十篇论文;尽管我不但在北京师范大学文艺学研究中心获得了博士学位,还到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做起了博士后……我却不敢在第二本诗学专著上写上“我不狂谁狂”之类的让同行笑掉大牙的胡言乱语,如同我不敢再在书房里挂上一位友人为我书写的:“狂诗佐醇酒,宝剑伴美人。”甚至是否应该现在出版博士论文,也有些犹豫和胆怯。

   因为我真正悟出了这三句话的含义:无知者无畏,学无止境,学问越做越胆小。

   因为我真正明白了“伟大的”里尔克为何写出了如此“渺小的”诗句:“有何胜利可言,挺住就是一切!”

                                                       王珂

                                                 2002年9月18日

                                              于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


目  录

自序……………………………………………………………………………………………

导论   自由化与律化多对抗少和解

       而定型难的百年新诗诗体建设……………………………………

第一章 破坏大于重建:新诗诗体建设的曲折之路……………

  第一节 生不逢时:偏激的新诗革命埋下诗体建设难隐患………………

   一、功能决定文体:白话诗的生成背景……………………………………………

   二、时势造就新诗:新诗革命的演变轨迹……………………………………………

  第二节 长于乱世:新诗诗体在不良生态中艰难建设…………………………

   一、自由化与律化始终多对抗少和解的诗体构建之路………………………………

   二、在艰难中建设的三种准定型诗体:长诗、小诗和新格律诗……………………

第二章  非诗多于诗:新诗诗体建设难的主要原因…………………

  第一节、扭曲引进:外国诗歌及现代诗潮

           对新诗诗体建设的影响…………………………………………………

   一、西方现代诗歌运动及自由诗革命诱发了新诗诗体的自由化…………………

   二、被“中国化”了的浪漫主义诗潮加剧了新诗诗体的自由化…………………

   三、外国诗歌的律化与自由化翻译方式促进了

       新诗诗体建设律化与自由化的对抗……………………………………………

  第二节、新旧对抗:对古典诗歌的片面理解导致

          诗体自由与规范的极端对抗……………………………………

  第三节、扬俗抑雅:民间诗歌及大众文学运动妨碍了

          文人唯美诗体的建设……………………………………………

  第四节、职能单一:诗的职能被简单化和世俗化……………………………

  第五节、青春激情:二十世纪青年诗人“横行”诗坛………………………

第三章  有常体好于无常体:新诗是否应该

        适度定型的诗学思考…………………………………………………

  第一节、诗为何有常体又无常体…………………………………………………

  第二节、诗应相对定型诗体应该渐进……………………………………………

  第三节、新诗诗体建设的构建策略………………………………………………

主要参考文献……………………………………………………………………………

后记……………………………………………………………………………………………
 楼主| 发表于 2011-6-4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广东
我笑你绕太阳的地球,一日夜只打得一个回旋;

             我笑你绕地球的月亮,总不会永远团圆;

             我笑你千千万万大大小小的星球,

             总跳不出自己的轨道线;

             我笑你一秒钟走五十万里的无线电,

             总比不上我区区的心头一念!

             我心头一念:

             才从竹竿巷,忽到竹竿尖;

             忽在赫贞江上,忽在凯约湖边;

             我若真个害刻骨的相思,便一分钟绕遍地球三千万转!

   曾被后来重视诗的平民思想的诗史家们称道的《人力车夫》(作于1917年11月9日)的散文成分更多,不分行书写,可以说是很直露的散文。同时刊出的刘半农的《相隔一层纸》被认为是手法上较精巧之作,也同样脱不了散文的痕迹。沈尹默精通旧诗格律,却以“散”来作为向旧格律挑战的新潮武器,他的《鸽子》、《月夜》、《人力车夫》也很散文化。初期新诗文体的散文化倾向与外国散文诗在中国的流传休戚相关,诗与散文诗的文体特征是混为一体的,有时完全是等同的。正如沈尹默的《月夜》在当时就被诗评家们认为是:“第一首散文诗而具备新诗的美德,其妙处可以意会,而不可言传。”[1]

