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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外省人的故事
来源:唯彤的博客
大约是小学四年级的一个夏天,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大男人,爸爸显得非常兴奋,嗓音高亢地跟他们谈话。妈妈忙着替他们准备吃食、床铺,家里一阵忙乱。隔不久家里开始连续请客,客人清一色都是河南老乡。在多次旁听「大人」谈话以后,约略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是爸的老部下,大陆沦陷后没有跟政府来台,他们留在河南继续跟「共匪」作战,后来逃到香港,在调景岭等台湾入境证,一等五年之久,五年后获准来台,一共六人,住在我家的两位一位姓暴,爸叫我们称他暴大哥,一位姓孟,爸叫我们称他孟老师,他们年龄相仿,约三十多岁,但是为什么跟我们年龄相差如此之大不叫叔叔伯伯而叫暴大哥,为什么另一位年龄与暴大哥差不多而叫孟老师,一直到今天我们也不知道。暴大哥身材高大壮硕,方面大耳、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一股浩然之气,似乎身怀绝世武功,又使人联想到忠义千秋的关羽长,暴大哥的相貌非常特殊,令人一见难忘,孟老师也很高大,但是略瘦,比暴大哥多了一些书卷气,但是两人都有一个特色,话话永远笑咪咪的不急不徐。他们在我家住了数年之久,暴大哥一直到辅导会退休,跟家里往来几十年从未间断,除了微笑,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怡然自得。一直到我长大我才知道那是何等高深的涵养工夫,何等高雅的气质!在我一生当中再也没看过这种相貌堂堂、身裁高大而又气质出众的男子汉。
后来暴大哥到辅导会做小职员,在职其间认识了一位华侨小姐,结婚,育有一子,暴大哥跟大嫂信基督教,成为虔诚的基督徒,暴大哥奉公守法,在辅导会工作三十年退休,他们在碧潭上游购一公寓,过着安定幸福的日子。爸爸在的时候,暴大哥几乎每一礼拜都到家里吃一顿饭,跟爸爸谈时政,述往事,每次爸跟暴大哥谈话都很兴奋,尤其谈到抗战,意兴遄飞,髣髴时光又回到当年奋击沙场的青年岁月。每次谈话我都是忠实的旁听者,由不懂到半懂不懂,就这样在听故事的时候岁月悄悄溜走。先是爸爸食道癌过世,没多久,暴大哥肠癌往生。此时此刻我已六十六足岁,已经走完人生一大半。
孟老师在家没住多久,大家(姊姊妹妹)包括邻居的小孩都喜欢他,因为他会讲历史故事,每到旁晚,在院子里或马路边乘凉,一堆小朋友围着他听故事,不久听说他到宜兰教书去了,以后每年只有年节才可以见到他,记得最后一次他到家里来,我发现他的笑容不见了,寒着脸十分可怕。不久听说孟老师自杀死了,原因是他爱上了他的学生,当时听了没有太多的疑问,甚至也不觉得太震惊,因为孟老师死前往来较少,再加上我被困在叛逆期,精神濒临崩溃,孟老师的死没给我太多的印象。
