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重，善始善终

果 子

      

      大年初五，去开滦医院看望第二次准备做开颅手术的叔叔。

      城市就是城市，不比寒酸的乡镇，一派节日里的喜庆繁华，水泥森林高耸，车水马龙穿行其中。城市街道上行走的女人个个妩媚妖娆，腰肢婀娜，珠光宝气，一副傲慢的姿态，踱起步子风摆杨柳，浓装艳抹的脸上烟熏的大眼睛看这世界定是一片风生水起。“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春天还没很隆重地来，被挤在公交车里的我透过朦胧的车窗看外面的城市街景，莫名其妙的，就突然想起了这诗句，这个浮华动乱、纸醉金迷的时代里，你就必须允许那些红男绿女们花枝招展地存在。原来，在N多年前居易先生就已经明了我们现代人的心思了，暗自感叹。

      到站，下车。

      医院的大厅、走廊里始终来往不断地有很多人进进出出，这地方也并没有因为过年就冷清了下来，因为病痛从来都不会有时有节的来，所以治病也当然以及时才最为有效，耽搁不得。太多在病房里过年的病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唯一的愿望就是患者可以早日康复，回家团圆。此时看来，其实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健康，不过如此，这里所有的人，全都别无他求。而这简单的夙愿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已经很难实现。

      几经周折打探，才终于见到了叔叔，因为手术还没做，他可以戴着隔离口罩同婶婶一起在电梯旁等着我，婶婶明显老了许多，白发跟皱纹都多了，而叔叔却依然精神气色很好，说起话来让人听得声音底气十足。他说这脑袋里的肿瘤已经不止一次地长了，七年前，做了一次，效果很好，以为不会复发；可是七年来尽管他从未停药，努力维持，却还是再一次长了，他说他知道自己上了年纪，一次次这么折腾会很伤体力跟精力，可是，他也要做，为了可以多活几年，看着一个家都没有什么再让他放心不下的了，才能闭得上眼。叔说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把所有该做的都尽心尽力地在做，虽然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也不好，可他一直在努力，努力为他爱的人做他该做的一切，一家人的和和美美是他苦苦经营了一辈子的成就，他跟一家人共同全力以赴地结果，他不想因为这小小的病痛就草草破坏了一个完整的家，让一家人从此不再圆满。所以虽然开颅手术的风险很大，虽然叔叔明知自己已经不像七年前那么更有体力跟精力来完成这样的一次挑战，可他一样在坚持，维护，拿出自己所有的坚强跟隐忍，跟病魔斗争。他把疼痛沉重统统埋在心底的最深处，该吃吃，该喝喝，有说有笑，给家人信心和安心，不让他们担心。就算最后无能为力，挽救不了什么，也对得起家人，对得起自己了。

      其实，躺在叔叔对面病床上的老人，已经奄奄一息，全家老少几代日夜守候在床边，叔婶告诉我说这老人的病跟叔是一样的，第三次手术，本来两次以后已经不能再做，可儿女们还是尽了最后的孝道。叔在跟我讲这些的时候，依然气定神闲，像这病与他无关。我在听他说，也一直在笑，不让眼泪掉下来。说起来，其实这一年到头也跟叔婶见不着几回面，因为工作忙，就不常回老家了。但叔婶家就两个男孩儿，从小，他们就视我为亲生女儿一样，这么多年来，总有一种类似血缘亲人般的感情自心而生，面对叔的严重的病症与他病中的坚强，我的无能为力，是揪心的疼。同时，一个老人在病重时的勇气跟坚韧，还有他依然对家对生命的乐观和无畏，让我对此时的自己，全然否定。

      人这一生中，生命只有一次。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只有一次，从开始到结束，或长或短，大家都在努力地经营。但那些发生在过程里的大的小的，深的浅的隔阂与矛盾，怀疑跟误解，就是身体上时不时出现的症状，需要时间跟空间去医治，疗养，慢慢地好转。可好了以后，或许不多久又再长，防不胜防。然后你又要再一次去医去治，不管能不能药到病除，都不能轻易放弃，这是命。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除非你真的已经狠心绝然地要放弃，放弃这么一场彼此苦心经营起来的快乐。而对于某些比命看似更重的感情来说，就更是如此。这个市侩的年代里，我们身边的环境错综复杂，危害从生，要维持一份健康长久的感情一定有太多不容易，所以我们才要健康，要快乐，要平安，要长久，要听话，要宽心，要稳定，要低调，要任劳任怨，要持之以恒。不可以随随便便因为一点点异样就狠心绝然地要结束，其实，感情就跟生命一样，要持久的细水长流不容易，但要结束，只轻易地放弃就可以。真正爱过的人，努力付出过的人，真正享受过那么多平日里一分一秒，一点一滴，小心翼翼积攒下来的小幸福的人，因为日子里那么一丁点儿小事而生的矛盾误会就那么随手一扔，说不要就不要了，谁舍得？谁意愿？

      我不会。在我这里，感情像生命，来之不易，我真的不想更不会轻易放弃。

      但是，最不愿意去想像去谈及的就是，生命终有尽头，当你百分之一百的努力以后，依然无济于事了，就心平气和的离开。也好，至少我全力以赴过，像那位躺在叔叔对面病床上的老人一样，死而无憾。

     其实无论感情抑或生命，真正不得以要面对终结时，我想我会笑着离开。面对这一生中最温暖而唯一的东西，舍不得。我也愿意快乐的开始，也快乐的结束。

果子。

邵官屯

说点避重就轻的，我喜文章开头的部分，是果子一贯的风格，超然冷峻，静立一隅看这个世界，掩起自己的热情作冷调侃。

hong

伤感中带着果子对生命的珍重和对拥有美好感情的珍惜。好~

来自内心的人生感悟,感动

大马猴

若水梅痕

其实在健康面前什么都不重要，只是，若不经历大起大落，又如何参得透！人们的欲求总是很多，却往往忽视了最基本的——健康！

经典女人

把那份深深的情感都融入心里，唯有祝福了。

果 子

说点避重就轻的，我喜文章开头的部分，是果子一贯的风格，超然冷峻，静立一隅看这个世界，掩起自己的热情作 ...
邵官屯 发表于 2011-2-16 20:57

    这评语让果子惭愧呢~~~谢谢。我希望多多听到指证果子文字里哪些不足之处的声音，，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