   由于改革旧汉诗心切,新诗开拓者们虽然也较重视增多诗体的文体实验,却由于新诗草创期改革浪潮汹涌,“破”大于“立”的浮躁风气流行而操之过急。由于新诗初期太强调汉诗的文字、诗体的大解放,非诗的“革命”远远多于正常的诗的文体变革。因此他实验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特别是他没有实验出“纯粹的白话诗”,更没有实验出得到相对公认并被后来者使用的新诗的定型或者准定型诗体。1936年2月5日,他在《谈谈“胡适之体”的诗》一文中冷静反思当年的“行文欲大胆”的“尝试”:“我这14年来差不多没有发表什么新诗……我只做自己的诗(这期间胡适写了较多的“白话化”了的古体格律诗词和旧体打油诗),现在有很多人,语言文字的工具还不会用,就要高谈创造,我从来没有这种大胆子……要说明所谓‘胡适之体’,如果真有这个东西,当然不仅仅是他采用什么形式……”[2]他总结出自己做诗的几条戒约:说话要明白清楚,用材料要剪裁,意境要平实。他在1924年为他的侄儿胡思永的遗诗序中曾说:“他的诗,第一是明白清楚,第二是注重意境,第三是能剪裁,第四是有组织,有格式。如果新诗中真有胡适之派,这是胡适之的嫡派。”[3]12年后,他不但只认为“胡适之体”只是自己尝试了二十年的一点点小玩意儿,不希望别人学他的诗,而且在自己做诗的戒约中少了“有组织,有格式”[4]这一条。可见胡适对自己早年的新诗实验并不满意,更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建立起新诗体。

   白话诗一开始就有人提出应该立几条规则,主张白话诗也应该通过“体”来强调诗文有别。这种合理化建议却遭到了激进的汉诗改革者的无情否定。如1918年6月5日朱经农于美国给胡适写信说:“……‘白话诗’应该立几条规则。我们学过Rhetorio,都知道‘诗’与‘文’之别,用不着我详加说明。总之,足下的‘白话诗’是很好的,念起来有音、有韵,也有神味,也有新意思,我决不敢妄加反对。不过《新青年》中所登他人的‘白话诗’,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想想‘白话诗’发达,规律是不可不有的。此不特汉文为然,西文何尝不是一样?如果诗无规律,不如把诗废了,专做‘白话文’的为是。”[5]今天看来,朱经农的实质上强调新诗的“诗体建设”的主张是正确的,这种写新诗需要必要规则的主张在几年后就得到了闻一多、梁实秋等人的倡导。但是在当时,受激进的革命风潮影响,这种“白话诗应该有体”的主张自然遭到胡适的反对。胡适1918年给朱经农的回信中阐明了白话诗运动的宗旨就是“诗体的解放”,反对作诗有规则:“我们做白话诗的大宗旨,在于提倡‘诗体的解放’。有什么材料,做什么诗;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把从前一切束缚诗神的自由的枷锁镣铐,拢统推翻;这便是‘诗体的解放’。因为如此,故我们极不赞成诗的规则。”[6]

   因此新诗初期“破旧未立新”的“自然”作诗法流行。胡适认为做诗全凭自然,追求语气的自然节奏、每句内部所用字的自然和谐,有什么题目做什么诗,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甚至认为作诗如作文。康白情认为新诗重在精神,只要自然的音节,诗要写,不要做,要打破格律和文法底偶像,有散文的语言和散文的诗风。1920年2月16日夜郭沫若给宗白华写的信也说:“我想诗这样东西似乎不是可以‘做’出来的。”[7]俞平伯1920年12月14日于杭州写的《诗底自由和普遍》也说:“我对于做诗的第一个信念是‘自由’。……诗人原不必有学问,更不是会弄笔头,只是他能把他所真感着的,毫无虚饰毫无做作的写给我们。”[8]这些强调作诗的极端自由的诗观,在“五四”前后,具体为1920年前后,成为时髦,以绝对的优势压倒了作诗需要规则,即使写白话新诗也要强调诗文有别的诗观,导致“自由诗”流行。