很长一段时间忙于创业、忙于玩乐,许多陈年往事慢慢淡忘,有些琐事或不太往来的同学、朋友甚至会在记忆中消失,但是自从台湾发生「民进党之乱」,我的思想曾陷入极度的混乱,我从小受的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父母的身教,自己阅读建立起来的价值体系全都打了问号。我从头思索一大堆原来被视为理所当然的问题。后来事业上又受重大打击,我变成台湾第一个绿色恐怖的受难者,在历经十年的困顿岁月里,我潜心历史研究尤其是中国近代史台湾史部份。接触一些国家档案,原始资料以后,我吓然发现,台湾居然有那么一大批所谓的史学家,他们竟敢曲解台湾史,竟敢捏造台湾近代史。这个发现更引起我对台湾史的兴趣,我花了数年时间写了一本「二二八真相解密」。企图以二二八为案例,指出台湾近代史被民进党御用学者糟蹋的真相,以及教导年轻朋友正确的历史研究方法。由于深入台湾史可以解释台湾社会的一些怪现象,我更发觉研究今天台湾的社会现象不能不牵扯到文化问题,深入台湾问题的文化思索我又写了一本「策马入林」,企图从文化的社会学的角度解析台湾社会的问题。
自从陷入了文化思索,我就常常想替「外省人」下一个定义,可是我发觉难如登天,因为要从学术的历史的角度,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困难,因为要谈外省人必须也要先给「本省人」下个定义,此非从清朝谈起不可,题目太大而且扯太远。后来我决定先从一些外省人的个案研究开始。
从研究台湾史那一天开始,从陷入长期的台湾文化思索那一天开始,孟老师、暴大哥在我脑子里好像又活了过来了。
「在调景岭六个人住一间房子,夏天热死人,做梦都梦到好好洗个澡」,孟老师第一天在我家洗完澡穿着肥大的短裤光着膀子,一面搓着身体,一面说。
「日本人非败不可,即使美国不丢原子弹,日本在中国战场也撑不了太久,因为抗战初期,战死日军尸体可以发现,日军非但武器精良,而且随身装备齐全,背包里有药物绷带、罐头、饼干,可是到了抗战后期,日本军人背包里只有馒头……。」
从小听他们讲故事,到后来想研究他们的故事,人生变幻如此莫测,故事中的故事不是跟「庄周梦蝶一样」令人迷惑吗?
起初我只能找到一些暴大哥片断的数据,从爸爸的回忆录,爸爸在中原文献发表的「王泰恭、王三祝父子殉国实录」及暴大哥在中原文献发表之「抗日英雄王泰恭」,得知暴大哥来台前生平的片断,至于孟老师却找不到任何数据,我对他们两个标准「外省人」的研究陷入停顿,但是这些年来几乎每天想到他们,尤其是民进党讲「外来政权」、「外省猪滚回去」的时候,我甚至有时还庆幸他们死得早,不必听到这种耻辱性的语言。
去年我收集台儿庄抗日英雄仵德厚的资料,常上大陆的百度网站,网站中有关抗战资料想象不到的丰富,最珍贵的是许多大陆留日学者翻译大量日本官方档案以及日军将领回忆录等,这与台湾很不一样,因为近代史中在大陆抗日战争是显学,不像台湾把近代史显学部份缩小到二二八一个小点上去。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在搜索栏点了父亲的名字「武旭如」,结果竟然跳出一大堆资料。全部都是父亲在抗日期间与共产党斗争、作战的资料,他们称父亲「顽军将领」、「逃跑将军」。数据之多令我非常意外。他们称爸爸「顽军」不足为奇,因为爸爸始终反共,与共产党交手从不妥协,他们称爸爸「逃跑将军」的原因那就很可笑,民国三十三年一战区沦陷,爸爸奉令西撤到豫西山区太行山,这是他们称爸爸逃跑将军的原因。当时整个河南都是前线,河南平原沦陷撤到太行山继续与日军作战,岂可称「逃跑将军」。百渡网站有父亲的资料已经很令人惊讶,因为父亲在那个大时代里并非要角,当时他官拜少将游击纵队司令,并兼河南十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带领两个团的正规军与一万多游击队在豫北与日军、共军两国作战多年。但是最令人兴奋的是父亲的资料里居然有大量暴大哥跟孟老师的资料,数据源有河南共党将领之回忆录,河南省政府档案,台湾中原文献河南乡亲的文章,父亲的传略等,原来暴大哥,孟老师当年在河南都是大人物。