   新诗草创期“在作诗如作文”等激进口号的误导下,加上早期外国散文诗的大量译介,使很多白话诗人误认为散文诗是新诗创作的出路,诗体解放即是用白话的散文诗体代替文言的格律诗体。如俞平伯在1919年10月30日出版的《新潮》第2卷第1号上,发表了《社会上对于新诗的各种心理观》。他说:“至於诗在中国文学上久已占极重要的位置,几千年的各家著作已‘汗牛充栋’,而且都是句法整齐韵脚严谨的文言作品。今天忽然有人要用他们一向视为‘搢绅先生难言之’的白话,来代替他们‘师师相承’的正宗文言;一方面又讲什么诗体解放呵,要做无韵的散文诗,一方面又改换他们的材料,来描写社会上种种的生活状态和群众运动——罢工示威等等。”[9]新诗初期很多诗人都把散文诗当诗写,如俞平伯把诗集《忆》的序也注名是“散文诗”。有的诗人走上诗路还是从写散文诗开始的,如穆木天最早发表的是散文诗《复活日》,载于1922年11月25日《创造》季刊第1卷第3期。他最早发表的诗是《心欲》,载于1923年10月27日《创造日》第95期。但是,人们很快发现作诗不能如作文,散文诗也不是新诗的出路。1922年爆发了散文诗是否是诗的大讨论,讨论结果还是坚持散文诗是诗,诗可以用韵文也可以用散文写,这实质上有些强词夺理地为新诗的“自由”写作辩护。如1922年1月1日《时事新报》的《文学旬刊》发表了西谛(郑振铎》的《论散文诗》。他认为:“在形式方面,许多人都以为不大重要;因为由历史观察,诗的形式是常常的变革……但无论他们的形式怎么变革,诗的情绪与诗的想象丝毫没有消失掉。决不能说用五古来表现的是诗,用七言律来表现的就不是诗;或是用有规律的韵文来表现的是诗,用‘自由诗’体来表现的不是诗。”[10]1922年1月11日该刊发表了王平陵的《读了<论散文诗>之后》,该文一开始就说:“散文诗和韵文诗的争执,已是文学史上过去的陈迹了,不料在现今文艺复兴的文坛上,还有人走还原路,在这个问题上滔滔不休,真是文坛上的厄运。”[11]该刊发表于1922年1月21日的滕固的《论散文诗》,指明了当时新诗诗人作散文诗的态度:“暂时说明散文诗,是‘用散文写的诗’。诗化的散文,诗的内容亘於散文的行间;刹那间感情的冲动,不为向来的韵律所束缚;无所顾忌的喷吐,舒适的发展,而自成格调。这便是作散文诗的态度。”[12]这次讨论本来源于一些人对散文诗是否是诗的质疑,更是源于他们对散文诗是否是新诗的唯一诗体的怀疑。这些人中既有坚持旧诗反对新诗的人,也有信奉“作诗如作文”,把诗当散文诗写的人。他们在写作中发现如此下去有可能危及新诗的艺术性及汉诗的前途。本来这是一场十分及时的讨论,如果公正地坚持诗的艺术标准,是有可能纠正当时把自由诗与散文诗混为一体的不良倾向的。但是,由于当时仍然强调诗的自由抒写,继续推崇打破无韵则非诗的作诗原则,继续推行文学革命最初制定的“诗体大解放”方针,因此这次讨论尽管对散文诗的文体作出了一定的界定,为散文诗的创作制定了虽然没有诗的形体,却应该有诗的内容、诗的情感的界定,为后来散文诗与诗的分离打下了基础,但是讨论的重心仍然是为散文诗是诗作辩护。这更助长了此间及稍后两年诗的自由化,失去了在新诗革命一两年后及时进行新诗自身的诗体建设的良机。

   由于“五四”时期“白话诗运动”的偏激,带有强烈的政治化的激进运动式的诗体改革带来的是白话诗的很快衰弱。特别是破除旧诗体没有建设起白话诗诗体,导致1923年前后白话新诗的极度萧条。1923年5月文学研究会同人俞平伯、朱自清、刘延陵创办于1922年1月的《诗》月刊停刊是新诗萧条的重要标志。

   当狂风暴雨似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渐趋平缓以后,“白话诗运动”由政治的、思想的、文化的运动渐渐向汉语诗歌的“文体运动”转化,甚至由“激进的文体改革”向“渐进的文体改良”发展,要求诗写得像诗及诗人写的应该是诗而不是散文,甚至不是散文诗的诗观渐渐获得共识,作诗如作文、甚至作诗如作散文诗的诗风得到适度纠正,出现了散文诗与诗的分流,确立以“分行”为重要标准来确定新诗与散文、新诗与散文诗的文体差别。文人的、审美的、艺术的诗风开始主导诗坛,诗的文体建设,特别是诗的音乐形式和排列形式建设得到了重视。

   即使是“五四”时期的激进诗人,“作诗如作文”一段时间后,也很快感觉到诗文有别,但是有的诗人迫于激进局势,明知现有行为极端不利于汉语诗歌的发展,却又不愿意将偏激的甚至非诗的文体革命转向稳健的诗的文体改良上。即使有的新诗诗人想以诗的艺术性为重,不愿意再走极端,甚至想拨乱反正,也不愿意被反对新诗的人嘲笑,更害怕被革命者们视为落伍逃兵,只好死要面子活受罪地苦苦撑着,只好呆在“革命”的战车上一路狂奔下去。更有理智和艺术良知的人放弃了新诗写作,但出于中国当时确实需要激进青年和政治热情的原因,并不反对新诗的无序。如鲁迅早期以唐俟为笔名发表了几首新诗,后来不再写新诗;周作人写了《小河》以后,也没有写什么新诗;胡适也越写越少。但是他们都没有转变为新诗的反对者。

   随着人们对新诗的艺术要求日渐提高,新诗诗人创作技巧的增加,也随着除散文诗以外的外国诗歌,特别是有很多不是自由诗,如歌德、海涅的有韵诗作的大量译进,再加上一批从域外归来的学者诗人,如闻一多、宗白华、梁宗岱、朱光潜、穆木天、王独清、李金发等人的强调艺术性的新诗理论和具有唯美色彩的诗体规范的新诗创作,否认了由文化激进主义者控制的国内诗坛的自由诗,特别是散文诗是同时期外国诗歌的主流诗歌、外国也在进行如中国同样大规模的“自由诗运动”的流行观念。新诗应该有“体”得到很多新诗诗人的共识。如新诗选本《时代春秋》的编者卢冀野认为早期新诗的普遍缺点有六:“一,不讲究音节,二,无章法,三,不选择字句,四,格式单调,五,材料枯窘,六,修辞糁杂。”[13]针对新诗无“体”导致创作的“无章法”,一些具有文体自觉性的诗人开始进行以诗体为重心的新诗文体建设。如在新诗革命中最强调诗的平民性的诗人刘大白认为中国诗篇外形律的中心就是整齐律,他说:“偶然采用一点旧诗底外形律,只消用得恰好,也仍然不失其为新诗。”[14]宗白华在自由诗最流行时也主张新诗的“形”得有图画的形式的美。他在《新诗略谈》(刊于1920年2月《少年中国》第1卷第8期)中说:“近来中国文艺界中发生了一个大问题,就是新体诗怎样做法的问题,就是我们怎样才能做出好的真的新体诗?(沫若君说真诗好诗是‘写’出来的,不是‘做’出来的,这话自然不错。不过我想我们要达到‘能写出’的境地,也还要经过‘能做出’的境地。因诗是一种艺术,总不能完全没有艺术的学习与训练的。)……诗的定义可以说是:‘用一种美的文字……音律的绘画的文字……表写人的情绪中的意境。’这能表写的、适当的文字就是诗的‘形’,就是诗中的音节和词句的构造;诗的‘质’就是诗人的感想情绪。……所以我们对于诗,要使他的‘形’能得有图画的形式的美,使诗的‘质’(情绪思想)能成音乐式的情调。”[15]宗白华的这段为新诗定“体”的话是当时很多文人诗人的心声,描绘出新诗的基本形态和新诗诗体建设的基本任务。但是这种提法并不合时宜,整个诗坛流行的还是郭沫若的“写”新诗而不是宗白华的“做”新诗。

   在二十年代初,也有少数诗人有意识地构建新诗体。新诗对旧体诗的改革是“新瓶装旧酒”式,即形式上的巨大变革,具体为去除旧诗的谨严得呆板的韵律和排列,即从诗的听觉和视觉形式两方面,通过“音异”和“形异”两种形异方式对古代汉诗进行形式变革。因此,在新诗草创期,诗的形体一开始就受到了一些具有文体自觉意识的新诗诗人的重视。如叶善枝的《一笑》[16]和潘漠华的《三月五日晨》[17],后者的原形如下:



                离轻   离轻   离轻              

                去轻慢  去轻慢 去轻慢         三

                情地慢  母地慢 故地慢         月

                人踱地 亲踱地 乡踱地         五

                的呀踱  的呀踱 的呀踱         日

                步,呀  步,呀 步,呀         晨

                 !  ,  ! ,  ! ,     潘

                                             漠

                                             华

  