从百度网站的数据可以串辍出两个比较完整的外省人的故事。故事要从抗战说起。
故事发生在河南,河南古称中原,是中国文化的发源地,黄河流经河南,进入大平原,河水从上游夹带大量泥沙沈积河底,河床变阔,水浅水流减缓,黄河自古就经常泛滥,给北方中国人带来无穷的灾难,两岸农民世代辛苦筑提以防水患,黄河水含沙量太大,除了筑堤简直没有其它办法,堤越筑越高,在开封、河堤河床甚至有高过城市的奇景,河南古称豫州,又称中州地处古中国的中央,军事地位重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国家如有战乱,河南必不能免。河南自古天灾人祸不断,明清以后中国文化经济中心逐渐南移,河南经济日益落后,百姓生活更加困苦。河南因为战乱频仍、土匪横行,所以民风强悍,地方武力雄厚,民国以来出过不少大土匪如老洋人、白狼、小股土匪更是到处流窜,从未间断。民间为了自保,有红枪会、白枪会之外几乎每县都有民团,从民初军阀混战,到抗日八年到戡乱战争,河南老百姓几乎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太平。虽然贫穷战乱,但是河南毕竟是文化根基深厚的地方,河南人重视教育,既使在兵荒马乱之中,地方士绅、军政首长都以兴学为第一要务,河南人重视伦理,地方宗族力量很大,族人作奸犯科者常被族长制裁。
因为民风如此所以在抗日内战期间,日本人、共产党在河南都吃足苦头,河南遍地都是男子汉。
原来爸爸、暴大哥、孟老师他们在抗战期间都是战友。
暴大哥,名惠民,河南滑县人;孟老师,名繁栋,字任夫,也是河南滑县人。暴大哥的伯父是国民党元老暴质夫,曾参加同盟会,河南籍党国元老,民国二年介绍爸爸正式加入国民党,这可能是我们叫他大哥的原因,暴、孟都出身于书香世家,都是师范毕业,抗日前都在河南教书,先后参加国民党,并入国民政府办的地方自治训练班结业,民国十九年中原大战以后北方农村经济凋弊,兵灾过后涝、旱、蝗灾接踵而至,饥民无以为食,有的移民他省,有的蚁聚成匪。地方知识分子纷纷集资训练农民编组团练保护地方,未久,土共横行、没收土地,残杀地主农村民团,又参与协助中央剿灭土共、暴大哥、孟老师渐渐由文转武,后来抗战军兴,暴大哥、孟老师追随河南抗日英雄王泰恭并肩作战多年。
王泰恭是抗日期间河南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王泰恭行伍出身,在西北军中任上尉军官,是天主教徒,受过正规军事训练,为人方正,不苟言笑,胆识过人有组织能力,抗日军与地方残破,王泰恭与暴惠民、孟繁栋组织地方武力,抗日期间迭建奇功民国三十一年,冈村宁次在豫北大扫荡二十四集团军庞炳勋都无力支持向太行山区撤退,爸爸当时是王泰恭的顶头上司,要王泰恭一起撤向豫西大行山,王泰恭说:「国军大部队西撤,日军占领豫北必不久留,可虑者共军趁虚而入,我留在此地,以防共军发展。」民国三十三年,日军一号作战,一战区国军精锐汤恩伯部溃散,王泰恭依然留在滑县与日寇共军两面作战,日军多次出动重兵围剿,王泰恭也多次负伤,但是日军始终不能消灭王部,日军与王鏖战多年,王泰恭非但赢得「豫北之鹰」的名号,而且赢得日本人的尊敬,在县城常常看到日军向贴在墙上的王泰恭悬赏照片敬礼。有一次王泰恭用计俘日军官兵七人,伪军一百多人,日军大怒出动大部队坦克车包剿王部,企图营救日俘,经过激烈战斗,王部突围,王本人身负重伤,突围前将七名日军悉数击毙,爸爸把重伤的王泰恭接到专员公署疗伤多日,尚未大愈就重回战场,爸爸将王泰恭的战迹呈报一战区司令官蒋鼎文将军,一战区长官嘉其忠勇曾多次表扬并补充王部武器弹药及无线电等设备,王部实力更强,民国三十三年王泰恭因功升任冀、鲁、豫边区游击司令。