当时诗的排版方式也影响了诗的形体。二十年代中前期,新诗以竖排为主,只有《创造季刊》(1924年)等少数刊物横排。当时流行标点放在字的右边,而不是现在的下边,因此即使一个诗行中有几个诗句几个标点,都能够排得整齐,给人和谐对称均齐的视觉感。如果按照现在的横排,或竖排标点放在文字下的排版书写方式,就无法保证诗行间的整齐,给人一种很“散文化”,甚至不是诗的感觉。从二十年代后期开始,更多刊物改为横排,但在三、四十年代,《水星》、《光明》、《鲁迅风》等大量刊物仍是竖排。共和国成立后,新诗(特别是大陆的新诗)大都实行了横排。今天我们见到的横排的二十年代讲究句的“均齐”的诗就完全失去了中国古代诗歌与世界诗歌通常都具有的“齐言体”特征,这是与诗的韵律整齐规范同样重要的“诗”的标志,后人便以为当时的诗人根本不重视诗的排列整齐这一诗的特征,写的都是诗行长短不一,随意分诗行的“自由诗”,从而推断出当时的诗人不愿意受到诗的“齐言体”的限制,不讲究诗的排列,只愿意写任意分行的“自由诗”。因此很容易得出当时诗人的文体独创性远远大于文体自觉性、当时的新诗重诗体自由轻诗体自律的结论。事实上,当时的一些诗人即使写一个诗行分为几个单句的诗,也是做到了“句的均齐”的。以于庚虞的《秋途》[18]的前四个诗节为例。原始的形体完全做到了“句的均齐”:



         轻  现  青 往             沉  残  修 看,   

         罩 在,春,日             醉  阳  道 秋

点  暗,  着 听,希 如   好 魂   于  里,者 墟   

点  惨,  昔 秋  望 一   梦  呵,  情 彷  听  里

泪,万   日  声,老 绮   已 这   爱  徨  古 枫

点 里   的  看,了,梦, 似 飘   之  于  林 叶

点 长   灾  秋  今 空   枯  泊,  杯 古  之  飘

情,流   祸  景,已 怅   萎 战   任  道  老 满

让 正   如  这  是 惘,  蔷  斗, 秋  看  鸦 寺

我 在   落  主  颓 长   薇 终   风  枫  在 院,

付 面   日  宰  败 逝   上 于   无  叶  枯 飘

于  前   之 的  的 于   的 为   忌  之  枝 遍

征 飞   惨  恩  英 秋   露 了   狂  飘  长 墓

鸿!横,  红!宠 雄。风,  水!谁? 吹。坠,啼。地,     



   再以李金发的《晨》为例。此诗的原始排列是竖排顶格,每个诗行由几个散文化的句子组成,大多数诗行的最后一个句子都被分割成两部分,分别置于前句末和后句首。因为顶格,无论是当时的竖排和后来的横排,都强化了它是“诗”而不是“散文”的文体特征。因为如果是散文,按照散文的书写的惯例,首行必须退后两格。如果把这段“文字”按散文排列,即首行退后两格,一个完整的句子不分割成两行,其文体特征完全就是“散文”而不是“诗”。当时的“散文诗”的排列也是按照散文的方式,即每个诗节的首行退后两格书写,即使竖排也不例外。根据《晨》的少意象多口语、少跳跃多叙述的语言特征,应该把它归入散文诗或者散文。但是按照它的书写形式却应该归入诗的范畴。百年来的很多选本也是把它放入“诗选”而不是放入“散文诗选”中的。因为放入散文诗选必须改变顶格书写和同一句子不分行的原始书写方式,这是任何选者都不肯作的事情。由此可见文字的排列方式对确定文体归宿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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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朱自清:《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选诗杂记》,《中国新文学大系1917-1927·诗集》,朱自清选编,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影印版,第15页。

[2]《胡适诗存》,胡明编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418-419页。

[3]《胡适诗存》,胡明编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420页。

[4]《胡适诗存》,胡明编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5页。

[5]朱经农:《致胡适的信》,《胡适论争集》,上卷,耿云志选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3-34页。

[6]胡适:《答朱经农》,《胡适论争集》,上卷,耿云志选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1页。

[7]《中国现代诗论》,上编,杨匡汉、刘福春选编,花城出版社1985年版,第54-55页。原载上海亚东图书馆1920年版《三叶集》。

[8]俞平伯:《诗底自由和普遍》,《新潮》第3卷第1号,1921年10月1日版,第75-76页,

[9]俞平伯:《社会上对于新诗的各种心理观》,《新潮》第2卷第1号,1919年10月30日版,第163页。

[10]西谛:《论散文诗》,《时事新报·文学旬刊》,第24期,1922年1月1日版。

[11]王平陵:《读了<论散文诗>以后》,《时事新报·文学旬刊》,第25期,1922年1月11日版。

[12]滕固:《论散文诗》,《时事新报·文学旬刊》,第27期,1922年2月1日版。

[13]朱自清:《新诗年选·1919年诗坛略记》,《中国新文学大系1917-1927·诗集》,朱自清选编,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影印版,第16页。

[14]朱自清:《<中国新文学大系1917-1927·诗集>导言》,《中国新文学大系1917-1927·诗集》,朱自清选编,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影印版,第5页。

[15]宗白华:《艺境》,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20-21页,原载《少年中国》,第1卷第8期,1920年2月。

[16]原载《诗》,第1卷第5号,中国新诗社1922年5月15日版。

[17]原载《春的歌集》,杭州湖畔诗社1923年12月版。

[18]于庚虞:《秋途》,《文学周报》,第6卷,开明书店1928年版,第137-140页。
 楼主| 发表于 2011-6-4 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广东
网上诗话(73)音步的把握与驾御(上)

来源:我的博客cwzw-21439


把握与驾御音步和顿等基本格律因素是格律体新诗作者必备的基本功。这种修养涉及好多方面,既要坚持长期的理论学习,又要坚持艰苦的创作实践。

㈠ 语言基础与格律条件的制约:

对于“五四”之后用白话文写新格律诗的诗人来说,必须看到社会进步了,语言基础及其格律条件与格律环境也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嬗变;必须明确现代语言条件下的音步,已经不同于古汉语时代律诗音步那样只有两音音步和单音音步两种,而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现代汉语的复杂化,大量的双音词取代了文言文里单音词的地位,新生的多音词、轻音、各类的虚词以及引进的译音词纷纷地涌入新诗之中,使新诗的音步形成了自己的体系,剧增到四种之多:一类是常用的基本音步,包括为主的“两音音步”和为主要之辅的“三音音步”;另一类是不宜多用的特殊辅助音步,包括“单音音步”和新生的“四音音步”。与此同时,还应该明确:与音步相辅相成、相反相承和如影随形的顿,也有自己的体系,它们是紧密配合、缺一不可的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没有音步就没有顿,没有顿也显不出音步来。顿同音步一样,也有自己的小世界,也包括四种之多:诗行之尾的顿有逗行之尾的“逗顿”和句行之尾的“句顿”;诗行之内的顿有停顿时间极短的“小顿”(“│”)和一般在4顿以上诗行之腰大约停顿比半个逗号略长一点的“大顿”(“‖”)。由此可见,是现代语言基础的制约,才形成了这样的格律条件与格律环境。

现代汉语基础及其格律条件下的新诗,其组织诗行、量度诗行和形成节奏的基本单位应当如何定位,经过了长期实践的检验,如今定位在“音步”,已成了基本事实。

㈡ 缺乏全面的音步观,忽视长短音步的有机配合:

上世纪50年代,何其芳提出的“限顿说”,实质上不是全面的限步。他虽然发现了四种音步,但是忽视了各种长短音步有机配合的作用与意义,只是单纯地限定诗行的“步(顿)数”,结果造成了“诗行步(顿)数整齐而字数乱”的局面,破坏了诗歌节奏的和谐,形成了“单纯限‘顿’字数乱”的弊端。其《回答》《听歌》就是这种现象的典型代表。——关键在于限顿说没有落实全面限步,组织诗行形成节奏的操作只是一味片面地限定诗行的步数,而忽视了诗行中对长短音步有机配合的作用的发挥。事实上,早在上世纪20年代,闻一多的《诗的格律》,就已经通过创作实践与理论研究,明确地提出了解决诗行步数与字数矛盾的这个问题:

他先以“孩子们/惊望着/他的/脸色”、“他也/惊望着/炭火的/红光”为例,具体指出:这里每行都可以分成四个音尺,每行有两个“三字尺”(三个字构成的音尺之简称,以后仿此)和两个“二字尺”,音尺排列的次序是不规则的,但是每行必须还他两个“三字尺”两个“二字尺”的总数(都是4个音步10个字,所以我名之曰“四步十言诗行”)。这样写来,音节一定铿锵,同时字数也就整齐了。——可见闻一多已经找到了解决诗行步数与字数矛盾的途径与办法。继而又以《死水》(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为例,指出:每一行都是用三个“二字尺”(两音音步)和一个“三字尺”(三音音步)构成的,所以每行的字数也是一样多。结果,我觉得这首诗是我第一次在音节上最满意的试验。

——这种音节方式其实就是以“音步”为节奏的基本单位,在限定诗行音步数量的同时又兼顾长短音步的有机配合,从而构成了诗行步数与字数的同步,诗节造型与节奏的和谐,使诗的内容与格律形式取得了完美的结合、高度的统一。——这就是实现诗行步数与字数统一的渠道与途径,也就是现代的完全限步说的精髓与灵魂。只有把握了这种音节方式,树立了全面的音步观,既限定诗行音步数量又兼顾长短音步的有机配合,才会使新格律诗从根本上改变半格律状态而走向成熟。

由此可见,一种理论从问世到得到人们的理解与应用,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和过程。这是多少曲折和教训换来的体验哪!