抗战以来国军在大多数的地区都陷入两面作战,正面与日军交锋,同时要防止共军偷袭八年下来,共军只打了两次硬仗,所谓平型关战役及百团大战,其实两次战役根本不是大会战,百团大战共军指挥官是彭德怀。战争结束后毛泽东非但不奖励彭德怀,反而把彭德怀痛斥一顿,毛说:「我们有多少老本,经得起你这样消耗。」从此共军更专注发展,非不得已绝不打硬仗,八年下来中央军精锐几乎伤亡殆尽。抗战结束国共谈判期间共军已从西安事变前之三万余人发展成一百伍拾多万人。抗战末期除了大后方或中央军结集之少数城镇外,乡村势力主客易位,亲中央之地方部队渐趋劣势,当年中央忽视此一情势之变化而没有采取适当因应措施,乃大陆沦陷的主因之一。而在抗日、反共战斗中最戏剧性的事是王泰恭、暴惠民、孟繁栋在豫北抗日的时候,他们的共党对手是二十四岁的赵紫阳,跟二十岁的纪登奎、赵先任滑县书记,后任四地委(滑县等四县)组织部部长,纪登奎任抗联组织部部长,没想到日后他们都变成中共的大人物。
一九四四年日军发动一号作战,集结十五万精锐之师从河南一路打到贵州。一战区沦陷,国军王牌汤恩伯部溃败。地方部队奉命联合邵鸿基部、王国然部、宋新吾部合组冀鲁豫边区军政联合指挥部王泰恭任指挥官与共军冲突日益严重,共军高层决心消灭王泰恭,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三日共党以谈判为名诱骗王泰恭到何庄,王率司令部手枪队途中遭共军伏击,共军以优势兵力将王困在一个小洋楼里,共军像波浪一样一波一波地冲锋,楼下尸体几乎堆到二楼,苦战三昼夜,楼上官兵子弹打光以后用砖头桌椅向楼下投掷,王泰恭迎天叹曰:「援兵不至,战又无力,是我以死报国时也」,举手枪拟自杀,枪被副官抢走。此时突然听到援军枪声,喊杀声,国军援兵距离小洋楼仅数十步之遥,王残部闻声向援军方向突围,但是终因三昼夜未食,行动迟缓,王泰恭被机枪击中数弹身亡,王只差几个月没有目睹日军投降。
王泰恭死后其子王三祝继承父志,率王旧部继续反共抗日,王三祝陆军军官学校十六期洛阳分校毕业,王三祝怀国仇家恨,作战勇猛,战功卓著,被顾祝同委派为豫北剿匪中将指挥官,并当选立法委员。后得知四十军军长李希晨拟投共,向剿总密告,四十军军长衔恨报复,拒绝分发空投物资给王部。大局恶化王部被共军围攻,李军长不准王部退入新乡县城,王三祝率军转战太行山区又杀回安阳,参加安阳保卫战,安阳保卫战由林彪亲自指挥四十一军、四十二军、太行冀南军区独立旅共计十余万人,中央军仅三三七师师长郭清、九纵队司令王三祝、河南三区保安旅等三万多残兵败将,守城将领歃血为盟,誓死守城,共军屡攻不下,派代表劝降被拒,又日夜不停心战喊话,守城官兵不为所动,共军死伤惨重,称郭清为「郭疯子」,王三祝为「匪首」。城破后进行惨烈巷战,共军阵亡师司令一员、旅司令一员、团长以下军官壹仟四百余名,士兵死亡壹万六千名,据共军资料伤亡超过平津战役,国军三万人伤亡怠尽,城陷后郭清自杀,余皆被俘不屈而死。王三祝被俘,解送北京审讯,四九年七月又押解回新乡,公审后处决。年仅三十岁,父子二人俱殉国难。
父子两人先后殉国,两人的灵位入河南省政府忠烈祠,他们的历史在台湾除了先父与几位河南乡亲以外,没有官方记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故事。而暴大哥跟孟老师始终是王泰恭的左右手,抗日以来追随王泰恭无役不与,暴大哥担任冀、鲁、豫边区游击副司令,滑县县长,孟老师担任王的参谋长,王死后他们继续追随其子王三祝与共军作战,直到大陆沦陷。