㈢ 长短音步配合的重要意义:

单用一种音步成诗的自然也是有的,最典型的成为一代诗体的,如周代的四言诗“诗经体”(关关︱雎鸠)。那是我国的早期诗歌,使用2个两音音步构成了四言两步的短诗(“2︱2”)。单用一种音步成诗的本身也有个缺点,诗行越长节奏也就越容易流于呆板。因此,此后成为主体的还是长短音步互相配合者。随着语言的发展以及表现丰富生活内容的需要,单音音步很快挤入诗中,这就出现了用2个两音音步和1个单音音步构成的五言三步诗“2︱2︱1”以及七言四步诗“2︱2‖2︱1”。

五七律是我国诗歌黄金时代的诗体,平仄律规定:五律的3个小节分别是首节、腰节和尾节;七律的4个小节是在五律的3个小节之前加个顶节。律诗的格律是先有形式,后填内容,分步是以形式为主,即使割裂完整的词也在所不管。这样五七律的尾节,自然都是以单音音步收尾了;而其余的则自然都是两音音步,五七律的音步就分别固定为“2︱2︱1”、“2︱2‖2︱1”了。对此,刘大白(《白屋说诗》)和何其芳(《关于现代格律诗》)都有这方面的论述。

律诗两种长短音步的排列顺序是固定的,然而新诗就不这样,特别是早期的新格律诗,《死水》音尺排列的次序是不规则的,但是因为每行必须还他一个“三字尺”三个“二字尺”的总数,自然也就形成了诗行步数与字数同步统一。当然,随着新格律诗的逐步成熟,诗行长短音步排列顺序的多样化或程式化的例子就陆续出现了(注意,绝不是千篇一律的统一与对称)。比如林庚、叶善枝和梁上泉就这样充分规范地运用了多种长短音步:

冰凝在│朝阳‖玻璃│窗子前

冻红的│柿子‖像蜜│一样甜

街上有│疏林‖和冻红的│脸

冬天的│柿子‖卖最贱的│钱

                  ——林庚《北平情歌》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太阳│底下│高唱:

唱那│火山│口里‖喷出来的│歌儿。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月光│底下│低吟:

吟那│梧桐│叶上‖滴出来的│句子。

——叶善枝《狂》

骏马的丨头‖总是丨高昂着的,

英雄的丨脸‖总是|高扬着的;

来自丨大草原的‖赛马丨能手,

好胜的丨心‖总是丨激荡着的。

如今丨驾驭‖那如飞的丨快艇,

豪迈丨之情‖总是丨奔放着的。

                  ——梁上泉《骑手》

所以强调要充分运用长短音步,是因为我国语音没有古希腊那样固定的长短音,也没有英俄那样固定的轻重音,无法使用他们那样的长短律和轻重律。然而新诗音步多达四种的客观状态,给我们创造了强化节奏的有利条件。只要规范地运用长短音步,就可以强化新诗的节奏,弥补汉语没有固定长短音和轻重音的不足。实践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闻一多《死水》只是使用了两种常用的基本音步,这固然很好。但是不能因此就否定特殊辅助音步的作用而一概诛杀之,而应当发挥其各自特长,务必要用之有节有利有律。

上面的诗例不是发人深省吗?无论整齐体诗还是参差体诗,长短音步的有机配合与规律运用,所形成的节奏,都是强烈、鲜明与和谐的,对反映或抒发各方面的内容或思情,自然都是十分有利的。

                    2009年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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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4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广东
诗歌语言节奏中“的”字的划分


来源:浅泠的博客 乐活

在四字句中,“的”字的划分:
  〇〇——的〇
  张三——的书
  〇的——〇〇
  我的——同学
  千万,不能看作所谓的“四字步”!
  
  在五字句中,“的”字的划分:
  〇〇的——〇〇
  〇〇〇——的〇
  林庚《北平情歌》
  冰凝在——朝阳——玻璃——窗子前
  冻红的——柿子——像蜜——一样甜
  街上有——疏林——和冻红——的脸
  冬天的——柿子——卖最贱——的钱
  〇〇的——〇〇:
  冻红的——柿子
  冬天的——柿子
  〇〇〇——的〇
  和冻红——的脸
  卖最贱——的钱
  
  在六字句中,“的”字的划分:
  〇〇〇——的〇〇
  〇〇的——〇〇〇
  叶善枝《狂》的节奏划分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太阳——底下——高唱:
  唱那——火山——口里——喷出来——的歌儿。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月光——底下——低吟:
  吟那——梧桐——叶上——滴出来——的句子。
  
  〇〇〇——的〇〇:
  喷出来——的歌儿
  滴出来——的句子
  〇〇的——〇〇〇:
  我们的——北京城
  
  七字句中,〇〇〇的〇〇〇
  即不是:〇〇〇的——〇〇〇
  也不是:〇〇〇——的〇〇〇
  道理,〇〇〇的〇〇〇,不是诗歌节奏的句子!
   ================
  顺便提及,
   1、诗歌节奏没有所谓的“四字步”!
  例如:
  在太阳——底下——高唱
  在月光——底下——低吟
  是322节奏!
  在——太阳底下——高唱,不是142节奏!
  
   2、诗歌节奏“一字步”存在的条件是:前后必有一个“三字步”!
  例如,将“在太阳底下高唱”和“在月光底下低吟”,改为““在太阳下高唱”
  和“在月光下低吟”。”“在”是一音步;“太阳下”和“月光下”是三音步。
  在——太阳下——高唱
  在——月光下——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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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4 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广东
现代格律小诗赏析之四


·参差体小诗八首·下


作为独节诗,当然也应该讲究自身的规律化。只有具有规律化,才有鲜明而和谐的节奏。节奏的本质就是规之有律。格律诗的格律,就是有节奏的规矩。整齐体和参差体,都不例外。请看下面的3首独节的六行小诗:


叶善枝《狂》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太阳|底下|高唱:

唱那|火山|口里‖喷出来的|歌儿。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月光|底下|低吟:

吟那|梧桐|叶上‖滴出来的|句子。

——此六行小诗,用三步八言、三步七言和五步十二言等三种诗行,配合反复、隔句对和顶真等辞格的综合运用,构成“中,短:长。中,短:长。”式六行参差诗节格式。其实,这种诗节本身就自成规律,前后三行重复下面这样的格律形式: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

在××|底下|××:

×那|××|××‖×出来的|××。
  

下面两首诗也是如此:

梁上泉《离家》

小时|离家|远走              ××|××|远×,

母亲|嘱咐|又挥手,          ××|××|×××,

怕我|跌跟斗;                怕我|×××。

老年|出门|远游,

妻子|送别|泪欲流,

怕我|难回头。

梁上泉《进藏的路》

地上的|路‖曲曲|弯弯,      ×上的|路‖××|××,

直直的|钢钎,                ××的|××,

曾伴我|穿越‖万水|千山;    ××我|××‖××|××。


天上的|路‖风云|变幻,   

凌空的|银鹰,

托载我|飞度‖要隘|险关。

——前后两个三行一句重复这样的同一参差诗节格式:

形成了一种参差有律的回环美和活泼的节奏美以及音乐的和声美,这正是对“诗经”等民族诗歌传统作风的继承与发扬。《召南·江有汜》、《邶风·式微》、《鄘风·柏舟》、《鄘风·桑中》、《魏风·陟岵》以及《郑风·狡童》是这样,《王风·君子阳阳》(反映情人相约出游、载歌载舞的情景)不也是这样的吗?

君子|阳阳①,          君子|陶陶①,

左执|簧②,              左执|翿②,

右招|我|由房。          右招|我|由敖。

其乐|只且③!            其乐|只且!

君子|陶陶①,                   君子|××,

左执|翿②,                     左执|×,

右招|我|由敖。                 右招|我|由×。

其乐|只且!                     其乐|只且!

……………………

注:

①  “阳阳”、“陶陶”,喜洋洋,乐陶陶的样子。
②  “执”,拿。
“簧”,一种类似笙的乐器。
“翿(dào)”,一种用彩色羽毛制作的扇形舞具。
③  “只且(一说读zhījū)”,多用句尾的语助词,表终结,也表感叹,无实在意义。



来源:中华诗词论坛 http://bbs.zhsc.net/read.php?tid=126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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