看完网络上有关他们跟爸爸的数据,想到他们跟我们家往来的点点滴滴。爸爸当时在四四兵工厂做聘任专员。因为爸爸到台湾以后到国防部报到,重新叙阶的结果降成中校,爸爸拒绝接受,宁愿就任待遇较低之聘任专员,当年我、姐姐、妹妹五人念书,薪水微薄不足糊口,爸爸在建中夜间部兼课,补贴家用,暴大哥逢年过节总是会提几斤猪肉给我们打牙祭,有时爸爸拿到稿费也会买几斤牛肉,么喝他们来解解谗。他们常与爸爸高谈阔论他们永远挂着微笑,他们都是谦谦君子,他们高雅的谈吐,浓浓的书卷气,无论如何跟他们曾经驰骋沙场的经历联想不到一块。他们都是书生,假如生在太平年月,以他们的学历可以很平顺的在家乡或教书或兴学或作乡绅或做学问,老来可以含贻弄孙,安享晚年,但是因为战乱,青年时期在枪林弹雨中度过,中年困居台湾无所做为,暴大哥婚姻美满,终老碧潭?而孟老师的结局却令人泣下。
我年纪愈大,书读得愈多,饱经忧患之后,孟老师的故事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尤其在「民进党之乱」以后,在一大堆伪学者曲解近代史,甚至对污蔑中国抗战,美化日本据台历史,淡化日本在台罪行,甚至想到包括陈文茜在内对抗战,对蒋介石冷嘲热讽之后,孟老师在我脑海中彷佛起死回生了。
当年孟老师来台时应该只有三十多岁,抛妻别子只身来台,三十多岁正值青壮之年,既无亲人又无积蓄,别说成家,可能连基本的性问题都无法解决,青年时代的抗日、剿匪勇赴国难,后来又参与惨烈内战。大陆沦陷千辛万苦逃到台湾,谁会想到对他而言台湾不是避秦的桃花源,却是他生命中死阴的幽谷。在家乡,虽然常年与日军共军战斗,但是家里有亲人,部队里有袍泽,牺牲了求仁得仁成为英雄,肉体虽苦,但是精神是振奋的充实的,生命有高贵的奋斗目标,但是在台湾,孟老师只是个小学教员。无由来的爱上了班上的学生,以孟老师的品德,以他传统中国士大夫的道德修为,我不难想象他精神上承担了多大的折磨,也许他连向对方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但是「爱」来了,岂是道德所能抵挡的,何况在社会封闭的五o年代的师生恋,更何况对方是小学生,虽然听说是逾龄学生,年纪较大,发育良好。
日本人,共产党都没有打垮他,但是由爱而生的罪恶感澈底击溃了孟老师的生存意志。
我不忍想象孟老师这样的一个抗日英雄,恂恂儒者,在死前他受到的煎熬,他承受的罪恶感,他在决心不再承受折磨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的那一刻,他永远没有想到他的一生其实是命运在玩弄他。
死前他是否记得他曾经是抗日反共的豪杰之士?他是否怀念他身陷大陆的妻儿?他是否曾抱怨过上苍为何如此残酷地戏弄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对孟老师的一生的理解是孟老师是典型的中国士大夫,国难临头,奋起田野,从不犹豫,但是天地不仁,孟老师为何不战死沙场?为何不困在调景岭?为何到宜兰教书?为何离爸爸那么远?以他们的交情,爸开导他,他可能不会死。
对台独份子而言,抗日、反共、逃难可能只是名词,但是我用孟老师的案例告诉民进党的学者,支持民进党的朋友,许多外省人的故事是血跟泪谱成的悲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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